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的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只穿着单衣的秦建华冷的打了个哆嗦。
简单包扎过的腿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林间的路难行,每走一步都会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额上满是冷汗。可他没有停下,只想快点找到草药。
“哥,你慢点!慢点中不?”
“你这腿真能顶住?安爷爷可说了不能大意!”
旁边扶着他的秦卫国忍不住出声,秦建华却连连摇头。
“顶不住也得顶!二狗那腿啥样你没瞅见?血哗哗淌,再晚”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眼前又晃过赵二狗惨白的脸,以及那血刺呼啦的腿,他狠狠咬了下后牙槽,硬生生把腿上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压了下去。
“放心吧,我这腿只是皮肉伤,没啥大事。”
“二狗的命,他的腿,都担在咱们肩上,不能等的,快走吧。”
说完这些话,秦建华不再言语,闷着头继续往前。
秦卫国看到他那佝偻却异常坚定的背影鼻头发酸,使劲吸了吸鼻子把涌上来的情绪憋了回去,提着柴刀闷声不响跟了上去。
这会天都快亮了,可林子里仍旧黑漆漆的。稀薄的月光从高处浓密的树冠缝隙漏下几缕,却显得周围越发的幽深、恐怖,手里的火把也只能勉强看清眼前的路。
四下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脚踩在厚厚落叶层上发出的嚓嚓声,以及秦建华那条伤腿偶尔拖过地面时带起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夜枭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突然发出声凄厉的怪叫,惊得秦卫国浑身一激灵,柴刀差点脱手。
“哥”
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扶。
“甭管,找草药要紧。”
秦建华头也没回,借着火把的光在林间搜寻。
他精神紧绷的像弓弦,死死锁在记忆里那两种能救命的草药上。
接骨草!
紫草根!
这两样东西的模样在他脑子里无比清晰地翻腾着,盖过了腿上的疼,盖过了四周的阴森。
忽然。
他停了下来,不顾腿上的伤半跪了下去,着急的扒拉开眼前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触碰到几根细弱的茎秆,但却又十分失望的叹了口气。
不是!
不过这药也能用。
又往前找了很久,接骨草和紫草根还是没找到,但也采了些同样效用的其他草药。
“这边!”
秦卫国突然兴奋的低呼一声。
秦建华立刻手脚并用爬过去,就见几株植物贴着地皮,叶子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在火光下泛着一种独特的深绿光泽,茎秆短而韧。
“是它!”
秦建华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声音都劈了叉。
“接骨草!快!连根儿挖!小心点,根茎别弄断了!”
他说着话已经上手开始挖,连柴刀都没顾上用,小心翼翼的把那宝贵的根茎连同周围的土一起捧了起来。秦卫国则利落的拿着砍刀,将这一片的接骨草连根带泥全挖了出来。
然后。
两人快速用树叶包裹好,塞进了随身的褡裢里。
最重要的草药找到了,两人心头稍稍安定,但紧迫感仍旧未减。
接骨草是续骨的根基,紫草根来止血生肌、抵抗那要命的“烂”(感染)。
“走!找背阴沟!水汽重的地儿!”
秦建华撑着地着牙站起来,伤腿一阵钻心的疼让他眼前发黑,他猛地晃了晃头强行稳住。
两人再度踏入了黑暗中,像两只渺小的蝼蚁,在庞大而沉默的山林里搜寻着渺茫的希望。
荆棘无情地拉扯着他们的衣裤划出道道血痕,冰冷的露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秦建华的伤腿越来越不听使唤,每一次迈步都疼得他冷汗涟涟,可他没有停下。
时间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而黏稠。
就在秦建华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地方,或者这片林子根本没有紫草根时,秦卫国带着哭腔的喊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狂喜。
“哥!你看!是不是这个?沟底下!”
那是一条被茂密灌木遮掩了大半的浅沟,沟底潮湿,石头上覆着一层滑腻的青苔。就在靠近沟壁的阴影里,几丛植物静静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