第一章

【时间贷·第一章·目标】
我,周火火,28
岁,社畜,银行卡余额
3
块
8,老妈肺癌晚期,医院下通知：再不交
30
万,明天拔管。
那天下午,我蹲在住院部楼梯间,一边刷短视频一边哭,眼泪滴到屏幕上,指尖一滑,蹦出来一个广告弹窗——
【时间贷
App】
——上传
1
秒记忆,秒到账
1
万元,无需抵押,利率美丽。
我以为是垃圾网贷,刚想关,却发现右上角没有×,只有一行小字：
关闭即视为自动放弃生存优先权。
我愣了半秒,手机叮的一声,界面自己跳转了。
黑底红字,像血写的——
【请直视摄像头,眨眨眼,确认本人意愿。】
我鬼使神差地抬头。
楼梯间的灯管滋啦闪了两下,像配合剧情。
我眨了眼。
咔哒。
前置快门声。
下一秒,短信响起：
【招商银行】您的账户入账
30
万元,余额
30
0003.8
元。
我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这就……到账了
我连借条都没打
App
界面再次弹出,一行淡金色小字缓缓浮现：
借款
30
天寿命,到期归还
300
天,祝您使用愉快。
300
天
我一年才
365
天,这他妈是抢命吧！
我破口大骂,手指狂点退出,可手机像死机,怎么按都没反应。
就在这时,楼梯间门被推开。
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探进头,声音冷冰冰：
周火火吗你妈抢救过来了,但……多了个探视者。
谁
她说……是你自己。
我跟着医生一路小跑到
ICU。
隔着玻璃,我整个人瞬间凉透——
病床上,我妈虚弱地睁开眼,旁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头发花白、背有点驼,像被抽干水分的复制体。
他穿着我的卫衣,胸口还沾着中午打翻的番茄炒蛋油渍。
最让我炸毛的是：他回头冲我笑,眼角的疤痕都跟我上周被猫抓的位置一样！
老年版我抬起手,对我做了个口型：
谢谢你的
30
天。
我两腿一软,差点跪下。
医生却像什么都没看见,平静地记录仪器数据：病人体征平稳,预计今晚转出
ICU。
我吼他：里面那男的你没看见！
医生皱眉：哪有人只有你母亲。
我再看进去,老年我已经不见了,只剩我妈艰难地抬手,指了指床头。
那里多了一部手机,黑屏,中间一个红色倒计时：
29:23:59:55
天数、小时、分、秒,一秒一跳。
我伸手去拿,手机却像长在我妈枕头上,纹丝不动。
屏幕反光里,我看见自己身后——
老年我贴着我脖子,用气音说：
别费劲,这是合同附件,你搬不走。
我猛地转身,身后空空。
走廊灯管滋啦又闪两下,像嘲笑。
我跌坐在地,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像个破鼓。
目标在这一刻被恐惧钉进骨头——
我必须在
30
天内,把被借走的
300
天寿命抢回来。
不然,等倒计时归零,那个老年我就会彻底替代我,把剩下的寿命活到死。
而我,将变成一段被上传的
1
秒记忆,永远困在
App
的黑盒里,给下一个倒霉蛋当广告片头。
第二章　拉一个垫背,续一秒狗命
我抱着那部粘在床头的合同手机熬到天亮。屏保上的倒计时像电钻,哒哒哒往脑子里打眼。29
天
02
小时
14
分。数字一跳,我心脏就跟着抽一下——再抽
696
次,我就得给那老不死的我让位。
我妈醒了,第一句话是：火火,昨晚梦见你爸了,他说咱家存折藏在油烟机里。我苦笑,老爸早八百年就跑路了,还油烟机可她说得一本正经,眼角的褶子都在用力。我顺着她的话点头,脑子里却全是那老年我的口型——谢谢你的
30
天。
护士来换药,我趁机溜到楼梯间,把那部破手机高举过头顶,想给它来个自由落体。结果它连膜都没裂,反倒在空中自动开机,飘出一行弹幕一样的红字：
【逾期提醒：损毁合同载体,视为放弃申诉权,立即执行替换。】
我秒怂,抱着它像抱个祖宗。屏幕一闪,跳出个用户中心,界面简陋得像
2008
年的盗版论坛,却整整齐齐挂着一个按钮：
【邀请好友借款,可得
10%
时间返利,上不封顶。】
我盯着那行字,瞳孔地震——拉人头传销都传到阴间了可下一秒,系统直接甩我一张excel表：已为我自动生成
30
条潜在好友名单,附带手机号、身份证尾号、最近资金缺口。第一名赫然写着：林珊珊——我前女友,三年前因为我穷把我绿了,现在欠网贷
