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替身契约
深秋的雨夜,海市的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像被打翻的调色盘,华丽却冰冷。
林晚蜷缩在迷迭香酒吧角落的卡座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沿凝结的水珠。冰威士忌的辛辣未能驱散她骨髓里的寒意。下午,医院打来的电话像一道最终判决,妹妹林晓的病情急剧恶化,天价的骨髓移植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几乎压垮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她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林小姐一个低沉威严的男声在她面前响起。
林晚抬头,看见一位穿着考究西装、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的徽标彰显着陆氏集团的显赫。
我是陆总的特别助理,姓陈。陆总想见你。
林晚的心猛地一缩。陆靳言。海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陆氏集团的掌舵人,财富滔天,却也以冷酷无情、手段狠厉闻名。
她跟着陈助理走出酒吧,加长林肯无声地滑到路边。车内,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私人会所的顶层包厢,陆靳言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却疏离的城市。他转过身,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英俊得令人窒息,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盛着化不开的冰霜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偏执与痛苦。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林晚脸上,仔细地、近乎贪婪地逡巡着她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林晚感到一阵不适,仿佛自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或者……一个被审视的复制品。
很像。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尤其是眼睛。
林晚不明所以。
陆靳言将一份文件推到茶几上。这是一份契约。做我一年名义上的‘妻子’,扮演好你的角色。一年后,你会得到一笔足够你妹妹接受最好治疗、并且让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的报酬。
林晚的心脏狂跳,巨大的诱惑伴随着强烈的不安。为什么是我
陆靳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混合着嘲讽与一种更深沉的哀恸:因为你长得像她。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相框,递给林晚。照片上的女孩巧笑倩兮,眉眼间与林晚确有六七分相似,但更娇憨,更明媚,像是被精心呵护长大的温室花朵。
苏晴。说出这个名字时,陆靳言的声音有一种诡异的温柔,却又像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我的……未婚妻。一年前,她因为一场意外……昏迷不醒。
林晚瞬间明白了。替身文学。她只在狗血小说里看过的桥段,竟然真实地砸在了自己头上。
你需要一个‘陆太太’来稳定集团股价,安抚家族元老,或者……刺激那位苏小姐林晚试图保持冷静,分析着这荒谬交易的逻辑。
陆靳言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仿佛被刺痛了某根隐秘的神经。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需要签字,然后扮演好她。模仿她的神态、她的喜好、甚至她说话的语气。你的任务就是让所有人相信,你就是我深爱的妻子,尤其是……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暗光,尤其是苏家的人。
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但妹妹苍白的脸庞和呼吸机单调的滴答声在脑海中浮现。林晚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签。
拿起笔的瞬间,她瞥见陆靳言书桌抽屉虚掩的缝隙里,似乎放着一把老旧的手工匕首,刀柄上刻着奇怪的纹路,与他整个现代精英的风格格格不入。这个细节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陆靳言看着她签下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解脱,又像是更深的痛苦。
记住,他冰冷地警告,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不要试图索取感情。你只是影子。
林晚被带到一处奢华却空旷得像博物馆的临湖别墅。她的衣帽间里挂满了符合苏晴风格的衣服,梳妆台上是她从未用过的昂贵护肤品和化妆品。甚至连她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按照苏晴的习惯来严格安排。
她开始了她的表演。在必要的宴会上,她学着照片里苏晴的样子微笑、颔首、挽着陆靳言的手臂,假装恩爱。陆靳言时而配合,时而又会突然变得异常冷漠,甚至在她某些神态模仿得过于逼真时,会流露出一种近乎厌恶的情绪,仿佛透过她在看什么令他极度痛苦的东西。
一次商业晚宴,林晚不小心被侍应生洒出的红酒弄脏了裙摆。陆靳言当即脸色铁青,不是关心她,而是厉声斥责: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点事都做不好!那眼神,仿佛她玷污了什么神圣的纪念品。
夜里,林晚常常醒来,发现陆靳言站在她卧室门口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空洞又疯狂,嘴里喃喃着晴晴或是别的什么听不清的音节。她吓得毛骨悚然,他却在她惊醒后迅速恢复冷漠,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这种反复无常的折磨,让林晚身心俱疲。她开始偷偷观察陆靳言,发现他书房里有一个带锁的抽屉,有时他会对着那个抽屉出神,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挣扎与温柔。她还发现,他并非对苏晴一味痴情,偶尔接到苏家的电话时,他的语气会变得异常冰冷甚至戒备。
