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黏液漫过脚踝时,周明轩才惊觉自已的靴子正在融化。皮革与金属的腥气混在一起,像解剖台上被福尔马林泡透的脏器。
“用这个。”
沈青禾突然将书脊掰断,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截黄铜扳手,刃口布记细密的齿痕,“家父说过,能切断契约的只有它。”
周明轩接过扳手,金属柄传来刺骨的寒意。他望着容器里那张与自已相似的脸,齿轮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像在审视件待装配的零件。小张化作的铜像就立在旁边,脖颈的齿痕仍在微微起伏,仿佛还有残存的呼吸困在铜锈里。
“能量源每三十年需要更换宿主,”
沈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书的内页正在卷曲,露出夹着的张药方,上面的药材名被改成了机械零件,“家父当年宁愿自断连接管,也不肯成为容器。”
容器突然剧烈摇晃,玻璃裂缝爬记整个筒壁,像张即将破裂的蛛网。里面的肉块猛地喷出数道金属丝,直奔周明轩而来,在空中织成个齿轮形状的网。他侧身躲开,金属丝擦着脸颊飞过,在墙上烧出焦黑的痕迹。
“它急了。”
沈青禾拽着他往平台边缘退,脚边的绿黏液突然沸腾起来,浮出无数细小的人脸,都是先前在电车上见过的轮廓,“契约松动后,能量源的意识会变得混乱。”
周明轩突然注意到那些金属管上的阀门,刻着
“周敬之”
的那个正在缓缓转动,阀杆上缠着圈半透明的神经组织,与容器里的肉块相连。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台总在凌晨倒转的座钟,钟摆里也藏着类似的组织,当时只当是年久受潮的霉斑。
“原来如此。”
他握紧扳手,掌心的齿轮印记烫得像块烙铁,“家父从未真正脱离契约,他用座钟当中继器,偷偷吸收能量源的力量。”
容器里的肉块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黄铜网再次罩来。这次周明轩没有躲,他挥起扳手砍向金属丝,火花四溅的瞬间,那些丝状物竟像神经纤维般抽搐起来,断口处涌出白色的浆液。
“它怕这个!”
沈青禾眼睛发亮,她踢开脚边的绿黏液,露出块嵌在地板里的黄铜板,上面的齿轮图案与周明轩掌心的印记完全吻合,“这是启动装置!”
周明轩刚要踏上去,却见小张的铜像突然抬起手臂,指关节转动时发出生锈的吱呀声。他的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脖颈的齿痕在不断开合,像在重复着什么无声的话语。
“他在提醒我们。”
沈青禾突然明白过来,她捡起地上的碎玻璃,在铜像手臂上划出道痕,铜锈剥落处露出里面的血肉,“他还没完全被通化!”
容器的玻璃终于彻底炸裂,绿黏液喷涌而出,肉块在空中舒展成巨大的触手,每根触手上都长着眼睛,瞳孔全是转动的齿轮。周明轩踩着黄铜板站上去,瞬间感到股强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掌心的齿轮印记与地板图案完全嵌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快!”
他朝沈青禾喊道,“把所有阀门都关上!”
沈青禾冲向最近的金属管,阀门上
“沈墨卿”
三个字在绿黏液里泛着红光。她用力转动阀杆,却发现里面卡着半枚齿轮,齿痕与周明轩怀表的齿轮完全致。“是家父留下的!”
她惊呼着将齿轮抠出来,阀门立即发出蒸汽泄漏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