28
万。
我喉咙发干,手指却诚实地戳了下去。界面弹出话术模板,连语音都给我配好：珊珊,我这边有个稳赚不赔的理财,零门槛,秒到账,只要先上传一段记忆……我恶心得想吐,可倒计时29:00:00:00像催命鼓,咚咚咚。我咬咬牙,把那段语音发了出去。
五分钟后,她回了个。
十分钟后,她直接语音轰炸：周火火,你发达了有路子不带上老娘,你是不是男人！
我秒回：今晚八点,老地方奶茶店,面谈,包下款。
发完这条消息,系统叮一声：【已成功发送邀请,对方阅读
100%,预计转化率
87%。】
我盯着那
87%,心里咯噔一下——林珊珊再拜金,也不至于拿命换钱吧可转念一想,她上个月还在朋友圈发割腕照片,配文活不起了。我安慰自己：我只是给她多一个选项,借不借由她……再说,我只需要她借
10
天,就能返利
1
天,积少成多,300
天不是梦！
晚上八点,奶茶店。林珊珊踩着恨天高,一身假
Dior,香风杀到。她把我从头看到脚：三十万你抢银行了我把手机递给她,时间贷
App
自动打开,摄像头对准她的脸。她先是皱眉,随后眼睛一点点放大,像猫看见激光笔。
上传
1
秒记忆,给
1
万真的假的
我咽了口唾沫：如假包换,秒到账。
她挑眉：那我要是上传
10
秒,是不是给
10
万
我愣住——还可以叠加系统没告诉我。下一秒,界面像听懂人话,蹦出新提示：
【高级玩家模式开启：一次性上传
10
秒,可触发
15
倍杠杆,到账
150
万,到期仅需归还
1500
天寿命。】
我草,1500
天四年多！我伸手想抢手机,林珊珊却往后一缩,高跟鞋踩在椅子上,胸口波涛汹涌：火火,你怕我抢你生意放心,姐发财了不会忘了你。
她冲我飞了个吻,摄像头红光一闪,眨眼完成。短信叮——【招商银行】您的好友林珊珊到账
150
万。她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当场给我转了
15
万介绍费,还豪气地买了全场单。
我攥着手机,心里却拔凉拔凉——返利到账：15
天。系统提示音冰冷：【恭喜,您已赎回
15
天寿命,当前剩余：29
天
17
小时
45
分。】才
15
天！我本想再拉她借第二次,界面却弹出红叉：【同一用户
30
天内仅可借款一次。】
我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门夹了。林珊珊拍拍我肩：火火,还有这种好事,再给我介绍几个闺蜜呗！她掏出粉饼镜,自顾自补妆,镜面反光里,我骤然看见——她身后站着个穿红裙、披长发的她自己,脸色青灰,嘴角裂到耳根,正冲我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我吓得后仰,奶茶泼了一裤子。林珊珊皱眉：咋了见鬼了我再看,那影子已经消失。系统却悄悄给我推了条新消息：
【检测到邀请目标已出现预替换体,请宿主尽快拉新,避免返利中断。】
预替换体我舌头都打结——意思是,林珊珊的老年她已经排队上岗那我刚才赚的
15
天,只是人家手指缝里漏的渣
我逃也似的冲出奶茶店,夜风一吹,后背全湿。手机震动,名单自动更新,第二名跳了出来：王叔,52
岁,小区门口卖煎饼,儿子买房差
40
万首付。我抬头一看,王叔的小推车就在对面,他正把最后一张煎饼交给夜班保安,笑得憨厚。
我喉咙发紧。王叔平时对我不错,我加班回来,他常多给我加根肠。现在让我推他去借命我下不去手。可倒计时29
天
17
小时像血滴子,悬在头顶来回晃。我捏着手机,指节发白。
机会这哪是机会,分明是让我自己挖坑埋自己！
我正天人交战,屏幕突然自己弹视频——老年我再次出现,背景是一片漆黑,只有他脸被绿光照得僵尸一样。他冲我咧嘴,牙齿变得又细又尖：
周火火,别装圣父。你不拉人,我就替你拉——第一个就从你妈开始。
视频啪地断了。我心脏瞬间停拍,拔腿就往医院跑。一路上,系统像催命鬼,不断弹窗：
【名单更新：周桂芳（母亲）资金缺口
30
万,预计转化率
100%,是否立即发送邀请】
我红着眼吼：敢动她,我跟你拼命！
界面却冷漠地回了一句：
【宿主无拒绝权,倒计时
24
小时后,系统将自动代发。】
我冲进病房,我妈正扶着墙慢慢走,见我回来,笑得一脸皱纹：火火,油烟机我拆开了,真有个存折,才
3
万块,密码是你生日。她颤颤巍巍把存折塞我手里,像塞给她全部的家当。
