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b城迎来了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飘落在梧桐树梢,很快积起薄薄一层白。阮漾缩着脖子从实验楼出来,手机响了,是陆砚。
“在楼下。”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雪天特有的清冽。
阮漾跑到窗边,果然看到陆砚站在楼下的香樟树下,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她赶紧跑下楼,哈着白气问:“学长,这么冷的天怎么来了?”
“给你带了点东西。”他把纸袋递给她,里面是一双毛茸茸的手套,还有一个保温杯,“周珩他妈寄来的姜茶,驱寒。”
周珩是他的舍友,阮漾见过几次,是个性格开朗的富二代。她知道这又是他的借口,心里却暖烘烘的。她戴上手套,毛茸茸的触感很舒服:“谢谢你,学长。”
“实验室的事忙完了?”
“嗯,数据总算测完了。”阮漾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就是手快冻僵了,刚才握笔都在抖。”
陆砚看着她通红的鼻尖,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耳朵:“很冰。”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皮肤的瞬间,阮漾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脖子,心跳骤然失控。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视线有点模糊,只看到陆砚眼里的笑意,像融化的冰雪。
“去吃点热的?”他收回手,语气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馄饨店,点了两碗热腾腾的荠菜馄饨。玻璃窗上凝着水汽,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阮漾捧着碗,看着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陆砚的脸,忽然说:“学长,你什么时侯走?”
陆砚的签证早就下来了,下个月就要去a国。这个问题,她憋了很久。
“十二月中旬。”他搅动着碗里的馄饨,“毕业典礼结束就走。”
“哦。”阮漾低下头,舀起一个馄饨塞进嘴里,烫得眼眶发红。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真的要面对时,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等你大二,也可以申请交流项目。”陆砚忽然说,“a国的几所大学,生物系都很强。”
阮漾猛地抬头:“真的吗?”
“嗯。”他看着她,“我可以帮你留意。”
窗外的雪还在下,阮漾的心却亮了起来。原来他早就想过这些,原来他们的未来,并非只有分离。
平安夜那天,学校举办了圣诞晚会。阮漾被室友拉着去看热闹,挤在人群里,忽然听到主持人报幕:“接下来,由计算机系陆砚为大家演奏钢琴曲——《卡农》。”
聚光灯下,陆砚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在钢琴前。指尖落下,悠扬的旋律流淌开来,整个礼堂都安静了。阮漾站在后排,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砚。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他的眼神温柔,指尖跳跃间,仿佛有星光在流淌。一曲终了,掌声雷动,他却在起身时,目光精准地找到了人群中的她。
晚会结束后,陆砚在礼堂后门等她。雪已经停了,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得晃眼。
“听得懂吗?”他问。
“嗯。”阮漾点头,《卡农》的旋律还在耳边回响,“很好听。”
“这首曲子,”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是写给等待的人。”
阮漾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却让她莫名心安。
“陆砚。”她鼓起勇气,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学长”,“我……”
“等我回来。”他打断她,语气坚定,“阮漾,等我回来。”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热烈的拥抱,只有一句简单的承诺。可阮漾却觉得,这比任何告白都更让人心动。她用力点头,眼眶湿了:“好。”
月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陆砚抬手,想帮她拂去落在发间的雪花,最终却只是轻轻碰了下她的发梢。
“回去吧,外面冷。”
“嗯。”阮漾一步三回头地往宿舍走,走到楼梯口时,回头看到陆砚还站在原地,像一座沉默的山。
那个平安夜,阮漾把陆砚的承诺藏在心里,像藏了一颗糖。她开始更努力地学习,规划着未来的交流项目,甚至偷偷练起了英语口语。她觉得,等待的日子虽然漫长,却充记了希望。
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早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