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孩子,尤其是建华,是个能顶事的苗子!”
“胆大心细,脑子活泛有担当,还认得草药。猪场那边他二姐迎春最近也干得有声有色,听说还跟福贵学了不少土法子喂猪,猪长得挺欢实”
陈会计略微顿了下,见秦万山若有所思又继续道:“公社的张助理上次来,不是也特意问了建华和二狗的情况。”
“我是觉着,咱们是不是也得跟公社好好说道说道。公社虽然给他们表了功,也给了工分,但这样的典型榜样应该树立,咱们得给他们筹谋啊。”
他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更低了,琢磨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野猪害庄稼的事年年都有,每次都靠人撵、挖陷阱啥的太被动了,也危险。而且这屯里的老炮手也没几个,还都上了年纪。以后这屯里的事还是得年轻人顶上”
“你的意思是”
秦万山听到这里眼睛登时亮了,猛地拍了下大腿。
“对啊!我咋就把这给忘了!”
“老陈,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事的确只靠蛮干是不行的,得有章法。”
“建华这孩子有勇有谋,让他带个护秋小组我看行!还能把屯里的年轻后生组织起来学点本事。保秋收也能给队里添点荤腥。”
“对,我就是这意思!”
陈会计连连点头,眼里升腾着炽热。
“咱们得跟公社申请让护秋队这事更加的正规化。最好是在不违反政策的情况下,将护秋队转变成‘亦农亦猎’,再拨点土枪和火药配额。到时候咱们秦家屯的秋粮就更有保障。”
两人越说越觉得这事可行。
昏黄的灯光下,秦万山苍老的脸上满是笑,陈会计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写着汇报要点。
一个关乎秦家屯护秋新格局、也关乎秦建华这个“小猎王”未来道路的重要决定,正在这弥漫着旱烟味儿的队部里悄然酝酿。
秦建华养伤这段时间闲的都快门出屁了,在赵二狗的家人来感谢过后,家里的粮食肉又多了一些。他倒也不着急进山,开始着手熬制猪油和獾油、貉油,以及腌肉。
秦家小院的上空,飘荡着一股浓烈而复杂的香气。
一半是猪板油在热锅里滋滋作响,熬炼出了荤腥焦香;
另一半则来自旁边一个更小的瓦罐,里头深褐色的獾子脂肪块正慢慢融化,升腾起一股奇特,带着点腥膻却又混合着草木气息的怪味。
秦建华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火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他手里也没闲着,正用一把小刀,细细地刮着一块野猪肉上残存的筋膜和碎毛。
这是赵二狗他爹硬塞的谢礼,还有一些肋排。肋排被大姐秦红梅用盐和花椒仔细地搓了,挂在房檐下通风的地方阴着。这块厚实点的后腿肉他也打算也腌起来,留着慢慢吃。
灶上熬油的大铁锅已经安静下来,金黄色的油液清亮亮的,底下沉着些焦黄酥脆的油渣。
秦建华用笊篱把油渣捞出来撒了点盐粒,递给旁边眼巴巴看着的秦建民和秦丁香。
“喏,小零嘴儿。”
“谢谢哥!”
两个小的欢呼一声,捧着热乎乎的油渣,烫得在手里倒腾着,小嘴呼呼地吹着气,迫不及待地咬下去,满嘴焦香。
秦建华把清亮的猪油舀进一个洗净晾干的粗陶坛子里,小心地盖好。
这才是真正的硬通货,炒菜、拌馅儿、烙饼,有了它,寡淡的粗粮也能变得香喷喷。
他转身又去看那小瓦罐里的獾油。
獾子油颜色更深,近乎琥珀色,质地也更粘稠些,散发的气味也更冲。
他拿根干净的木棍搅了搅,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把瓦罐端下来放在一边晾着。
獾油是顶好的烫伤冻疮药,部分留着家里人用,剩下的就跟徐妙芬她们换东西。
收拾完这些后,秦建华在院子里溜达。
八月中旬正午的日头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头缝都舒畅。
赵二狗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护秋队现在由秦忠带着,秦卫国那小子白天补觉,晚上跟着巡逻,也没空缠着他。屯子里暂时还算安稳,野猪消停了几天。
可秦建华心里那点对山林的念想,像荒草一样疯长起来。
“姐,我进山转转,采点蘑菇野菜啥的,透透气。”他朝屋里喊了一声。
“啊?”
秦红梅正跟秦丁香一起认草药本子上的字,闻言探出头一脸担忧。
“你这腿刚好,进啥山?就在屯边转转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