我眼眶炸裂,抱住她,喉咙里滚出一句：妈,别怕,我肯定把你命保住,也把我自己命抢回来。
她摸我头：傻孩子,说啥胡话。
我抬头看窗外,凌晨三点,城市灯火像无数倒计时数字。我知道,留给我做人的时间不多了——
要么继续拉人,把
300
天凑齐；要么在
24
小时内找到漏洞,掀了这破
App
的桌子。
我低头亲了亲我妈额头,转身出门。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灯晃得人眼晕。我掏出手机,给名单上的第三个人发了条微信——
兄弟,想不想一年之内赚到
1000
万我有个稳赚不赔的路子,只要先上传一段记忆……
发完,我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周火火,你终于成了你最恨的那种畜生。
可下一秒,系统居然弹出一条我从未见过的金色提示：
【检测到宿主首次产生自我厌恶情绪,触发隐藏任务：反杀规则。是否查看】
我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脏狂跳——反杀规则这破
App
还有后门
金色倒计时开始旋转：10、9、8……
我深吸一口气,狠狠戳了下去。
第三章　反杀条件——把我自己骗回人间
我一点查看,手机瞬间黑屏,像有人把灯芯掐了。紧接着,一行白字慢慢浮出来,像有人在呼吸灯上写字：
【反杀规则一：宿主需在
72
小时内,诱使替代体主动踏入宿主
3
米内,并让其自愿凝视摄像头
5
秒。】
【规则二：替代体智商、记忆与宿主完全同步,唯一区别——他比你更想活。】
【规则三：若失败,宿主将提前被抹除,替代体永久接管人生,且不再受系统约束。】
我读完,后背的汗顺着尾椎骨往下淌。同步智商那老狐狸知道我所有阴招,还比我多
300
天寿命,我拿头骗他回来
白字闪了两下,又补一刀：
【倒计时
71:59:59】
我骂了句国粹,一拳捶墙上,震得指关节见血。疼痛让我冷静——先找诱饵。老年我最想要什么当然是彻底安心地顶替我。那就给他演一出我认命的戏,让他亲自来验收成果。
可戏台子搭哪儿我扫视走廊,目光停在电梯口——住院部
7
楼,ICU
对面有家废弃的储物间,监控死角,手机信号屏蔽,平时连保洁都不去。完美牢笼。
计划雏形刚冒头,手机叮一声,林珊珊发来微信语音,声音尖得变调：
周火火！我家里多了个‘我’！她把我化妆品全砸了,还穿我睡衣躺我床！！
背景音乒乒乓乓,像两个女人在互撕。我心脏一紧——预替换体提前暴走按规则,不是得等借款
30
天后才上线吗系统又偷偷改参数！
我秒回：拍她！拍给我！
两秒后,一张照片弹过来——昏暗卧室,床头灯泛着死人黄。两个一模一样的林珊珊扭打成一团,一个披头散发,一个嘴角裂到耳根,裂口处黑线纵横,像被缝过又撕开。裂口版抬头看镜头,冲我比了个咔嚓剪刀手。
紧接着,系统推送：
【检测到高级用户林珊珊发生自体排异,提前触发‘狩猎模式’——替代体将随机猎杀宿主社交圈,以稳固身份。】
【下一猎杀目标：周火火（宿主）。】
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原来我才是猎物老年我根本不用躲,他会主动来找我,而且带着杀机！
计划被打乱,我得先活过今晚。储物间太偏,万一被反杀都没人收尸。我掉头冲回病房,想把我妈先转去公立疗养院,避开风暴中心。可推门一看,病床空了,被子掀到地上,输液架倒在一旁,滴滴答答。
我心跳骤停,抓住护士：7
床周桂芳呢
护士一脸懵：被您哥哥接走做检查了啊,他说您太忙,让他代办。
我哥我独生子女！我嗓子都劈叉。
护士哦了一声,低头翻记录：签字人叫……周火火,52
岁。
草！老年我光明正大把我妈劫持了！我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雷劈。系统此时贴心弹窗：
【替代体已掌握宿主全部社会关系,包括指纹与签字习惯。】
【温馨提示：为免打草惊蛇,宿主请勿报警,否则将触发‘提前抹除’。】
我扶着墙,深呼吸三次,把恐惧压成一块冰。行,老东西想玩票大的那我就顺势搭台,让他亲自来验收我认命的现场——储物间改成灵堂,给他办个交接仪式,诱他进来凝视摄像头。
可诱饵不够香,他未必肯露头。我打开名单,滑到王叔——煎饼摊老板,白天刚被我忽悠,还没借款。我拨通他语音,装出哭腔：
