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坐起来了!
月光透过气窗的缝隙,正好落在他半边脸上。
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眼神空洞呆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片麻木的空白。
而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的是——他竟然也在穿鞋。
他弯着腰,动作僵硬、迟滞,却异常精确地在模仿我的动作!
我哆嗦着拿起左脚那只沉重的解放鞋,往脚上套。
他几乎是同步地,拿起了他自己的鞋,往左脚套去!
我笨拙地用冻僵的手指去勾那根粗糙的鞋带。
他也伸出同样僵硬的手指,用完全相同的角度和幅度,去勾他自己鞋上的带子。
我右手的手指因为紧张系得歪歪扭扭,打了个死结。
他右手的手指,也以同样的笨拙和僵硬,在自己的鞋带上打了个一模一样的死结!
他的动作,就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在一丝不苟地复制着我的每一个细微举动。
就在我因这惊悚的同步而惊骇欲绝的瞬间,那个小工的动作也立刻停住了。
他保持着系鞋带的姿势,头却极其缓慢地转向了我。
那张空洞麻木的脸上,嘴角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然后,他抬起一只僵硬的手,食指同样僵直地伸出,模仿着昨晚老李的动作。
嘘!
那一刻我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尖叫!
可就在这惊悚的一幕中,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狠狠刺入我的后颈。
我当时下意识的扭头望去。
工棚那扇糊满油污,模糊不清的破气窗外,老李那张死人脸紧紧的贴在玻璃上。
他脸上的皮肤以及皮肤上的褶皱都被玻璃压平了。
这让他的模样变得更加惊悚。
在我同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一只脚穿好了鞋子,但另外还光着一只脚,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了地上。
旁边的那个小工,他的身体也同时僵硬地挪下了通铺。
那动作精准同步,如同镜中倒影。
就这样,我被控制着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工棚,穿鞋的那只脚还好,没有穿鞋的那只脚被磨的生疼。
惨淡的月光毫无遮拦地洒落下来,在地面投下两个清晰而扭曲的影子。
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映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而就在我的影子旁边,几乎与它完美重叠的是另一个迈着同步步伐的影子。
是那个小工的!
月光下,我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座孤坟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当我走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那座枯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栋小洋楼。
这一栋小洋楼的墙皮斑驳,而且院子的大门是那种老式的大铁门,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应该是上个年代的产物。
我不明白这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栋小楼,但下一秒小楼前的大铁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铁门后边并没有出现任何人影,他就是这样毫无征兆的,自己打开了。
随着大铁门的开启,本来昏暗的小洋楼突然间亮起了灯,但并不是现在的节能灯,
而是旧社会使用的那种瓦数特别低的灯泡。
精髓而来的还有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女子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