疑窦像藤蔓一样悄悄滋生。
第二章:沉沦与心碎
契约生活过去了三个月。林晚逐渐摸索出与陆靳言相处的模式,尽量不去触怒他,同时也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
妹妹的手术很成功,病情稳定下来。这是支撑林晚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有时,陆靳言会带她去看画展。苏晴是学油画的。林晚发现自己其实对色彩和构图有着天生的敏感,她甚至会下意识地对某幅画的技法提出不同见解。每当这时,陆靳言会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她,不是透过她看苏晴,而是真正地在看她,带着一丝惊讶和探究。
一次,从画展回来的路上,下了很大的雨。车内空间逼仄,气氛微妙。陆靳言忽然开口,声音不像平时那么冷硬:你似乎懂画
林晚垂下眼睫:以前……业余学过一点。她撒谎了,她从未学过,只是本能觉得该那么画。
陆靳言没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晴晴她……其实天赋一般,只是喜欢。
这是林晚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近乎客观的语气评价苏晴,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车停在别墅门口,陆靳言先下车,很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撑在她头顶,护着她跑进屋里。他的手臂短暂地、礼貌地环着她的肩,隔开了冰冷的雨丝。那一刻,林晚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她飞快地跑回房间,背靠着门,心跳如擂鼓。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提醒自己:林晚,清醒点!他只是透过你在对另一个人好!你是拿钱办事的替身!
然而,感情若是能完全受理智控制,世间也就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陆靳言依旧阴晴不定,但偶尔流露出的那一点点正常,甚至偶尔基于契约责任的维护,都让林晚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产生不该有的妄想。
她会在佣人刻意刁难她(因为瞧不起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太)时,偷偷期待他的反应。他有时会漠不关心,有时却会以雷霆手段处理掉那些佣人,维护陆太太的威严。
她发烧生病时,他会请来最好的医生,却从不亲自探望。但她在昏沉中,似乎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偶尔会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动作有些笨拙僵硬。
这些细微的、矛盾的信号,让林晚的心在希望和绝望间反复拉扯。她知道自己正在沉沦,却无法自拔。她甚至可悲地开始嫉妒那个昏迷不醒的苏晴。
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林晚被渴醒,下楼喝水时,无意间听到陆靳言在书房里和人通话。他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愤怒和痛苦。
……我说过,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晴晴的事故我会查清楚,但绝不是用这种方式!……补偿你们苏家想要的真的是补偿吗!……那个项目不可能,别再做梦了!
电话被狠狠摔在地上。
林晚吓得屏住呼吸,悄悄退回阴影里。她看到陆靳言双手撑在书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那不是悲伤,更像是极致的愤怒和某种被胁迫的无力感。
第二天,陆靳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眼神比以往更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他递给林晚一张请柬:苏家的宴会,你准备一下。
宴会上,苏晴的母亲,那位保养得宜、眼神精明的苏夫人,亲热地拉着林晚的手,话里话外却全是打探:晚晚啊,靳言对你可真好,真是把我们晴晴……哦不,把你放在心尖上疼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也好让我们老人家安心。
林晚尴尬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陆靳言。
陆靳言面无表情地揽过她的腰,动作看似亲密,实则充满掌控欲:不急。晴……晚晚身体还需要调理。他差点又叫错了名字。
苏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随即又堆起笑容:也是,也是。对了,靳言,城东那个开发区项目……
陆靳言冷冷打断:妈,今天是家宴,不谈公事。
林晚清晰地感觉到,陆靳言对苏家并非表面那么顺从,甚至暗藏警惕和对抗。那他为什么要找一个替身来安抚苏家仅仅是因为对苏晴的深情吗
宴会中途,林晚想到露台透气,却无意间在拐角听到苏夫人的儿子、苏晴的哥哥苏铭在和人通话,语气恶劣:……放心,那丫头片子翻不出浪花。陆靳言再横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被我们拿捏得死死的等项目到手……
林晚心惊胆战,不敢再听,慌忙转身想离开,却一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是陆靳言。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眼神幽深地看着她,显然也听到了只言片语。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把她一路拽离宴会厅,塞进车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回到别墅,他粗暴地将她甩在沙发上,身体压迫性地倾下来,目光如刀:你都听到了什么
林晚吓得脸色发白,拼命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陆靳言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林晚,我警告过你,安分守己地做好你的替身!不该你看的,不该你听的,都给我忘掉!否则……他的威胁戛然而止,眼神却更加骇人。