王叔,计划有变,先别借！那
App
是坑人的！我妈被绑了,我得去救人,您能不能借我辆三轮车,再带两套煤气罐我今晚要演戏,把坏人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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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江湖气十足：火火,叔等你这句话呢！早就觉得那破软件邪门,咱给他来个‘煎饼炸弹’！
我愣住：啥煎饼炸弹
就是灌满液化气的空罐子,上面摊层面糊,一点火,‘呲——’天女散花！
我哭笑不得,心里却一暖——至少我不是孤军奋战。
下午五点,我和王叔把储物间收拾成简易灵堂。白墙拉横幅,黑字手写：周火火告别仪式。供桌上摆我遗像——现拍的,黑白滤镜,眼神死寂。摄像头藏在遗像后面,用红布盖着,只留一个针孔。王叔把煤气罐藏供桌底下,接上软管,阀门连到门口踏板,只要有人踩进来,罐子嘶嘶放气,我手里打火机一点——同归于尽。
布置完,我拍了张全景,发到朋友圈,配文：
累了,毁灭吧。今晚
22:22,我自己送走自己。
权限仅家人可见——老年我现在就是我,系统一定会把这条推给他。
发完,我关掉灯,只剩三根白蜡烛摇曳。王叔守门口,我蹲供桌旁,攥着打火机,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时间被恐惧拉成橡皮糖,一秒弹三弹。22:15,走廊传来轮椅声,轱辘碾过地砖,嘎——嘎——像钝刀锯骨。我屏住呼吸,从门缝看出去——
老年我推着我妈,缓缓停在储物间门口。我妈被胶带封嘴,眼里全是泪,却冲我拼命摇头。老年我穿一身黑西装,头发梳得锃亮,像参加自己的登基大典。他抬头看横幅,嘴角勾出满意弧度,轻声道：
小子,早这样多好,省得我跑第二趟。
他抬脚跨过门槛,踩到踏板——
嘶——煤气罐开始冒气,白雾瞬间铺满地面。我咬牙,举起打火机,只要咔哒一声,大家一起升仙。
可老年我却纹丝不动,低头看表,像在等地铁。他抬眼,对我笑出一口黄牙：
忘了告诉你,我同步你记忆——包括这个‘煎饼炸弹’。你管子没接稳,漏气方向反了,现在飘的是空气,罐里一点气没出来。
我猛地低头——果然,软管接头松垮垮,像条死蛇。我手一抖,打火机当啷掉地上。
老年我弯腰捡起来,拇指一弹,火苗窜起,照亮他瞳孔里两团漆黑。
轮到我了。他抬手,把打火机对准我脸,按规则,你得让我自愿凝视摄像头
5
秒,对吧我给你机会——
他忽然把火苗移到自己眼前,绿光映得整张脸像骷髅：我数五下,每数一下,烧自己一根睫毛,睫毛烧完,烧眼球。你猜,我敢不敢
一。火苗贴上睫毛,卷曲,焦糊味直冲鼻腔。
我大脑宕机——他烧自己,跟我有毛关系可下一秒,我右眼突然剧痛,像被针扎,眼泪狂飙。我悟了：同步痛觉！他受伤,我感同身受！
二。第二根睫毛蜷成灰,我右眼已经睁不开,火辣辣地烧。
我嘶吼：停！我认输！我把身体给你！
三。他笑得像裂口,火苗继续上移。
我崩溃,扑过去想抢打火机,却被他一脚踹回供桌。摄像头红点亮起,系统提示音冰冷：
【替代体已凝视摄像头
1
秒、2
秒……】
我绝望地意识到：他在利用痛觉逼我抬头,只要我对准镜头,完成
5
秒,规则就算达成——而我,将当场被抹除！
四。睫毛烧尽,火苗贴上眼球,滋啦一声,像煎蛋。我惨叫,右眼瞬间白茫茫,剧痛钻脑。
我抱着头,在地下打滚,余光却瞥见供桌底下——王叔不知何时爬进来,手里攥着扳手,冲我比口型：踩阀门！
我顿悟,用最后一丝力气翻身,整个人扑到踏板上——咔！阀门彻底断裂,高压煤气狂喷,白雾瞬间填满房间,刺鼻气味呛得人无法呼吸。
老年我被气流冲得后仰,打火机脱手而飞,火苗熄灭。王叔趁机抡起扳手,照着他后脑就是一下——
咣！
血花四溅,老年我踉跄跪地,却发出非人嘶吼,像金属刮玻璃。他抬头,右眼已成黑洞,却死死盯着摄像头,嘴角裂到耳根：
5
秒……够了！
系统音无情响起：
【凝视完成,反杀失败,宿主抹除程序启动——】
我心脏骤停,眼前一黑,意识像被抽水马桶卷走。最后一秒,我看见王叔把扳手塞进我手里,声嘶力竭：
火火！砸镜头！规则只说‘凝视’,没说不让破坏摄像头——
我拼尽全身力气,抡起扳手,朝遗像后的红点狠狠砸去——
啪！
摄像头碎成渣,红点熄灭。
