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走后,沈知微把那五百两银子锁进了苏府的杂物间——她绝不会要陆家的钱,更不会因为这点银子就离开陆景渊。可嬷嬷的话像根刺,总在夜里扎得她辗转难眠,她忍不住一遍遍想:陆景渊在京城,是不是也正被老夫人逼着妥协?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景渊承诺的“最多十日”早已过了,却连一封书信都没寄来。沈知微每日都去苏府门口等邮差,每次都抱着希望去,带着失望回。苏婉儿见她日渐憔悴,只能变着法儿安慰:“说不定是京城事多,陆将军忙着应付老夫人,没顾上写信呢?”
话虽如此,沈知微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直到第七日傍晚,邮差终于送来一封落款为“陆景渊”的信。沈知微几乎是抢着拆开的,可信纸展开,她的手指却瞬间僵住。
信上的字迹工整,却带着几分生疏,完全不像陆景渊平日的笔锋。内容更是让她心凉——信里说,他回京城后,才明白“门第之差终难逾越”,老夫人以身体相逼,他不得不妥协;还说之前的情意不过是“患难之际的一时冲动”,让她莫要再等,早日寻个好人家。信的最后,还附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说是“补偿”。
沈知微握着信纸,指尖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她不敢相信这是陆景渊写的——那个雪夜给她披风、天牢外满眼心疼的人,怎么会说出“一时冲动”这样的话?
“知微,怎么了?”苏婉儿凑过来,看到信上的内容,也愣住了,“这……这肯定不是陆将军写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老夫人逼着他写的,或者……或者是别人伪造的!”
沈知微抹了抹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陆景渊之前给她写过的字条,字迹遒劲有力,还带着一个小小的“渊”字印章——可这封信上,不仅字迹不对,连印章都没有。
“你说得对,这不是他写的。”沈知微攥紧信纸,眼神渐渐坚定,“老夫人肯定是想逼我放弃,才伪造了这封信。我不能信,我要去京城找他,当面问清楚!”
“你要去京城?”苏婉儿又惊又急,“京城那么远,你一个姑娘家去太危险了!而且老夫人肯定不会让你见陆将军的!”
“我不怕。”沈知微摸了摸颈间的玉佩,“陆景渊说过,这玉佩能帮我,还有他留下的令牌。只要能见到他,再危险我都不怕。”
苏婉儿知道劝不住她,只能叹了口气:“那我跟你一起去!我爹在京城有认识的人,或许能帮上忙。”
沈知微还想拒绝,苏婉儿却已经转身收拾行李:“别跟我客气!你帮了我爹,我帮你是应该的。而且,我也想看看,那个陆老夫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第二日一早,两人乔装成普通百姓,带着简单的行李和陆景渊的令牌,悄悄离开了府城,往京城赶去。一路上,她们不敢走大路,只挑偏僻的小路走,怕被陆家的人发现。
这日傍晚,两人走到一处小镇,刚想找家客栈歇脚,就看见街角围着一群人,议论纷纷。沈知微好奇地凑过去,听见有人说:“听说了吗?京城陆家的嫡长子陆景渊,要娶宰相家的千金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真的假的?陆将军不是之前在府城查私盐案,还跟一个孤女走得很近吗?怎么突然要娶宰相千金了?”
“嗨,那孤女哪能跟宰相千金比啊!门第差太远了,陆家肯定不会同意的。再说了,娶了宰相千金,陆将军的前程不就更稳了吗?”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扎进沈知微心里。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苏婉儿连忙扶住她:“知微,你别听他们胡说!肯定是谣言!”
可沈知微却摇了摇头,脸色苍白——若只是伪造的信,她还能不信,可连小镇上的人都在说陆景渊要娶宰相千金,这难道也是假的?
她攥紧颈间的玉佩,指尖冰凉。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知微?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知微猛地回头,只见赵先生站在不远处,脸色复杂地看着她。
“赵先生?”沈知微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陆景渊的事吗?他真的要娶宰相千金了吗?”
赵先生叹了口气,拉着两人走到僻静的巷子里,压低声音道:“我是奉陆将军的命令,来府城找你的。陆将军根本没有要娶宰相千金!”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沈知微急切地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写信给我?为什么不逃出来找我?”
“他被老夫人软禁了。”赵先生的声音沉了下来,“回京城后,老夫人就把他关在府里,不准他出门,不准他跟外界联系。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让我偷偷溜出来找你,让你千万别信外面的谣言,也别来京城——老夫人已经在京城各处设了眼线,就等你自投罗网呢!”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他被软禁了?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老夫人逼着娶别人!”
“陆将军说,他会想办法逃出来的。”赵先生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沈知微,“这是他偷偷写的,你看看就知道了。他让你先回府城等着,等他逃出来,就立刻去找你。”
沈知微接过信,展开一看,熟悉的遒劲字迹映入眼帘,右下角还盖着那个小小的“渊”字印章。信里说,他从未想过放弃,老夫人的逼迫、外界的谣言,他都能扛住,只让她安心等着,千万别来京城冒险。
看着信上的字,沈知微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一次,却是安心的泪。她攥紧信,对赵先生道:“请你告诉陆将军,我会等他,无论多久,我都等他。”
赵先生点了点头:“我会的。你们快回府城吧,这里不安全,老夫人的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找来。”
沈知微和苏婉儿不敢耽搁,立刻离开了小镇,往府城的方向赶去。路上,沈知微摸着颈间的玉佩,心里充满了希望——只要陆景渊心里有她,只要他们都不放弃,那道门第鸿沟,总有一天能跨过去。
可她不知道,此时的京城,陆景渊正站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月色,眉头紧蹙。他刚从老夫人的软禁中逃出来,却得知宰相已经以“陆家长子未婚妻”的名义,把女儿送进了陆府。老夫人更是放话,若他敢去找沈知微,就立刻派人去府城,对沈知微不利。
陆景渊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他不能让沈知微受伤害,可也不能娶宰相千金。这道难关,比查私盐案时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