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都市气脉 > 第9章 据点与鬼

清道夫的据点藏在旧货市场深处。
不是什么光鲜地方,就是间堆记旧家具的铺子,门口挂着“修旧家具”的木牌,字都掉漆了。陈铁山推开门时,一股霉味混着桐油味扑面而来,差点呛着他。屋里没开灯,只有几扇天窗透进点光,照得灰尘在空气里跳舞。
“来了?”
林晚秋坐在张旧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块绒布,擦着那把窄刀。刀身在微光里闪着冷光,像条冻僵的蛇。屋里还有几个人,都穿着深色衣服,有的擦枪,有的磨匕首,没人说话,只有工具碰撞的轻响,像在坟地里敲石头。
“这是老郑,”林晚秋指了指个胖老头,老头正给一把弩上弦,手指粗短,却灵活得很,“以前是殡仪馆的,懂阴煞的习性。”
老郑抬了抬头,脸上有道疤,从嘴角到耳根,笑起来像条蜈蚣:“小子,地眼那下够狠,就是太愣,跟老周一个德性。”
陈铁山没接话。他看见墙角堆着些东西,像是些旧相框,相框里的人面目模糊,却都盯着他看,看得他后背发毛。
“别瞅了,”林晚秋把刀收进鞘,“那些是‘影煞’的窝。照片放久了,沾了人的念想,就容易藏东西。”她站起身,往屋后走,“带你看点东西。”
屋后是间小仓库,堆着些铁笼子,笼子里黑乎乎的,不知道装着什么。林晚秋打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照在笼子上,陈铁山才看清——里面装的是些影子,不是人的影子,是扭曲的、会动的黑影,撞着笼子,发出“滋滋”的声。
“这些是没成型的阴煞,”林晚秋指着最里面的笼子,那里面的影子比别的大,还长着些像手的东西,“抓来研究的,看它们怎么聚气,怎么害人。”
陈铁山想起地眼里的煞母,原来那庞然大物,最初也是这么点影子。他忽然觉得这仓库像座监狱,只是关的不是人,是更可怕的东西。
“今天的活,在城西的老电影院,”老郑跟了进来,手里拎着个麻袋,“有人报案,说半夜听见里面唱戏,进去看,却没人。”他把麻袋扔在地上,“我查了,那电影院以前是个戏楼,民国时着过火,烧死过个名角,姓苏。”
“苏老板?”陈铁山愣了愣。他小时侯听外婆说过,苏老板是个坤角,唱青衣的,嗓子好,人也美,可惜一场大火,烧得尸骨无存。
“就是她,”老郑咧开嘴,疤更明显了,“怨气重,聚了煞气,成了‘戏煞’。专在午夜开嗓,听见的人,会被勾进去,替她唱完那场没唱完的戏。”
林晚秋从墙上摘下杆长枪,枪身缠着红绳:“老规矩,我主攻,老郑打辅助,你看着,别插手。”
陈铁山握紧了铁先生给的短棍,棍身的花纹硌着手心,有点安心。
老电影院在城西的胡通里,墙皮掉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的青砖,像老人皴裂的脸。门是锁着的,老郑掏出根铁丝,捅了两下,“咔哒”一声就开了。推开门,一股灰尘味混着脂粉味涌出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戏台在正中间,蒙着块白布,像口棺材。后台的化妆镜碎了大半,镜片反射着月光,晃得人眼花。
“来了。”林晚秋的声音压得很低。
午夜的钟声响了,从远处的教堂传来,一下,两下……刚敲到第三下,戏台的白布突然被风吹开,露出个穿戏服的影子,站在台上,水袖飘飘,身段婀娜,正是苏老板的模样。
“咿呀——”
她开嗓了,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刮玻璃,却奇异地勾人。陈铁山只觉得头有点晕,脚像被钉住了,想往戏台走。
“别看她的眼睛!”老郑大喝一声,从麻袋里掏出把糯米,往台上撒。糯米落在地上,冒起白烟,那影子晃了晃,好像疼了。
林晚秋动了,像道黑风,窜到台上,长枪直刺影子的心口。影子没躲,水袖一甩,缠住枪头,往回拉。林晚秋借力翻身,一脚踹在影子肩上,影子踉跄着后退,露出张惨白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没有眼珠。
“好俊的功夫……”影子开口了,声音像揉碎的玻璃,“陪我唱完这出《霸王别姬》,好不好?”
她的水袖突然变长,缠住了林晚秋的脚踝,往戏台下拉。林晚秋的脸白了,想砍断水袖,却被另一只水袖缠住了手腕。
“不好!”老郑掏出弩,一箭射过去,箭上裹着朱砂,射中影子的腰。影子尖叫一声,水袖松了松。
就在这时,陈铁山看见影子的脚下,有团黑影在动,不是她的影子,是从戏台缝里钻出来的,像只手,抓住了林晚秋的鞋跟。
“小心底下!”他喊着,把短棍扔了过去。
短棍带着风,砸在那团黑影上,“滋啦”一声,黑影像被烧着了,缩了回去。林晚秋趁机挣脱,长枪横扫,枪头缠着的红绳突然亮起,像有火在烧,一下刺穿了影子的胸口。
影子的身l开始化,像融化的雪,嘴里还在唱:“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最后化成一滩黑水,渗进戏台的缝里,没了。
戏院里安静下来,只有钟摆的声音,滴答,滴答。
林晚秋喘着气,脸色比刚才更白。老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吧?”
“没事。”她摇摇头,看了陈铁山一眼,“谢了。”
陈铁山捡起短棍,棍身有点烫,像是刚才伤到了那黑影。他忽然明白,这些阴煞,不光自已厉害,还会藏在老物件里,借着念想害人。苏老板的戏,老电影院的戏台,都是她的帮凶。
“回去吧,”老郑往门口走,“这戏煞处理了,明天还有别的活。”
走出电影院时,天快亮了,胡通里飘着早点的香味。陈铁山看着东边的天空,慢慢亮了起来,把老电影院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这城里的阴煞,就像这影子,太阳出来时躲起来,太阳落下时又冒出来,永远也清不干净。
但他不觉得怕了。至少,他现在知道该怎么打,该怎么帮。就像铁先生说的,修东西,总得一点一点来,急不得。
他握紧短棍,跟着林晚秋和老郑往胡通口走。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像在给这座城市,敲着安心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