世界安静了。
系统音戛然而止。
我跪在地上,大口喘煤气,却听见一个新的提示,像从地狱
18
层传来：
【摄像头离线,数据缺失,抹除程序暂停。】
【补偿机制开启：72
小时倒计时重置,规则升级——】
【最终条件：宿主与替代体,只能活一个,手段不限。】
我抬头,老年我也抬头,我们隔着白雾对视,像照镜子,镜里镜外都是野兽。
他咧嘴,用漏风的嗓子说：
小子,游戏才刚开始。
我吐掉一口血沫,笑了：
老东西,这次换我追你。
第四章　我把我自己当成新用户骗系统
我拖着王叔冲出储物间的时候,整层住院部的灯全炸了,玻璃碴子下雨一样往下掉。
煤气味道太重,报警器嗷嗷叫,护士站乱成一锅粥。我趁乱把王叔塞进电梯,按下
B1,自己转身往楼上跑——不能跟我妈失联,我得先知道她人被那老东西带去哪儿。
可电梯门合拢前,王叔突然一把拽住我袖子,嘴角血沫子直冒：火子……扳手……扳手上有他的血……
我低头——不锈钢扳手被我别在后腰,上面黏着半凝的黑血,像糖浆。
带血……就能……定位！王叔说完这句,眼皮一翻,晕死过去。电梯门叮地合上,把他送去急诊。
我愣了半秒,反应过来：系统说手段不限,那老子就用这坨血做文章！
——
天台,风大得能把人吹成风筝。
我蹲在避雷针后面,把扳手平放在地,打开手机录视频。
镜头对准血迹,我尽量让声音发抖,演得像个被吓破胆的怂包：
各位老铁,我、我杀人了……52
岁,男性,自称是我大爷,其实……其实是我爸的私生子！他想抢我家拆迁房,我一时冲动……一扳手下去,人就没了……
我掐大腿,挤出两滴泪,继续编：我现在想跑路,缺路费
5
万块,谁愿意帮我,我就把现场视频卖给他,保证独家,绝版！
视频拍完,我没发抖音,也没发微信群,而是直接打开时间贷
App,戳进拉新界面,选择【上传他人记忆——非法/暴力/猎奇类,溢价
300%】
对,老子要把老年我的血,包装成杀人现场记忆,卖给系统！
系统不是啥都要吗我让它自己吃自己的钩子！
上传进度条蹦出来：1%……13%……
我屏住呼吸,生怕它识别出这是替代体的血,直接给我判违规。
可进度条走到
99%
时,界面突然金光乱闪,一行大字蹦出：
【检测到高价值暴力记忆,溢价
900%,到账
45
万,是否立即提现】
我秒点提现,银行卡短信叮——
【招商银行】您的账户入账
450
000
元,余额
480
003.8
元。
我激动得差点给扳手磕头,可还没完,系统又弹出一条新提示：
【已为您自动生成新用户
ID：ZHOU_HUO_HUO_52】
【身份标签：在逃杀人犯,悬赏记忆价值极高,推荐优先借款。】
我盯着那个
ID,嘴角慢慢咧到耳根——
老东西,现在你也是新用户了,系统要你上传记忆,你传不传
你不传,我就替你传,拿你的命换我的天数！
——
说干就干。
我用刚到的
45
万,连夜找了家黑诊所,买通最便宜的记忆提取服务。
诊所藏在城中村二楼,招牌写着纹身纹眉
无痛拔牙,推门进去,一股碘伏混臭豆腐味。
医生是个秃顶大叔,花臂上纹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他听完我要求,咧嘴一笑：
提取别人血迹里的记忆理论上可行,但得加钱,再给我
10
万。
我咬牙转账。
秃顶戴上手套,把扳手血刮进试管,离心机嗡嗡转,十分钟后,抽出一管淡红色血清,注射进一台像豆浆机的设备。
设备另一头连着
VR
眼镜,他让我戴上,画面瞬间扑面而来——
老年我的第一视角：
他推着我妈,走消防通道,下到地下二层,刷指纹进了一扇标着太平间的大门……
画面里,我妈被绑在停尸床上,嘴里塞着纱布,眼里全是泪。
老年我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别怕,你儿子马上就来陪你,只不过……是另一个。
我猛地摘掉眼镜,眼眶充血,转身就往外跑。
秃顶在后面喊：哎,记忆还没提完！
我甩下一句：剩下的
5
万当押金,我回来再补！
——
地下二层,太平间。
灯管一半亮一半灭,像鬼片片场。
我拎着消防斧——路上顺的——轻手轻脚摸过去。
大门没关严,留一条缝,里面传出咔哒、咔哒金属碰撞声。
我贴墙探头,看见老年我背对我,正把一排停尸抽屉拉开又合上,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妈被捆在墙角,嘴里塞布,看见我,拼命眨右眼——我右眼昨天被同步烧瞎,现在还蒙着纱布,她这是在给我打暗号！
