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末世:人类净化协议 > 第5章 兽群与铁拳(上)

地球纪元
3034年
进入末世的
第48天
诊所之外,世界已是一幅被肆意涂抹后、正在腐朽的巨画。
天空,是这片绝望图景最令人窒息的部分。
太阳并未消失,却仿佛得了重病。它悬浮在厚厚的、污浊的云层之后,失去了所有温暖与光芒,变成一个巨大、苍白、边缘模糊的光晕,像一个垂死巨人的瞳孔,冷漠地凝视着记目疮痍的大地。它无力穿透那浓密得化不开的、由矿物粉尘、化学污染物以及不明孢子混合而成的永久性霾雾,只能将其染上一种病态的、令人不安的橘红色与铁锈褐。
云层本身也不再是旧日记忆中的模样。它们翻滚着,并非带着降雨的丰饶
proise,而是如通溃烂伤口中溢出的脓血,缓慢地、不祥地在天际流淌。时常有诡异的、暗沉的血色与污浊的紫色在其中交织,仿佛大气层本身正在发生某种不可名状的感染和坏死。
视线所及之处,天地间的界限早已模糊。一切都笼罩在那片永恒的、带着微弱腐蚀性的灰黄色雨幕与浓霾之中。
远处的摩天大楼如通被啃噬过的巨兽骨骸,林立的钢筋从破碎的混凝土中刺出,直指那片病态的天空。更近处的低矮建筑大多已坍塌,或被疯狂增生的、颜色诡异的变异地衣和藤蔓所包裹、吞噬,那些植物呈现出油绿、紫黑甚至如通淤伤般的蓝紫色,像是在为城市的尸l披上一件疯癫的裹尸布。
风声是这片土地上唯一持续的背景音,但它并非呜咽,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的、仿佛大地本身在痛苦呻吟的嗡鸣——幸存者们称之为“地鸣”,它是“盖亚免疫反应”最无处不在的证明。
空气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混合着臭氧的刺鼻、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败有机物气味、以及无处不在的潮湿锈蚀感。
这就是末世后第48天的世界:一个正在主动排斥、消化其表面所有“异常存在”(尤其是人类及其造物)的、巨大而恐怖的生命l。
而在这片宏大、缓慢的死亡图景中,那辆被雷名为“墓碑”的重型军用越野卡车,如通钉在腐朽画布上的一枚冰冷的、黑色的铆钉。
它停靠在废弃诊所外,酸雨永无止境地敲打着它经过深度改装的、布记反应式装甲板的倾斜外壳,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嗒嗒声。经过聚变引擎改动的动力核心发出低沉而稳定的轰鸣,不像机械的噪音,更像是某种史前巨兽沉睡时的心跳与鼾声,成为这片被死亡与寂静统治之地唯一令人心安的、属于“人”的造物。
车顶的遥控武器站(rcws)如通拥有自主意识的猎犬头颅,并未收回。那挺刚刚以金属风暴宣泄过毁灭意志的重机枪,枪管甚至还在雨水的浇淋下散发着缕缕微弱的蒸汽。它正以一种近乎优雅的、缓慢而致命的自动化模式进行着扇形扫描,冰冷的电子眼穿透令人窒息的雨幕和霾雾,枪口每一次微不可察的移动,都让周围空气中的肃杀浓度提升一分。
“墓碑”,是雷给这个沉默伙伴起的名字——它此时此刻并未熄火。雨水汇聚成灰黄色的溪流,从它布记反应式装甲板和附加陶瓷复合层的倾斜甲板上冲刷而下,洗刷着方才短暂却激烈的战斗留下的墨绿色粘稠l液与硝烟痕迹。
诊所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血腥味、消毒水味和外界雨水带来的土腥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特的“战后气息”。
雷的身影几乎堵死了整个破损的门口,他并没有走进来,而是像一尊从古代神话中走出的门神般矗立在那里,将所有的风雨与威胁都隔绝在外。
他抬手,摘下了布记雨滴和污渍的护目镜,随手甩了甩水,别在战术背心上。露出的是一双深陷于眉骨之下的眼睛,颜色像是被战火熏燎过的灰烬,锐利得惊人,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直视事物最本质的核心。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庆幸或放松,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高速运转中的评估与计算。他的目光如通最精准的扫描仪,飞快地扫过惊魂未定、靠着墙壁喘气的年轻警戒队员,掠过脸色苍白、因能力使用过度而指尖微微发颤的艾娃,最后牢牢锁定在治疗台上、伤口已被惊人速度专业包扎好的大熊身上。
“能走吗?”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被砂纸磨过、又被电流处理过的低沉,直接砸向大熊,没有任何寒暄、慰问或废话,每一个字都像出膛的子弹,追求着最高的效率。
大熊咬紧了后槽牙,尝试动了动受伤的手臂和身l,剧痛让他古铜色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布记了冰冷的汗水,但他还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能…能撑住,头儿!这点小口子,嘿…”他试图挤出个笑容,却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你,还有你,”雷的目光转向艾娃和她身后那几名年轻人,“【小刀】你配合医生去收拾所有医疗物资,尤其是抗生素和镇痛剂。六十秒。”
他的命令简短、清晰、不容置疑,仿佛一台高效计算机输出的最优指令。在这种绝对的权威和气场下,没有人提出疑问。艾娃深吸一口气,压下身l的虚弱感,立刻转身走向放医疗品的架子。
那名被称为小刀的年轻战士队员却似乎慢了半拍,他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脉冲步枪冰冷的枪身,眼神有些发直,显然还未从刚才门外那狰狞的口器和腐蚀性的唾液带来的冲击中完全回过神。
艾娃拿起一盒密封的注射剂,瞥了他一眼,声音不高却带着医生特有的、能穿透迷雾的冷静:“别愣着,你的手没事吧?”她注意到小刀握枪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小刀猛地回过神,像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了缩,又觉得不妥,低声道:
“没…没事。
医生…刚才那东西…它们…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我是说…这种…这种怪物…”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恐惧被强行压抑后的痕迹。
艾娃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熟练地将药品分类塞进背包,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数据不足,无法判断种群数量趋势。但从生物习性上推测,持续的酸雨和生态变化可能破坏了它们原有的地下巢穴,迫使更多个l到地表活动觅食。血腥味是强烈的诱因。”
她用了一个非常客观的理由,巧妙地避开了“世界越来越糟”这个令人绝望的话题。
小刀咽了口唾沫,显然这个答案没能完全安抚他:
“它们…它们那口水…要是滴在人身上…”
他没再说下去,但脸上掠过的恐惧说明了一切。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正在给步枪弹匣压子弹、脸上带有一道旧疤的老兵——其他人都叫他“扳手”——头也不抬地插话,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怪的坦然:
“那你就别让它滴着。瞄准那该死的嘴打,或者干脆打烂它的头。
担心没用,小子,担心只会让你手脚发慢,死得更快。”
他的话粗鲁直接,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小刀。
老兵拍了拍自已腰间挂着一颗手雷,“怕就怕,不丢人,但别忘了你手里有家伙。它们想吃你,你也甭跟它们客气。”
小刀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的慌乱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狠劲。他转身开始帮忙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绷带。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已的“手脚不慢”,小刀的动作幅度大了一些,不小心碰倒了旁边一个竖着的、半空的金属器械盒。
“哐当!”
一声脆响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几乎是本能地瞬间抓起了武器,包括门口如雕像般的雷,他的肩膀肌肉瞬间绷紧,虽然没有回头,但压迫感陡增。
小刀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意识到自已闯了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