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某高度戒备的特殊医疗中心。
谢尔被紧急送入急救室后,经过一番抢救,也是成功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入重症监护病房。
淤泥恶魔造成的伤势,显然没有像他本身那样超出人类科学的范畴,必须要用超凡的手段治愈。
谢尔身上的伤势其实是因为淤泥恶魔身上的垃圾、淤泥腐蚀了他的身体,导致里面的细菌和病毒严重感染了而已。
所幸的是,谢尔被强力抗生素救回来了。
病房外,高文疲惫地靠在墙上,他和有马静契约锁付出一块皮肤的手臂得到了进一步的治疗。
尤其是这一块皮肤的伤势看似很严重,实际上他可以去做植皮手术恢复。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去做植皮这种手术自然不在话下。
医院那边已经准备,通知他的手术即将安排上行程。
只是高文心中还是很恐惧,他恐惧的不是自己失去的这块皮肤,而是他开启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他不知道这条道路尽头是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和恶魔……或者说使徒们开始契约,那就会一直契约下去。
但……
他又很清楚,他需要和使徒们契约,因为他不想自己的朋友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
“哒哒哒哒——”
突然地板传来阵阵响亮的军靴踏地声。
威廉姆斯快步走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看了一眼监护室里生命体征微弱的谢尔,又看向明显脱力且手臂带伤的高文,声音沙哑地开口,“简报我已经看过了,告诉我细节,高文……所有细节。”
高文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隐瞒,从试图沟通失败,到中岛由美子和小林贤次被吞噬,再到谢尔为救他被重创,最后到绝望之下与有马静签订契约,召唤出爱之使徒真身撕裂淤泥恶魔,才侥幸救出谢尔并撤离。
他甚至撩起袖子,让威廉姆斯看到了那块消失的皮肤区域。
威廉姆斯顿时沉默了。
“和恶魔签订契约?”
他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用一块皮肤,换来了恶魔们的帮忙吗……”
“高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和恶魔契约……”
他深深地说道。
“我知道,但我不能让我的朋友就这么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
威廉姆斯能从高文的眼睛中看到血丝,顿时沉默了。
其实从利益角度,一块皮肤换自己朋友的一条人命,甚至是换来了高文和精英小队的险死逃生,肯定是不亏的。
但那“和恶魔契约”的话语,却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在父神教的衍生文化里,这是自取死路的做法。
威廉姆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完全超出常理的信息。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残酷的希冀,“那个女孩!有马静!她之前是不是说过,只要给她十个人的性命,她就能帮我们解决那个淤泥恶魔?”
高文心中一沉,立刻明白了威廉姆斯的想法。
他艰难地点头,“她是说过……但是,将军,情况变了。”
“变了?什么意思?十条人命?用十个死刑犯就行了!”
威廉姆斯语气急促,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岛国这边多的是!我可以立刻让他们签字画押送过去!只要她能彻底解决那淤泥恶魔!”
用十个罪大恶极之人的命换取整个关西地区的安全,这笔交易在他看来简直不能再划算。
“不,您不明白!”
高文急忙打断他,语气激动起来,“有马静当时提出那个条件,是基于她‘能打得过’的前提!”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亲口告诉我,那个淤泥使徒吞噬了大量恐惧和枪之恶魔的碎片,力量已经远超于她!她现在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您给她一百个人,她也做不到!”
威廉姆斯脸上的那一丝希冀瞬间凝固,然后化为无能为力感。
他幻想的最后的捷径也没有了。
那就只能……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会立刻向本土申请授权,请求本土支援。”
高文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将军,您的意思是……”
“第二次‘小男孩’投放许可。”
威廉姆斯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盯着高文,“既然常规武器和这些……邪门歪道都解决不了他,那就用人类最终极的毁灭力量,把那片区域连同那个怪物,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高文瞳孔骤缩,失声道,“不行!将军,这太冒险了!先不说国际影响和道义问题,您怎么确定核爆就一定能彻底消灭他?他不是常规生物!”
“而且若是无法彻底毁灭他,他的力量来自于自身的淤泥、垃圾,‘小男孩’投放后的放射性,会让他变得更加恐怖的。”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高文!”
他低吼道,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看着它继续壮大?看着它通过下水道吞噬大阪、京都、甚至是东京?!看着我们的人一个个像谢尔这样倒下?!”
“告诉我!除了这个,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高文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任何替代方案。
现有的所有手段,在淤泥恶魔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威廉姆斯看着无言以对的高文,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消失了,只剩下军人执行必要任务时的冰冷和铁血。
“没有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似乎让自己恢复镇定,语气恢复了平静,“高文,我们都别无选择。”
说完,威廉姆斯将军不再看高文,转身大步离去,坚硬的军靴叩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每一步都仿佛敲定着一个毁灭性的结局。
高文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病房里的谢尔,又想到奈良市那片即将被最极端武力洗礼的土地,以及其中可能带来的未知恐怖后果,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