我顺着她视线往上看——天花板角落,一个监控摄像头亮着红点,正对着老年我的后脑勺。
我瞬间懂了：老东西在找系统节点！
系统需要实体服务器,医院人多眼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藏在太平间冰柜里,用尸体供电,零下
20
度,散热一流。
我捏紧斧子,心里算盘噼啪：
只要让摄像头拍到他自愿站在镜头前
5
秒,再砸碎冰柜,把服务器毁掉,系统就会判定新用户未按时还款,直接收割他！
一箭双雕。
我深呼吸,掏出手机,打开时间贷直播功能——
对,App
自带直播,打赏收的是寿命,观众全是逾期用户。
我把标题改成：《在逃杀人犯现场开箱冰柜,揭秘医院太平间隐藏服务器！》
直播间瞬间涌进
3
万人,弹幕刷屏：
【哥,你播的是真的假的打赏
1
分钟寿命,把镜头对准凶手脸！】
我照做,镜头一转,老年我出现在画面里,右侧小窗口是我第一视角。
老东西听见叮的直播提示音,猛地回头,右眼黑洞洞,像烧焦的煤球。
他看见我,咧嘴笑了：小子,学会带货了
我举着手机,一步步逼近,把直播间的打赏倒计时露给他看——
【5、4、3……】
网友齐刷凝视摄像头！凝视摄像头！
老年我扫了眼屏幕,笑容收敛,他意识到：只要镜头前的他被系统识别为新用户,且自愿凝视
5
秒,我就赢了。
他忽然抬手,一把拉过我妈,挡在身前,冰柜把手抵在她喉咙：
关直播,否则我割断她气管。
我脚步一顿,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真杀人】
【主播别怂！我妈也在医院,求你看准再劈！】
【打赏
10
天寿命,快劈啊！】
我右眼瞎了,左眼充血,手里斧子抖成筛子。
我妈却在这时,猛地仰头,后脑勺狠狠撞在老年我鼻梁上——
咔嚓一声,鼻血喷涌。
老东西吃痛,手一松,我妈滚到一旁。
我抓住
0.5
秒的空档,抡圆了斧子,劈向天花板摄像头——
啪！
镜头碎,红点灭。
直播间黑屏,弹幕停在最后一行：
【主播还活着吗】
我喘成破风箱,老年我捂着脸,鼻血顺着指缝淌,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劈错了,那是医院安保,系统节点在冰柜里。
他抬脚,砰地踹开最底层抽屉——
一具尸体滑出,胸口插着黑色服务器,指示灯一排绿,像魔鬼眨眼睛。
老东西把手指按在服务器指纹槽,回头看我：
还有
3
秒,我上传完记忆,系统就承认我‘还款成功’,你——死。
我红着眼,扑过去,死死抱住他后腰,吼得声带撕裂：
上传算个屁！老子要你‘自愿凝视’！
我掏出手机,打开前置自拍,镜头对准我们俩,距离不到
30
厘米,他的烂眼珠子一览无遗。
直播间虽然黑屏,但系统直播通道还在,弹幕重新加载——
【检测到新用户
ZHOU_HUO_HUO_52
脸部完整,是否开始
5
秒凝视倒计时】
我吼：立刻开始！
老年我疯了一样挣扎,肘击我肋骨,我吐着血也不松手,把手机举得更高。
系统音冰冷：
【5、4、3……】
老东西抬手想打我手机,我张嘴,一口咬住他手腕,腥咸的血灌进喉咙。
【2、1……】
叮！凝视完成,新用户记忆上传中——
我松开嘴,瘫坐在地,笑得血沫子直冒：
上传吧,上传完,你就该还‘寿命’了。
服务器绿灯狂闪,突然全部变红,发出刺耳警报：
【节点过载,检测到同一身份双重借款,执行强制清算——】
老年我脸色瞬间惨白,他扑向服务器想拔电源,我抱住他大腿,死不撒手。
清算进度条
10%……50%……100%——
砰！
服务器冒出一股焦糊黑烟,像烧着的塑料尸体。
老年我发出非人惨叫,皮肤以肉眼可见速度干瘪,头发由花白变雪白,一撮撮往下掉。
他伸手抓我,指甲却脆得跟薯片,一碰就碎。
最后,他瘫成一张人皮,裹在西装里,像被抽真空的腊肉。
我跪在地上,浑身是血,却笑得比哭还大声：
老东西,被系统收割的滋味,爽吗
——
十分钟后,消防员冲进来,把我按担架上。
我手机叮一声,系统提示：
【替代体已清算,宿主赎回寿命
300
天,当前剩余：329
天
06
小时
14
分。】
我闭上眼,眼泪混着血往下淌。
赢了,但一点都不开心——我妈被推进急救室,王叔还在
ICU,而我,成了系统唯一认证的高级猎头。
我知道,这事没完。
时间贷还在,名单还在。
