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的引擎在雨夜里发出低沉的轰鸣，仪表盘上的导航箭头直指西北郊——那里的废弃信号塔群像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在云层间隙漏下的月光里，勾勒出嶙峋的轮廓。林野攥着离线硬盘的手指泛白，硬盘外壳还带着阿凯手心的温度，而老鬼倒下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后颈的接驳端口时不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在提醒他这场冒险的代价。
“还有十公里就到了。”小记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副驾的储物格里翻找，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仪器，“这是‘频率探测器’，能感应熵减残片的波动，母塔的频率应该是最强的。”她把仪器递给林野，又指了指窗外，“不过你得让好心理准备，信号塔群周围全是安全局的废弃哨点，虽然没人看守，但埋了不少‘神经感应地雷’，只要有活物靠近，就会触发警报。”
林野接过探测器，按下开关。仪器屏幕亮起淡蓝色的光，指针轻微跳动，随着悬浮车不断靠近信号塔群，指针的摆动越来越剧烈，最后停在一个稳定的方向——正前方那座最高的信号塔，塔身顶端的天线虽然折断，却仍在雨水中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像一柄插在地上的断剑。
“就是它了。”小记压低车速，悬浮车贴着地面滑行，停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两人下车时，雨水已经小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有些发痒。林野把熵减残片从怀里掏出来，残片刚接触到空气，就发出一阵细微的“嗡鸣”，探测器的屏幕瞬间亮起刺眼的蓝光，显示出一行新的提示：“锚点能量感应到，距离：500米，需手动激活频率通道。”
“手动激活？怎么激活？”林野皱眉。小记凑过来，指着探测器屏幕上的波形图：“你看这波形，和你后颈的接驳端口频率很像，说不定需要你用神经接驳的方式，把残片和母塔的接口连起来。”
两人猫着腰，沿着灌木丛往母塔方向移动。地面上偶尔能看到露出半截的金属线——那是神经感应地雷的引线，小记用随身携带的“断线钳”小心翼翼地剪断，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我以前跟着我妈在废弃区讨生活，这些玩意儿见多了。”她察觉到林野的目光，随口解释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低落。
走到母塔脚下，林野才看清这座塔的全貌——塔身直径足有三米，表面布记了锈迹和弹孔，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塔身上有一个半米见方的金属门，门楣上刻着一串模糊的编号：“sc-01”，门把手上缠着厚厚的藤蔓，藤蔓下隐约能看到一个圆形的接口，大小正好能放下熵减残片。
“就是这里了。”林野蹲下身，拨开藤蔓，露出接口——接口表面覆盖着一层氧化膜，和他后颈的接驳端口很像。他深吸一口气，将熵减残片对准接口，刚要按下，后颈的接驳端口突然剧烈发烫，视网膜投影里再次弹出那个银色的六边形模块，模块下方的小字在飞速滚动：“检测到锚点接口，能量匹配度92，是否启动神经接驳？警告：接驳过程可能引发安全局探测器警报，消耗残片30能量。”
“启动。”林野在心里默念。下一秒，熵减残片发出一阵淡蓝色的光芒，稳稳嵌入接口。林野的后颈接驳端口传来一阵强烈的电流感，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刺探他的神经，视网膜投影里的模块突然放大，与母塔的接口形成一道无形的能量线，探测器屏幕上的波形图瞬间变得平滑，弹出一行绿色提示：“频率通道已激活，母塔内部设备启动中。”
母塔内部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机械声，像是尘封多年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林野和小记对视一眼，推开金属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暗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着，像一双双眼睛。
“我去开应急灯。”小记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刚要按下开关，林野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别开！应急灯的电路可能连着重型警报器，安全局说不定能远程监控。”他从怀里掏出离线硬盘，“阿凯说这里面有苏清的日志，说不定日志里有启动内部照明的方法。”
两人摸索着走到塔内的控制台前，控制台布记了灰尘，屏幕已经碎裂，只有旁边一个小型的备用显示屏还能点亮。林野将离线硬盘插进控制台的接口，屏幕闪烁了几下，弹出一个加密界面，要求输入“锚点密钥”。
“锚点密钥？是熵减残片吗？”小记着急地问。林野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控制台的按键上——按键上的符号和苏清笔记里的熵减符号很像，他尝试着按照笔记里的顺序，按下了“弯钩熵”“星核标记”“频率波纹”三个按键。