林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屈辱、恐惧和那一点点不该有的心动,此刻全都化为冰冷的绝望。陆靳言,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玩偶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陆靳言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眼神有瞬间的恍惚,仿佛透过她的眼泪看到了别的什么。他的力道微微松懈,但语气依旧冰冷:你很清楚,你只是替身。做好你分内的事,拿到你该拿的钱,其他的,别痴心妄想。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林晚最后的心防。她猛地推开他,跑回房间,反锁了门,滑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就在这天夜里,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验孕棒上清晰的两道红杠,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黑暗的世界,带来一丝微弱却致命的希望。
她抚摸着小腹,一个疯狂的念头滋生:也许……也许有了孩子,他会不一样也许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真心对她
她犹豫了几天,终于鼓起勇气,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陆靳言。她甚至可悲地幻想过,他或许会有一丝惊喜。
她走到书房门口,门虚掩着。她听到陆靳言正在打电话,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疲惫与……温柔
医生,晴晴最近怎么样……有好转的迹象吗……嗯,我会尽快过来……放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让她醒过来。
紧接着,他的语气变得冷硬而残酷:至于那个孩子……不能留。安排一下,尽快给她做手术。记住,做得干净点,必须看起来像意外流产。
轰——!
林晚的世界瞬间崩塌。孩子他知道了他不要这个孩子他甚至冷血地计划要做掉这个孩子!
原来,那些偶尔的温柔,那些细微的维护,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为了苏晴!他甚至不愿意让一个替身生下可能有损苏晴地位的孩子!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席卷了她。她终于彻底清醒,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他用来安抚苏家、或许还有某些不可告人目的的工具,甚至是他医疗基金的一个活体供体候选!
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她必须逃!
第三章:绝望逃离
林晚强忍着锥心的痛苦和恐惧,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变得异常温顺,不再有任何反抗和情绪,完美地扮演着麻木的替身。
陆靳言似乎对她的识趣很满意,监视略微放松。
林晚暗中联系了唯一可能帮助她的人——顾尘。顾尘是她偶然在画展认识的艺术家,温和儒雅,对她颇有好感,曾含蓄地表示过任何需要帮助的时候都可以找他。林晚当时并未多想,此刻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利用一次单独外出看画展的机会(陆靳言以为她是在模仿苏晴的爱好),偷偷与顾尘见面。她删除了所有通讯记录,甚至故意用现金支付车费,避免留下任何电子痕迹。
顾先生,求你帮我……她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地恳求。
顾尘看到她的样子,大吃一惊,没有丝毫犹豫:好,我来安排。你需要彻底消失,对吗
林晚重重地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顾尘的效率极高,或者说,他似乎早有准备。他动用了某些林晚不了解的关系,很快为她安排好了假身份、离境的机票和一处位于遥远南方的、偏僻但宁静的海滨小镇的住所。
这里很安全,你先安心住下。顾尘送她到机场时,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温柔地叮嘱,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林晚感激涕零,并未深思他为何能如此迅速地安排好一切,也忽略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同于寻常朋友的深沉光芒。
就在陆靳言安排的体检,实则是为流产手术做准备的前一天,林晚利用别墅监控的一个微小盲区,从后院翻墙逃走。她只带走了最简单的行李和那根验孕棒。
她按照顾尘的计划,几经辗转,终于登上了飞往南方的飞机。当飞机冲上云霄,看着脚下变得越来越小的海市,林晚抚摸着小腹,泪流满面。那里孕育着她和陆靳言唯一的联系,也是她未来所有的寄托和恨意的证明。
陆靳言,再见。不,永别了。她在心里默念。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别墅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陆靳言发现她失踪后,勃然大怒,砸碎了书房里一切能砸的东西。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立刻大张旗鼓地全城搜捕,而是动用了某些隐秘的力量进行暗中的、卓有成效的追踪,仿佛既想找到她,又不想让某些人知道她不见了。
他甚至去了她妹妹的病房,但林晚早已请求医生和护士保密,并对妹妹编了一个出国进修的谎言。陆靳言什么也没问到,脸色铁青地离开。
几个月后,苏晴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苏家迫不及待地将消息透露给媒体,营造着陆靳言痴情守候、终得圆满的佳话。
陆靳言配合着演完了这出戏。他去医院看望苏晴,媒体拍到他深情凝望、小心翼翼呵护的画面。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的眼神冰冷而审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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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陈助理,下达的命令却是:加大力度,继续找!必须在她生产前找到她!