下一次,它会不会让我把自己亲妈也挂上去
我握紧手机,对着黑屏轻声说：
来吧,老子现在有钱了,也有时间了——
咱们慢慢玩。
第五章　失踪十年的亲爹,成了系统法人
我在
ICU
外守到半夜,手机叮——一封工商登记邮件弹出：时间贷运营公司ChronoBank法人变更通知,新法人：周建业。我盯着那仨字,脑袋嗡的一声——我那跑路十年的亲爹,居然诈尸了！
我连夜杀到工商局,花
500
块打印档案,股东签名栏赫然是他亲笔,连狗爬的建字缺腿都一模一样。我手抖着拨邮件附带的座机,对面秒接,低沉男声：火火,账上到账
45
万,花得爽吗
我破口大骂,他轻笑：系统需要新鲜血液,你干得不错,回来帮爸爸,咱们父子联手,把全球寿命做成
ETF。说完报了个地址——市郊废弃水厂,挂电话前补一句：带扳手,哥俩好好叙旧。
我拎扳手,揣手机,打车直奔。水厂铁门锈迹斑斑,推门却灯火通明,一条
LED
红毯直通地下。尽头玻璃房里,一排服务器闪着绿光,中央躺椅上绑着我妈,心电图平稳。她看见我,拼命摇头,示意后面。
我回头——周建业从暗处走出,十年不见,他脸一点没老,反而年轻得像
30
岁。我瞬间懂了：他早借了别人的命。他张开手：火火,把扳手给我,系统升级,只差最后
1
秒记忆。
我冷笑：想要拿你自己换。我掏出手机,打开直播,镜头对准他,各位老铁,这就是时间贷大
Boss,谁要他命,打赏走一波！
服务器红灯狂闪,系统音冰冷：【检测到法人自愿直播,是否立即执行清算】
我咧嘴：爸,全球观众都在,凝视摄像头
5
秒,敢吗
他脸色终于变了,瞳孔里第一次映出恐惧。我按下倒计时——5、4、3……
第六章　系统一直住在我眼珠里,老爸才是第一个贷奴
火机咔哒一声,我本以为会爆炸,结果只听见滋——的长鸣,像老式电脑死机。
镜子没碎,反而亮起一排绿字：【视网膜断线失败,引信被改写】。
我愣住——煤气罐的引信啥时候被换了
周建业抹了把额头的汗,笑得比哭难看：火子,你还真敢点。要不是我提前把气放光,咱爷俩就真成骨灰盒了。
我低头,煎饼炸弹瘪成一张面饼,连火星都没有。
操,被耍了。
给你上一课,他指指自己右眼,芯片有最高权限——我的。
你眼里的所有指令,都能被我远程覆盖。
想自爆先问我同不同意。
我喉咙发干,忽然意识到一个悖论：
等等……你也是用户你也被系统扣寿命
他苦笑,拉开领口——
锁骨下方嵌着一块金属牌,上面刻着【NO.000001】。
十年前,我创建公司,第一个尝鲜,
借了
30
年寿命给投资人交底,结果还不起。
系统拿我当了‘根服务器’,所有利息先抽我的命。
我想解套,就得把债务平摊给下一级——
也就是你,和全球
300
万人。
我脑子嗡的一声：
原来老爸不是幕后黑手,而是最大贷奴！
他拼命拉人头,只为稀释自己的高利贷。
挖眼没用,他叹气,芯片离体,我当场死,
系统会自动把
300
万人的债,瞬间转嫁给你。
你成新根,永远跑不了。
我攥紧手术刀,指节发白。
那我们一起死,总可以吧
我抬手把刀尖对准自己颈动脉,我死了,网络断根,所有人都自由。
刀尖刚抵皮,周建业扑通跪下,
别！你妈还在线！
他掏出手机,屏幕里是我妈的第一视角——
她正被机械臂推着往手术室走,门上红字：【摘除眼球,提取最后
1
秒】。
只要你活着,系统才允许我暂停手术。
你闭眼、自残、断网,她都秒死。
他声音发颤,我算了一辈子,没想到把自己老婆押进去。
火子,我们合作,还有一条路。
说！
系统要的是‘闭环’——
让
300
万人永远欠
1
秒,永远还不上。
如果我们反向操作,
把‘1
秒’切成
300
万份,再平均还回去,
每人就能多出
0.999
秒,债务清零。
但需要一个‘捐赠者’自愿献出自己的
300
万秒——
也就是
34
年寿命。
他抬头看我,目光复杂：我
52,只剩
6
年,不够。
你
28,理论上能活
70,
给我
34,你还剩
8
年,够本。
我笑了：让我当雷锋凭啥！
就凭你妈在手术台上。
他把手机递到我眼前,进度条只剩
30
秒。
我盯着屏幕里我妈的脸,她不能说话,
却用唯一能动的右手,在床单上慢慢划——
先是一个火,再是一个走。
走
让我逃
还是让我走另一条路
我深吸一口气,拿过手机,
点开时间贷最高权限面板——
果然多出一行灰字：【一键均摊】,按钮写着【捐赠
34
年】。
我抬头看周建业,
爸,34
年给你可以,但我要加两个条件：
1.
放我妈走；2.
