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渊在幽界注视着现世的画面,倒是觉得有趣。
一个因为喜欢才献祭了自己的母亲,成为使徒的小女孩,这倒是他所难以预见的。
只是只献祭了自己母亲的有马静,无法像血之使徒、枪之使徒那样强大,也似乎保留了更多的自主意识。
可以说血之使徒、枪之使徒是献上自己所有,包括自己的灵魂、自己的意志这样的东西的,所以他们更加强大,也从此从原来的人类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使徒。
而有马静就处于中间态,她虽然是使徒之身了,但意识上还认为自己是人类。
至于她泄露贝黑莱特、宿渊本身存在的事情,宿渊根本不在乎。
贝黑莱特是无法被控制住的,它们会主动地靠向那些足够绝望的人。
就算是高文等人把贝黑莱特收集起来,放到一个世界上安保系数最高的保险库里,都不可能阻止贝黑莱特落到那些需要它们的人手中。
至于宿渊本身的存在这件事被人知道,那他就更不在乎了。
怎么?
人类还能攻入幽界不成?
要真是能的话,宿渊反而很高兴,因为这代表他能出去了。
所以高文通过有马静提前知道这些事情,宿渊不在意,反而觉得高兴。
因为他们越是大动作,就越是容易泄露消息。
宿渊需要他们行动起来,引起各方注意。
除此之外,宿渊又变得百无聊赖了,他还看了一眼路吉那边,发现还在谋划阶段。
他就知道急不得。
于是他再度将视线转回到两千年前。
……
这半年时光里,吉舍的时间是在罗马的权力核心悄然流逝的。
吉舍的存在,如同一股清泉注入了帝国复杂而时常浑浊的政治泥潭。
提比略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于这位年轻先知的洞察与智慧。
吉舍的建议往往能切中要害,以一种超越罗马法条与惯例的方式,提出既符合效率又隐含某种“公正”内核的解决方案。
提比略甚至开始在一些私人场合,与吉舍探讨更深层次的、关于人性与统治哲学的问题。
然而,罗马的宫殿与元老院的喧嚣,终究不是吉舍的归宿。
他本来就只是听从德鲁苏斯的建议,来罗马解决日耳曼军区的纷争的,他还顺带帮了提比略一把,如今想来也足够了。
而他原来的传教之路不应困于世俗权柄,而应在更广阔的舞台上经历锤炼,最终传播父神的光辉。
更重要的是,吉舍内心那传播父神新教之道、救赎世人的火焰,从未熄灭,反而因目睹罗马的繁华与背后的阴影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终于,在一个夕阳将帕拉蒂尼山染成金红色的傍晚,吉舍向提比略提出了辞行。
“你要走?”
提比略刚从一堆羊皮纸文卷中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错愕和难以接受,“去哪里?回到你那……乡野之地去传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解甚至一丝恼怒。
“是的,奥古斯都。”
吉舍平静地回答,目光坚定,“我的使命在远方,在那些尚未听闻父神教诲的人群之中,罗马的半年,于我而言是珍贵的经历,但并非我旅途的终点。”
提比略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吉舍面前。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这是极少见的情况。
“吉舍!你的智慧不应该被浪费在乡野村夫之间!留在罗马!留在我身边!”
他几乎是在恳求,但语气中依旧带着皇帝的威严,“看看这半年,我们联手解决了多少难题?你的见解,你的谋略,是帝国急需的!”
“只要我们联手,必能创建比凯撒先祖更伟大的功绩,将罗马打造成前所未有的、真正强盛而有序的帝国!”
他见吉舍沉默不语,继续加大筹码,话语变得无比郑重,“只要你肯留下,帮助我,我不仅让你进入元老院,享有尊荣与权力,我还会动用帝国的力量帮助你!”
“你不是要传播你的父神教吗?”
“好!我可以在帝国境内允许甚至鼓励它的传播,我们可以建造会堂,可以将你们的经卷与罗马律法一同展示!”
他甚至许诺到了可能不久后的身后之事,“待到……待到日后,德鲁苏斯继承大统,他也需要你!我承诺,他依旧会帮你实现你的理想,那些都可以通过权力来实现,这远比你在外奔波、徒劳地说服那些愚昧的民众要高效得多!”
这是所能想象到的、来自罗马世界最高统治者的最慷慨的许诺,几乎是将半壁权柄与实现宗教理想的捷径一同奉上。
同时,提比略也是直接在吉舍面前毫不保留地展露了自己的野心。
他想让自己的小儿子德鲁苏斯继承奥古斯都之位!
而非有着屋大维血统的养子日尔曼尼库斯。
这件事其实就连德鲁苏斯都不知道,因为提比略的这个野心,势必会引来罗马城和元老院里那些曾经忠于屋大维的贵族们的反对。
所以提比略直接说出这话,等同于他无比信任吉舍。
然而,吉舍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沉迷于沙堡游戏的孩子。
“提比略。”
他罕见地直呼其名,声音温和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你的道路是帝国的道路,用律法与刀剑塑造秩序。而我的道路,是父神的道路,用仁爱与信仰唤醒灵魂,我们……并非同途。”
提比略并不恼怒,这半年来,他早已认吉舍为自己忘年交的挚交好友了。
吉舍的智慧,吉舍对他的了解,都让他为之无比信任。
所以直呼其名,对于皇帝而言极为冒犯的行为,他却丝毫不在意。
只是他不解,吉舍为何又要离开。
而吉舍接着抬手轻按胸前,那枚深红的霸王之卵似乎在提醒着他。
“权力或许能建造宏伟的殿堂,却无法将父神的国建立在人的心里。”
于是他坚定地说道,“我的使命不是成为帝国的贵族,而是成为牧羊人,寻找迷失的羔羊,罗马的辉煌,终有尽头,而父神的道,直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