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为庆祝案件告破大办宴席。
宴席散后,陆景渊送沈知微回西厢房的路上,廊下灯笼的光映着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攥着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沈知微心里像揣了团暖炉,连晚风都似柔和了几分。
“等处理完苏府的事,我便托人去打听你爹娘的旧友,若能找到他们,也算给你寻个像样的出身。”陆景渊忽然开口,语气认真,“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我想风风光光地求娶你,不想让你受半分委屈。”
沈知微心里一动,抬头看他:“我出身如何,不重要的。”
“于我而言重要。”陆景渊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眼睛,眼底满是郑重,“我陆景渊的妻子,不该被人背后议论‘出身低微’。”
他的话让沈知微鼻尖发酸,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苏府的家丁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一封烫金信封:“陆将军,京城来的急信,说是老夫人派人送来的。”
陆景渊接过信封,指尖碰到封蜡时,动作顿了顿——他娘一向不管他在外的事,这次突然寄信,怕是有要紧事。他拆开信封,快速扫过信上的字,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沈知微见他神色不对,小声问:“怎么了?”
“我娘知道了私盐案的事,也知道了……你。”陆景渊把信递给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她让我即刻回京,说有要事商议,还特意提了,让我‘莫要被旁的人和事耽误了前程’。”
沈知微接过信,信上的字迹娟秀却透着威严,最后那句“门第之差,终难相融”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她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泛白,勉强笑了笑:“或许老夫人只是担心你,你先回京看看吧。”
陆景渊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的冰凉,心里一紧:“我不会让她为难你的。等我回京说清楚,最多十日,我就回来找你。”
第二日一早,陆景渊便启程回京。他临走前,把那枚“渊”字玉佩重新系在沈知微颈间,又留下一队亲兵护着苏府,再三叮嘱她“万事等我回来,切勿独自冒险”。
沈知微站在苏府门口,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心里忽然空落落的。苏婉儿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陆将军心里有你,老夫人那边,他一定能说通的。”
可沈知微却没那么乐观——她虽没见过陆老夫人,却从信里读出了她的态度。陆景渊是京城望族陆家的嫡长子,战功赫赫,前途无量,而她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曾被冠上“灾星”之名的孤女,两人的门第之差,如同一道鸿沟,哪是轻易能跨越的?
这日傍晚,沈知微正在暖房打理兰花,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车马声。她以为是陆景渊回来了,连忙跑出去,却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一个穿着锦缎衣裳的嬷嬷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神色倨傲。
“你就是沈知微?”嬷嬷上下打量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嫌弃,“老夫人派我来,给你带句话。”
沈知微心里一沉,点了点头:“嬷嬷请讲。”
“老夫人说了,”嬷嬷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扔在她面前,“你与景渊门第悬殊,绝无可能。这里面有五百两银子,你拿着,即刻离开府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景渊面前。若你识相,日后陆家或许还能念你曾帮过景渊,给你寻个好人家;若你不知好歹,休怪陆家对你不客气。”
锦盒摔在地上,银子洒了一地,白花花的光刺得沈知微眼睛生疼。她攥紧颈间的玉佩,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我与陆将军之间的事,不是银子能解决的。请嬷嬷回去告诉老夫人,我不会离开,也不会放弃。”
“你倒有几分骨气!”嬷嬷冷笑一声,上前一步,语气尖锐,“可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曾被人叫‘灾星’,也配做陆家的少夫人?你若真为景渊好,就该主动离开,别耽误他的前程!”
“我没有耽误他!”沈知微忍不住反驳,“私盐案里,若不是我送证据,陆将军现在还在天牢里!我对他,从来不是拖累!”
“那又如何?”嬷嬷不以为然,“你救了他,陆家可以给你赏赐,可婚姻大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以为景渊现在护着你,等他回了京城,见了那些名门闺秀,还会记得你这个乡下丫头?”
嬷嬷的话像一把重锤,砸在沈知微心上。她想起陆景渊临走前的承诺,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京城的诱惑那么多,陆家的压力那么大,他真的能坚持吗?
就在这时,苏婉儿冲了出来,挡在沈知微面前:“你是谁?敢在苏府撒野!知微是我朋友,也是陆将军的恩人,你凭什么让她走?”
嬷嬷见苏婉儿穿着华贵,知道她是苏知府的女儿,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倨傲:“苏小姐,这是陆家的家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陆家的家事?”苏婉儿冷笑,“陆将军还没说什么,老夫人就派人来逼走知微,这就是名门望族的做派?我看你们是怕知微配不上陆家,丢了你们的脸面吧!”
嬷嬷被怼得脸色发白,却不敢跟苏婉儿硬刚,只能狠狠瞪了沈知微一眼:“你好自为之!老夫人说了,若你不离开,她会亲自来府城,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嬷嬷说完,带着丫鬟转身离开,留下一地银子和沈知微冰凉的心。苏婉儿捡起锦盒,塞回沈知微手里:“别理她!陆将军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知微握着锦盒,却觉得无比沉重。她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心里满是迷茫——陆景渊,你现在还好吗?你知道家里人这么对我吗?我们之间的这道鸿沟,真的能跨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