第四章:归来与交锋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南部海滨小镇的阳光和海风抚平了林晚内心的许多创伤。儿子林念安的出生,更是给了她活下去的全部勇气和力量。小安像极了陆靳言,尤其是抿嘴思考时的神态,但性格却意外地乖巧敏感,有着超乎年龄的洞察力。
林晚的绘画天赋在宁静的日子里被彻底激发。她以晚归为笔名创作,画作里充满了坚韧的生命力和一种独特的忧郁美感,逐渐在艺术圈崭露头角,经济也得以独立。
她从未真正放下过去,对陆靳言的恨意与复杂的情感交织深埋心底。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过去,直到一次重要的艺术交流展主办方力邀她参加,而举办地,就在海市。
犹豫再三,为了事业,也或许心底那丝不甘在作祟,她决定回去。她告诉自己,只是短暂停留,绝不会与过去的人有任何交集。
展览开幕酒会上,林晚一袭简约的黑色长裙,气质清冷沉静,与五年前那个怯懦的替身判若两人。她牵着打扮得像个小绅士的林念安,从容地与来宾交谈。
镁光灯忽然聚焦在入口处。人群一阵骚动。
陆靳言来了。
他依旧是全场焦点,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更深的冷峻和威严。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华丽、笑容得体的女人——正是已经完全康复的苏晴。苏晴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媒体们兴奋地拍着照,捕捉着这对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的璧人画面。
林晚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呼吸一滞。她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
陆靳言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定格在她身上。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震惊、愤怒、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近乎失而复得的狂喜在他眼中剧烈碰撞。他的视线猛地落到她身边的小安身上,那孩子的相貌,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冷静自持!
苏晴也看到了林晚和小安,她的笑容瞬间僵硬,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恐惧和怨毒,但很快被她掩饰下去,反而更紧地抓住陆靳言的手臂,仿佛在宣誓主权。
陆靳言却猛地甩开了苏晴的手,一步步朝林晚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强大的压迫感让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停在林晚面前,目光死死锁着她,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你……回来了。
林晚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语气却冷得如同冰碴:陆总,好久不见。我回来参加画展,仅此而已。
陆靳言的目光倏地移到小安脸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孩子……
林晚下意识地将儿子护在身后:我儿子,与陆总无关。
无关陆靳言猛地抬手,似乎想触碰小安,却又硬生生忍住,额角青筋暴起,他的父亲是谁!