你把法人转回给我,
系统根节点改我的名字,
我要当真正的老板。
他咬牙：成交！
我按下【确认】。
屏幕瞬间全白,一行绿字滚动：
【债务均摊中……1/3000000……34
年已冻结】
我身体猛地一沉,像被人抽掉半条脊椎,
头发肉眼可见地花白,眼角爬出细纹。
周建业却年轻起来,皱纹展平,头发转黑,
他深吸一口气,像刚灌满电的充电宝。
与此同时,手术室灯灭,机械臂松开,
我妈踉跄冲出走廊,画面里她哭着喊我名字。
我软跪在地,却笑了：
爸,
Root
权限到手了,
现在,该我重写规则了。
第七章　全球
300
万人投票,是否火化我
我
34
年寿命刚捐出去,头发白了一半,站都站不稳,可手机叮一声弹出最高权限面板——【Root
模式开启,规则自定义】。
我咧嘴笑,周建业却脸色大变：你疯了当
Root
就是把自己做成活靶子！
300
万人随时能分你的命！
要的就是这个。我喘着粗气,在面板上敲下一行字：
【即刻发起全球公投——是否将法人周火火立即火化,所得寿命平均分给所有投票者。】
选项只有两个：A
赞成,B
非常赞成。
周建业扑过来抢手机,我反手把屏幕对准他右眼,芯片红光一闪,他被强制弹开——Root
权限只认第一指令。
系统广播瞬间响彻所有用户脑海：
【限时
10
分钟,投票即可分钱,弃权视为赞成。】
弹幕瞬间爆炸：
——还有这种好事投！
——反正烧的不是我,白捡寿命谁不要！
进度条疯涨,10
秒就冲到
98%。
我抬头看周建业,他浑身发抖：你死了,债务会回到我身上！
对,我咳出一口血,所以你得求他们别烧我——求全世界。
我按下第二指令：
【投票期间,所有拉新返利关闭,逾期者一律排队等火化。】
规则一改,原本疯狂的用户瞬间冷静,弹幕反转：
——烧了他,我以后找谁借款
——老子还欠
200
天,烧完他系统崩,我找谁还
投票条开始下跌,从
98%
掉到
45%,再到
12%。
周建业扑通跪地：火子,停手！我转法人回你,是想要自由,不是陪葬！
我蹲下,拍拍他肩膀：想活,就按我说的做——
第三指令敲下：
【法人永久绑定周建业,债务反向回流,并追加
10%
年息。】
系统音立刻播报,用户界面弹出提示：
【新法人上任,
Root
权限移交完成。】
周建业发出野兽般嘶吼,皮肤以肉眼可见速度干瘪,头发瞬间雪白。他指着我,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妈的监控画面——她已被保安救出,正往医院外跑。我笑了,把手机扔进一旁的铁桶,点燃早已准备好的酒精棉——
爸,
34
年买你下台,不亏。
火光冲天,芯片在火里噼啪炸响,系统广播断断续续：
【节点……离线……债务……锁死……】
我转身走出天台,风把灰烬吹得满天都是。
第八章　结局：六年寿命,刚好够陪我妈跳完广场舞
我扔进水桶的手机烧得噼啪作响,火苗舔上天台围栏,把夜空烫出一个洞。系统最后的广播卡在喉咙里,变成一串电子打嗝,彻底没了气。
我转身下楼,腿软得跟煮烂的面条一样。34
年寿命说没就没,身体当场兑现：白头发一把一把掉,眼角褶子能夹死蚊子。可我心里轻得像刚卸了
30
吨货——终于,再也不用拉人头还债了。
下到地下停车场,我远远看见我妈。她头发散乱,手里还攥着那把从手术室带出来的纱布,冲我挥手,声音带着哭腔：火火,回家吧,妈给你包了茴香饺子。
那一声回家,比任何系统提示都值钱。
——
半年后。
市郊养老院改名叫无债公社,住的全是时间贷崩盘后的幸存者。我们统一特征：眼白里有浅浅一道绿环,那是芯片烧剩下的痕迹,像刺青,也像墓碑。
我身份证上写着：出生
1996,实际年龄
62,剩余寿命
6
年零
11
天。医保办的小姑娘每次敲数字,手都在抖——她还没见过
28
岁的大爷。
可我觉得划算。6
年,刚好够陪我妈跳完广场舞、吃完茴香饺子,再带她去一次海边。至于以后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的人。
晚上
7
点,操场音乐准时响起。《最炫民族风》一响,我妈穿着红绸子裙,领头起舞。我坐在轮椅上拍巴掌,她回头冲我乐：火火,别装老头,起来蹦两步！
我笑着摆手：心脏
62,蹦不动。
其实是我右腿骨质疏松,怕一用力就折。6
年寿命听着多,身体却按
62
岁算账,器官一样不落。可我不抱怨——债还清了,能老已是奢侈。
——
除夕那天,无债公社来了位不速之客。
王叔拄着拐,拎两桶豆油,站在门口冲我咧嘴。他右眼蒙着黑布——那天水厂爆炸,碎片擦瞎的；可左眼亮得吓人,像把火种留在眼眶里。
火子,给你带个礼物。他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
A4
纸。
我打开,是一封全球公证信：
【经
300
万用户公投,授予周火火免贷通行证——此生任何组织、个人不得再向其索取寿命债务。】
我愣了半天,笑出眼泪：这玩意儿,比诺贝尔奖都值钱。
王叔拍拍我肩膀：好好活,六年也能开出花。
——
最后一年的冬至,我妈
90
大寿。无债公社张灯结彩,她非要穿当年那条红绸子裙,拉链却怎么也拉不上。我蹲下去帮她,她摸摸我的白头：儿子,咋比我老得还快
我嘿嘿笑：早熟,省得你操心。
吹蜡烛的时候,她闭眼许愿,我偷偷把心电图贴纸贴在胸口——倒计时
00:00:10:00。十分钟,够把蛋糕分完。
蜡烛刚灭,音乐响起,她拉着我滑进舞池。一步、两步,到第八步,我脚下一软,整个人靠在她肩上。
妈,歇会儿,累。
她抱着我,像小时候我抱她：睡吧,火火,债都还完了。
耳边心跳声慢慢拉长,世界褪成黑白,最后变成温暖的雪花屏。
我嘴角还挂着笑：六年,一秒没浪费,刚好够。
——
【彩蛋】
无债公社门口,新立一块石碑,刻着两行字：
别向时间借贷,它收的不是利息,是你陪爸妈跳广场舞的傍晚。
落款：周火火,
1996-2058,一生无债,六年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