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朝着高台上的干部们看了过去。
“下面,让马干部给大伙说说情况。”
驻村的马干部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脸膛黝黑,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神情严肃的站了起来,声音洪亮道:“社员同志们,紧急通知,公社刚下了通知。”
“入秋后,特别是最近一个礼拜,咱们公社下辖的靠山屯、小洼子屯,还有咱们秦家坳靠北坡的那几块地接连遭了灾!遭了大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紧张的脸。
“祸害庄稼的不是天灾,是野猪!是成群结队的野猪!”
老马的声音陡然拔高,痛心疾首的拍着桌面。
“靠山屯的老张家三亩多苞米,一晚上!就一晚上被祸祸得精光!苞米棒子啃得就剩芯儿,秸秆踩得稀烂!小洼子屯的红薯地拱得跟犁过似的,红薯秧子全毁了!”
“咱们屯北坡老赵头家那块晚苞米也遭了殃,损失至少三成!”
随着老马的话音落地,晒谷场上顿时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啊!野猪群下山了?!”
“这帮天杀的畜生!这不是要人命吗!”
“俺家那苞米也在北坡边上啊!这可咋整!”
“完了完了!一年的辛苦全喂猪了!”
对于靠天吃饭,靠地活命的庄稼人来说,眼瞅着到手的粮食被祸害,那真比割肉还疼!
秦万山突然重重咳嗽了好几声,场中的喧闹声顿时小了下去。
“嚎啥!嚎能嚎死野猪?”
“公社下了死命令,各大队必须立刻组织护秋队!”
“从今晚开始夜里轮流巡山守地,必须把这帮祸害庄稼的畜生给老子撵回去!打死!”
“对!护秋队!”
老马接过话头,语气斩钉截铁。
“公社要求,每个大队抽调精壮劳力,组成至少十五人的护秋队!”
“要枪法好、胆子大、熟悉山林地形的。从今晚起分片包干,日夜巡逻,重点守好靠近山脚的苞米地、红薯地!发现野猪能撵走就撵走,撵不走就打!”
护秋队
终于来了!
秦建华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旁边的秦卫国凑了过来,极力地压低了声音。
“建华哥,还真让你给说准了!”
“听三爷爷咋说。”
秦建华连连点头,示意他先好好听着。
“打野猪?”
人群里一个老猎户模样的汉子瓮声瓮气开口,满脸愁容道:“那玩意儿皮糙肉厚,一枪打不死,发起疯来能顶死人!没点真本事,去了也是送菜!”
“是啊!这护秋队的人可得好好挑!”
秦万山清了清嗓子,缓缓点头道:“护秋队的人选,我跟支书、马干部、陈会计商量过了。要年轻力壮,腿脚利索胆大心细,还得懂点山里畜生的习性。”
他说到这里看向秦建华和秦卫国,“建华,卫国!你们俩算上!”
两人虽然早有准备,但被点到名仍旧难免激动。
可就在他们要应声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蹿了出来。
“村长!他俩才多大?”
说话的是屯里的老猎户秦忠,一脸不赞同的连连摆手,“那玩意儿成群结队,凶得很。他俩是往山里折腾了几回,可打野猪不是闹着玩的。别野猪没打着,再把自己折进去。”
“就是啊!建华他爹当年是好炮手,可不也因为野猪没了。”
“对啊。这建华家里可都指望着他呢。他自己打过啥?就之前那野猪不还是捡的,上次救陈会计杀狼,是因为有两位民兵同志帮忙。让他进护秋队,这不是胡闹吗?”
另一个叫秦选民的也紧跟着出声,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质疑声此起彼伏。
在众人眼里秦建华根本就是走了狗屎运,秦卫国只不过是他的跟屁虫。
让他们俩进护秋队,这根本就是开玩笑!
秦卫国脸涨的通红,拳头紧握,当即就要出声理论。
“着啥急,不是还有三爷爷嘛?”
秦建华悄然说了句,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袖。
而此刻。
台上的秦万山脸色沉了下来,烟袋锅子重重一敲。
“吵吵啥!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