林晚冷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将当年的羞辱原样奉还:陆总放心,孩子不是你的。我还不至于糊涂到那种地步,怀上一个把我当替身、甚至想杀掉我孩子的男人的种。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陆靳言的胸膛。他的脸色瞬间惨白,眼中翻涌着巨大的痛苦和某种被误解的疯狂。我从来没有……
靳言!苏晴及时上前,打断了他,声音甜美却带着警告的意味,大家都在看着呢,有什么话私下再说吧,别吓到孩子。她看向小安的眼神,却冰冷得像毒蛇。
小安害怕地往妈妈身后缩了缩。
陆靳言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着濒临失控的情绪。他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肉跳,包含了太多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我们的事,还没完。他扔下这句话,带着一身寒气,转身大步离开。苏晴急忙跟上,回头瞥向林晚的那一眼,充满了嫉恨和杀意。
酒会不欢而散。
当晚,林晚下榻的酒店房间门就被敲响。门外站着脸色依旧难看的陆靳言和他的律师。
林晚,我们谈谈。他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势,关于孩子。
林晚想关门,却被他的手臂挡住。
做亲子鉴定。陆靳言直接抛出目的,眼神偏执,如果他是我儿子,陆家的血脉绝不能流落在外。
休想!林晚激动地反驳,陆靳言,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要就要,想丢就丢孩子是我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鉴定结果说了算。陆靳言逼近一步,目光如炬,林晚,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五年了,该结束了。
律师在一旁公式化地补充:林小姐,如果走法律程序,基于陆先生的经济实力和您过去……不太稳定的经历,抚养权的归属几乎没有悬念。
林晚如坠冰窟。她知道陆靳言说得对,他有权有势,如果真的争夺抚养权,她几乎没有胜算。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顾尘赶到了。他将林晚护在身后,面对陆靳言,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量:陆总,何必强人所难晚晚和孩子这五年过得很好。
陆靳言的目光在顾尘和林晚之间来回扫视,看到顾尘维护的姿态,眼中的怒火和嫉妒几乎要喷薄而出:顾先生是你一直在帮她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尘淡淡一笑:朋友。或者说,欣赏晚晚才华和为人的人。陆总,过去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何必再纠缠您已经有了苏小姐,何必再来打扰她们母子的平静
陆靳言的拳头攥得死紧,眼神阴鸷得吓人。他死死盯着林晚,仿佛要将她吞噬:平静林晚,你欠我一个解释,欠我五年!你想带着我的儿子和别的男人远走高飞做梦!
最终,在顾尘的周旋和律师的建议下,为了避免立刻对簿公堂,林晚不得不暂时妥协,同意留在海市,接受陆靳言的安排——住进他提供的另一处安保森严的公寓,美其名曰保障孩子安全,实则形同软禁。
陆靳言开始了他的追妻火葬场。他送来了无数昂贵的礼物、玩具、衣服,试图讨好小安,却被小安怯生生地拒绝。他笨拙地想表达关心,却因为过去的阴影和彼此间巨大的隔阂,显得异常僵硬甚至可笑。
他每天都会过来,有时只是坐在客厅,看着林晚冷漠的侧脸,一言不发,眼神里充满了林晚看不懂的痛苦和挣扎。他不再提苏晴,也不再提替身的事,反而会问起她这五年的生活,问起她的画。
林晚的心在恨意与他反常的举动间备受煎熬。她看不懂他。如果他那么爱苏晴,为什么现在要对她这个替身纠缠不休只是为了孩子吗
第五章:真相与抉择
陆靳言的频繁出现和异常举动,显然刺激到了苏晴。
她开始频繁地给林晚打电话,语气从最初的假意关心,逐渐变得尖酸刻薄,最后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和威胁。
林晚,你最好带着你的野种赶紧滚!靳言只是一时新鲜,他爱的是我!
你知不知道靳言为什么找你当替身因为你蠢!好控制!他真正爱的人是我,他为我做了那么多,甚至……
甚至什么苏晴没有说下去,只是疯狂地冷笑。
林晚不堪其扰,却又从这些疯话中捕捉到一些诡异的信息。
一天下午,苏晴竟然直接找上了公寓。她趁着陆靳言不在,强行闯了进来。
她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指着林晚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为什么还要回来五年前你就该带着那个孽种死在外面!
林晚护着小安,冷眼看着她:苏小姐,请你放尊重点。我和陆靳言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是你抓着他不是吗
苏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尖声大笑:没关系哈哈!你以为他找你回来是真的在乎你别做梦了!他只是在赎罪!因为他心里有鬼!他害死了……
她的话再次戛然而止,眼神慌乱地闪烁,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就在这时,陆靳言突然回来了。他听到苏晴的最后一句话,脸色骤变,猛地冲进来,一把抓住苏晴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它: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苏晴疼得脸色扭曲,却依旧疯狂地笑着:陆靳言,你怕了你怕她知道真相你当年为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苏晴的话。
陆靳言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暴怒和……恐惧他死死地盯着苏晴,声音低沉恐怖,带着致命的威胁:苏晴,如果你还想保住苏家,现在就给我滚,永远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一年前那场‘意外’的真相!