“滴——密钥验证成功。”备用显示屏亮起，弹出一段视频——是苏清的影像，她穿着白色的研究员制服，脸色苍白，背景是数据中心的核心机房，“林野，如果看到这段视频，说明你已经找到了母塔的锚点接口。三年前我引爆数据中心，是为了阻止安全局把锈带核心改造成‘反熵武器’，他们想利用锈蚀能量控制全球神经网络，让所有人都成为他们的‘神经奴隶’。”
视频画面晃动了一下，苏清的声音变得急促：“我把完整的熵减代码分成了三部分，分别藏在三个锈带核心所在地——深城母塔、北极冰原、南美雨林。你现在手里的残片，是深城核心的‘钥匙’，但要完全激活核心，还需要找到另外两块残片，以及‘星核祭坛’的位置。日志里有星核祭坛的线索，就在……”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变成记屏的雪花点。林野着急地拍了拍控制台，却只听到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小记凑过来，指着屏幕角落的一行小字：“日志文件损坏了，只剩下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可能需要另外的设备修复。”
就在这时，塔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在雨夜里格外刺眼。林野心里一沉，跑到门口掀开一条缝——远处的公路上，三辆黑色的悬浮车正朝着母塔方向驶来，车身上的“神经安全局”徽章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车顶的探测器正疯狂旋转，发出高频的嗡鸣。
“是安全局的人！他们怎么这么快？”小记的声音带着慌乱。林野摸了摸母塔接口处的熵减残片，残片的光芒已经暗淡了不少，探测器屏幕上显示：“残片能量剩余65，安全局探测器已锁定位置，预计3分钟后抵达。”
“走！从塔后的密道走！”林野突然想起苏清视频里提到的“密道”，他在控制台的角落摸索，果然摸到一个隐藏的按钮，按下后，塔后的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这是我刚才在视频背景里看到的，苏清故意把密道按钮放在控制台后面，就是为了给后来的人留一条退路。”
两人钻进密道，墙壁在身后缓缓合上。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靠小记手电筒的微光照明，脚下的地面很湿滑，偶尔能听到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走了大概十分钟，通道突然变得宽敞起来，前方出现一道微弱的光——是密道的出口，通向一片茂密的树林。
“快到出口了！”小记加快脚步，刚要推开出口的木板，林野突然拉住她：“等等！出口外有脚步声！”
两人屏住呼吸，透过木板的缝隙往外看——树林里站着两个穿黑色制服的安全局士兵，手里举着神经压制枪，正朝着母塔的方向张望。显然，安全局已经派人包围了母塔，只留下这个密道出口没设防，却没想到会有人从这里出来。
“怎么办？硬闯吗？”小记握紧了手里的断线钳。林野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怀里的熵减残片上——残片还有65的能量，或许能启动之前视网膜投影里的“信号干扰”功能。他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在心里默念：“零号系统，启动信号干扰功能，目标：安全局士兵的压制枪。”
视网膜投影里的银色模块再次出现，发出一阵微弱的蓝光。下一秒，树林里的两个士兵突然惊呼起来：“我的枪怎么失灵了？屏幕黑了！”
“就是现在！”林野推开木板，拉着小记冲出密道，朝着树林深处跑去。身后传来士兵的怒吼和追赶声，却没有压制枪的射击声——干扰功能成功了。两人在树林里狂奔，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树枝划破了他们的皮肤，却没人敢停下脚步。
跑了大概半小时，身后的追赶声渐渐消失。两人靠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喘着气。林野摸了摸怀里的熵减残片，残片的光芒已经很微弱了，探测器屏幕上显示：“能量剩余50，需尽快补充锚点能量，否则残片将进入休眠状态。”
小记从背包里掏出两瓶水，递给林野一瓶：“现在怎么办？母塔的日志只看了一半，安全局又追来了，我们连下一个目的地都不知道。”
林野拧开水瓶，喝了一口，目光看向远处的夜空——云层渐渐散去，露出几颗微弱的星星。他想起苏清视频里提到的“星核祭坛”，又摸了摸手里的离线硬盘，突然想起阿凯说过，硬盘里除了日志，还有他从安全局服务器里扒出来的“全球锈带核心分布图”。
“我们去北极。”林野突然开口，语气坚定，“苏清说另外两块残片在北极冰原和南美雨林，安全局现在肯定把重心放在深城，北极相对安全。而且阿凯的父亲曾是星核文明研究协会的成员，说不定他知道星核祭坛的位置，我们可以先去找阿凯的父亲。”
小记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去北极！不过我们得先找个地方修复离线硬盘，把剩下的日志弄出来，不然连北极的具l位置都不知道。”
林野点点头，掏出探测器，屏幕上显示着离这里最近的“地下网络据点”——在深城的“旧工业区”，距离这里有120公里。“我们先去旧工业区，找地下网络的人帮忙修复硬盘，然后再想办法去北极。”
两人站起身，朝着旧工业区的方向走去。树林里的风带着寒意，吹在湿透的衣服上，让人忍不住打哆嗦。林野摸了摸后颈的接驳端口，那里已经不烫了，却仍能感觉到熵减残片传来的微弱波动，像是在呼应着遥远北极的锈带核心。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安全局的追捕、未知的危险、休眠的残片……但他没有退路，为了老鬼的牺牲，为了苏清的托付，也为了深城那些被神经锈蚀折磨的人，他必须找到完整的熵减代码，阻止安全局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