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华打开油纸包,将两块烤得焦黄油亮的灰鼠子腿肉放在坟前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又打开葫芦瓢将清冽的苞谷酒缓缓洒在坟前的土地上,酒液迅速渗入冰冷的泥土。
“黑虎现在在我那儿,伤都养好了,壮实得很。您放心,我待它好,吃食上不敢亏了它。它又下了三只崽儿,都机灵得很。”
秦建华指了指安静趴着的啸天,“昨儿个晚上,要不是黑虎机警,识破了歹人下的毒钩子,家里怕是要遭殃。您老在天有灵,保佑着它呢!也保佑着我们这些后生。”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诚恳。
“三爷,我秦建华没啥大本事,但知道个好歹。黑虎认了我,是它和我的缘分,也是您老积的德。往后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它娘几个。我带着它们好好活,好好守着咱这山,这林子,也算没辜负了您老传下来的这点念想。”
山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坟头。
黑虎抬头,对着山风来的方向发出一声悠长而低沉的呜咽,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告别。
秦建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感受着这份山野间的肃穆与苍凉。
祭奠完毕,他招呼一声。
“走了,回家了。”
黑虎站起身,最后用鼻子蹭了蹭坟前的石头,仿佛在告别老主人,然后才带着崽子们转身跟在秦建华身后,朝着屯子的方向走去。。
正式成为巡山队员的日子,紧张而充实。
秦忠和老赵头带着秦建华、孙红军、赵二狗、秦卫国四人,开始了真正的山林跋涉。他们的任务不再是简单的护秋,而是范围更广、要求更高的巡山护林。
检查防火道是否畅通,查看有无盗伐树木的痕迹,主要是偷砍做烧柴或小件家具;观察野生动物的种群活动情况,是为防止大型野兽靠近人烟,也留意是否有异常死亡。
以及最重要的——警惕山火!
深秋的山林,色彩斑斓却也危机四伏。
厚厚的落叶层干燥易燃,一个火星子就可能酿成大祸。
他们每天要走几十里的山路,钻林子,爬陡坡,蹚溪流。
秦建华作为重生者,对山林有着天然的亲近和更深的理解,但他时刻牢记着现在的身份——护林员,不是猎人!
他必须压制住骨子里那份看到动物踪迹就想下套、想追踪、想收获的狩猎本能。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巡护本身。
他仔细辨认着雪地上新出现的陌生足迹,是偷伐者的?还是野兽的?
观察树干上是否有新鲜的斧凿痕迹或剥皮伤;
记录发现的野生动物粪便和活动痕迹,像獐子、狍子、野猪、甚至偶尔发现的猞猁脚印;
用秦忠教的法子,在关键路口和高点,用树枝石头做些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简易标记。
巡山途中,也常会遇到其他猎人留下的“遗产”——各种简陋的套索、陷阱,比如地箭、压拍子、吊脚套。大多数都是空空如也,落满了枯叶,显然主人已经很久没来查看了。
秦忠会带着他们仔细辨认陷阱的类型和设置手法,分析其危险性,并告诫他们。
“看到这些,心里有数就行。咱是护林员,不是清道夫,只要不是设在新划的禁猎区或者明显危害人畜安全的,一般不去动它。动了,就是断人家活路,结仇。”
这是山林里不成文的规矩,也是秦忠多年经验积累的智慧。
这天下午,他们巡逻到一片背阴的、长满茂密椴树和柞树的混交林深处。
空气阴冷潮湿,光线昏暗。
秦忠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看着雪地上几滴已经冻结发黑的血迹,还有一串略显凌乱、属于中型偶蹄动物的蹄印。
“獐子的印儿,刚过去没多久。”
秦忠经验老道,低声判断,“看这血点子怕是受伤了。”
“走,咱们过去看看。”
他说完这话,快步顺着血点子往前追,秦建华几人连忙跟上。
血迹断断续续,蹄印也显得越来越虚弱无力。追踪了大约一里多地,在一片长满苔藓的乱石堆后面,他们发现了一只已经僵硬的成年公獐子。
它一条后腿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某种大型兽夹断断了,伤口处血肉模糊。
秦忠上去摸了摸,“还有点温度,应该死了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