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秦家那个二小子秦建华,鼓捣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咋没听说?说是点种不用弯腰了,镐头还戴了铁帽子?真的假的?”
“真的!卫国他娘亲口说的,好用!省劲儿!”
“省劲儿是省劲儿,可你们说他哪来的铁啊?那点种器嘴儿可是铁皮的,那镐头套可是实打实的铁疙瘩!”
“哎呦,你这么一说可不是嘛!现在铁多金贵啊,队里买新农具都得打报告,他一个半大小子,从哪捣鼓来的铁?”
“啧啧,别是从哪顺来的吧?听说他老往废品站跑”
“不能吧?建华那孩子看着挺老实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现在这年头,人心隔肚皮!再说了他搞这玩意儿,图啥?显他能耐?是不是想走资本主义自发那套?不安心种地,净想些歪门邪道!”
屯里的人大多都是觉着秦建华弄的那东西是好心,可这有的人,譬如秦国庆,又或是那王婆子,本来就跟秦家有些过节,平日里没少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腾。
尤其是秦国庆,去年质疑了工分的事儿后,今年这生产队的活,他是能偷懒就偷懒,没少因为这事被秦万山敲打。看秦万山对秦建华那看重的劲,他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这么随口几句话,不少人就都变了脸色。
是啊。
这年头资本主义自发,这可是能压死人的。
你个人搞特殊就是不安心集体生产,就是想冒尖,就是想走歪路!
谣言这东西就像荒地上的野火,有点风就能燎原。尤其在这缺乏娱乐的屯里,一点闲话就能成为好几天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话越传越走样。
等到第二天秦建华再下地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有些社员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好奇,多是打量、怀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
跟他打招呼的人也少了,偶尔有几个关系还好的也只是点点头就匆匆走开,仿佛怕跟他多说几句话就会惹上麻烦似的。
秦建华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暗自叹了口气,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只想做点实事,改善一下劳作条件,却没想到能引来这么多是非。
不过。
这本也是在意料之中,好在这事已经给生产队说了,他也不怕查。
“建华哥,屯子里那帮长舌妇,还有几个瘪犊子,在背后嚼你舌根子!”
秦卫国看到其他人那反应,立刻把听到的话秃噜了个干净。
“他们说你的铁来路不正,说你搞资本主义!真气死我了!”
“卫国,嘴长在别人身上,咱管不了。”
秦建华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道:“清者自清,咱没干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安心干活。”
话虽这么说,但他知道这事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
果然。
下午快收工的时候,生产队那边就来人了。
“建华,万山叔让你去大队部一趟。公社来了个干事,要了解点情况。”
秦卫国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急道:“是因为那农具的事?那些人是胡说八道!”
来人叹了口气,声音极低道:“是因为那事。”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往公社递了话你们去了好好说,万山叔也在呢。”
秦建华心里明镜似的,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谢谢啊。”
他放下农具,拍了拍身上的土,朝一脸担忧的秦卫国使了个眼色。
“没事,我去去就回。”
“你回去了帮我去家里看看建民和丁香他们。”
秦建华说完后,立刻朝着队部去了。
是谁去的公社,他心里其实大概能猜到。
不过在他看来这不是啥大事,交代清楚就完事了。
大队部里,气氛有些凝重。
秦万山和陈会计他们正跟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说话,那人正是公社的干部李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