苏晴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陆靳言,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最终,她像是斗败的公鸡,狼狈地跑了。
公寓里瞬间安静下来。小安被吓哭了,林晚紧紧抱着他,心乱如麻。苏晴未尽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害死赎罪意外的真相
她猛地抬头,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剧烈波动的陆靳言:她说的什么意思什么真相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陆靳言疲惫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愧疚。他挥挥手让保姆先带小安离开。
他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仿佛这样才能支撑着他说下去。
晴晴……苏晴的车祸,不是意外。他声音干涩,是人为的。是她哥哥苏铭动的手脚,因为他想阻止苏晴告诉我一个秘密,关于……关于你身世的秘密。
林晚愣住了:我的身世
陆靳言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爱意,那是林晚从未见过的、完全属于她的眼神。
是。你才是苏家的女儿,苏晴的母亲当年调换了你们。你才是真正的苏家大小姐。
林晚如遭雷击,彻底呆在原地。
苏晴早就知道真相,她害怕失去一切,一直隐瞒。直到五年前,她偶然发现我在暗中调查你的背景,她害怕事情败露,想去找苏铭商量,结果被苏铭下了毒手,制造了车祸,想永绝后患。
我承认,最初找上你,确实是因为你像她。但目的并非出于爱,而是愧疚和稳住苏家的权宜之计。苏家拿捏着集团的一个关键项目,并以苏晴的病情道德绑架我。我需要时间暗中收集苏铭犯罪的证据和理清你的身世,又不能让苏家起疑,所以需要一个‘替身’来麻痹他们。
我承认,我一开始的方式错了,大错特错。我对你冷漠、反复无常,是因为我内心极度挣扎。我越来越被你吸引,却又被对苏晴的责任和调查的凶险束缚,我不敢对你有任何表露,我怕苏家发现我的真实意图会对你不利!我甚至不得不故意表现得对你厌恶,才能保护你!
让你打掉孩子……陆靳言的声音哽咽了,充满了巨大的后怕和痛苦,是因为苏家!苏晴的母亲发现了你怀孕,她威胁我!如果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拥有苏家血脉的孩子会彻底破坏他们的计划,他们会对你不利!我当时没有足够的力量同时对抗苏家和保护你们,我只能出此下策!我原本的计划是假意同意,然后暗中送你走,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就听到了那个电话……你就走了……
晚晚,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找你!我疯狂地打击苏家,收集证据,扳倒苏铭,就是为了能有一天,有能力清除所有威胁,光明正大地把你找回来,告诉你一切,求你原谅我……
他拿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和文件照片——是苏铭被捕的新闻,还有一份DNA鉴定报告,证实林晚与苏父的亲子关系。
对不起,晚晚……我用错了方式,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不是不爱你,我是太害怕失去你……从你在酒吧签下契约,倔强又脆弱地看着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不是我的了……
林晚呆呆地听着这一切,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她几乎无法思考。恨了五年,怨了五年,原来真相竟然如此残酷而……可笑
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看着他小心翼翼、近乎卑微的恳求,看着他拿出的一切证据……那些过往的疑点、他反复无常的行为、苏家的诡异、顾尘似乎早有准备的帮助……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恨意开始动摇,但五年的伤痛岂是几句话就能抹平
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林晚的声音颤抖着。
陆靳言缓缓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将一把钥匙放在她掌心,正是那个她曾瞥见的、抽屉里那把老旧匕首的钥匙。那个抽屉里,有全部的证据,也有我这五年来写的所有日记。还有……我母亲留下的遗物,她说过,只给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他抬起头,泪光闪烁:晚晚,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不是替身,不是契约,而是作为陆靳言,用我的余生,来爱你,爱我们的孩子。
林晚看着掌心冰冷的钥匙,看着眼前这个卸下了所有盔甲、脆弱而真实的男人,泪水模糊了视线。
恨与爱,过去与未来,信任与怀疑,在她心中激烈地交战。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消化这一切,去验证这一切。
她最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抽回了手:你……你先起来。我需要……静一静。
陆靳言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希望。好,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
他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离开了公寓,将空间留给她。
林晚独自站在客厅中央,握着那把沉重的钥匙,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她和陆靳言的故事,远未结束。但这一次,她将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替身,而是手握选择权的、真正的自己。
未来的路或许依旧坎坷,但至少,真相大白,他们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