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府重逢后,陆景渊又来过几次苏府,每次都是与苏知府议事,临走前会隔着院子看一眼沈知微打理花草,偶尔点头示意,却没再多说几句话。沈知微把那枚“渊”字玉佩用红绳系了,贴身戴在衣领里,玉佩的温润贴着心口,总让她想起雪夜城隍庙的艾草香。
这日傍晚,沈知微刚把最后一盆兰花搬回暖房,就听见院外传来家丁的声音:“沈姑娘,陆将军在府外等您,说有东西要送您。”
她心里一跳,连忙擦了擦手上的泥土,快步往府门走。只见陆景渊站在马车旁,身上还穿着玄色官袍,肩头落了层薄霜,显然是刚从别处赶来。见她过来,他从马车上拎下一个食盒,递到她面前:“今日路过点心铺,见这枣泥糕新鲜,想着你或许爱吃。”
沈知微接过食盒,指尖碰到他的手,察觉他指腹冰凉,忍不住问:“陆将军,您刚议事回来吗?天这么冷,怎么不在府里歇着?”
陆景渊看着她冻得泛红的耳尖,抬手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声音温和:“顺路过来看看。苏府的花草,还打理得习惯?”
“习惯,夫人和小姐都待我很好。”沈知微低头看着食盒,小声道,“上次您的披风,我洗干净了,一直没机会还给您。”
“不必急着还。”陆景渊打断她,目光落在她领口露出的红绳上,眼神微柔,“玉佩戴在身上?”
沈知微下意识攥紧衣领,点了点头:“您说让我好好收着,我怕弄丢,就系在身上了。”
陆景渊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个暖手炉,塞到她手里:“夜里打理暖房冷,这个你拿着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就要转身,沈知微却忽然想起苏婉儿说的私盐案,忍不住问:“陆将军,您……您查的案子,还顺利吗?”
陆景渊脚步顿住,回头看她,眼底多了几分复杂:“还算顺利,只是牵扯的人不少,需多些时日。你放心,不会连累到苏府,也不会连累你。”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担忧,特意解释了一句。沈知微心里一暖,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才抱着食盒和暖手炉回了西厢房。
夜里,沈知微打开食盒,枣泥糕的甜香扑面而来。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心里却忽然想起林彦——小时候她爱吃枣泥糕,林彦总攒着钱给她买,可现在,两人却连话都说不上了。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沈知微警惕地起身,却见窗纸被轻轻戳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知微,是我,阿彦。”
她皱起眉,走到窗边,没开窗:“林彦,你怎么来了?苏小姐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
“我知道,我不是来跟你吵的。”林彦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在苏府过得好不好?我听说陆景渊总来找你,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知微,你别被他骗了,他是京城来的大官,我们跟他不是一路人……”
“陆将军不是你想的那样!”沈知微打断他,语气有些急,“他是个好人,若不是他,我那天在城隍庙早就冻僵了。林彦,你别总把人往坏处想,也别再来找我了,我们……还是别见了。”
窗外沉默了片刻,传来林彦的一声叹息:“知微,我是为你好。你等着,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陆景渊不是好人!”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知微靠在窗边,心里一阵烦躁。她知道林彦是担心她,可他的方式,却总让她为难。
没过几日,沈知微就听说城里出了大事——城西的盐仓被查了,搜出了大量私盐,几个盐商被抓了,连带着府衙的几个小吏也被牵连。苏婉儿跟她说,这是陆景渊查出来的,现在城里的私盐贩子都慌了,怕被抓去问罪。
沈知微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果然,这天傍晚,她正在院子里浇水,就看见苏知府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脸色凝重。苏婉儿拉着她的手,小声道:“我爹说,私盐案牵扯到了京城的人,陆将军可能要有麻烦了。”
沈知微心里一紧:“麻烦?什么麻烦?”
“不清楚,我爹没细说,只说陆将军要去京城一趟,可能要离开些日子。”苏婉儿叹了口气,“知微,你别担心,陆将军那么厉害,一定能没事的。”
沈知微没说话,心里却乱得很。她想起陆景渊送她的枣泥糕,想起他塞给她的暖手炉,想起他说“不会连累你”的模样,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她想再见他一面,想跟他说一声保重。
当天夜里,沈知微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月亮,忽然听见院外传来马车的声音。她心里一动,悄悄走出房间,往府门走去。
只见陆景渊的马车停在府外,他正站在马车旁,似乎在等什么。沈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陆将军,您要走了?”
陆景渊回头看见她,有些意外,随即点了点头:“明日一早就走,去京城述职,顺便把私盐案的证据交上去。”
“那您……还会回来吗?”沈知微小声问,眼底带着几分期待。
陆景渊看着她,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她:“这是我的令牌,若日后遇到麻烦,拿着它去府衙找苏知府,或是去京城找我,都能管用。我处理完京城的事,就会回来。”
沈知微接过令牌,令牌是青铜做的,上面刻着一个“陆”字,还带着他身上的墨香。她攥紧令牌,眼眶微微发红:“陆将军,您路上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陆景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动,抬手想帮她拂去眼角的泪,却又克制地收回手,声音低沉:“我会的。你在苏府好好的,别担心我。”
他说完,转身登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动,陆景渊掀开车帘,看着站在原地的沈知微,直到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才放下车帘。
沈知微站在原地,握着令牌,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坚定的念头——她等他回来,等他把私盐案查清楚,也等他……问清楚那枚玉佩,到底藏着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