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闻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嘿嘿笑了两声。
“好,就依你说的!子时,老头子我准时来会会你这‘三相锁阴阵’。”
“胡闹!简直是胡闹!”
王金龙一听就急了,胖脸上汗出如浆,也顾不上什么高人不高人了,猛地插到两人中间。
双手胡乱地摆动着,声音都带了哭腔。
“两位大师,哎呦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个?我这工地可等不起啊!只要能把这里的脏东西彻底弄干净,钱不是问题!”
他焦急地看向老乞丐,又看看张天师,试图和稀泥。
“这样,张天师,您呢法事照做!这位这位老前辈,您呢也从旁指点协助,酬劳我出双份!不!三份!只要今晚能平平安安过去,我王金龙绝对亏待不了二位,咱们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
在他看来,这无非是江湖术士争名夺利抢生意的手段,只要钱给到位没有摆不平的。
然而,此刻的局面早已超出了单纯的金钱交易。
那“张天师”脸色铁青。
老乞丐当众露的那一手和之后的直言不讳,等于是在他所有徒弟和雇主面前狠狠扇了他的脸,拆了他的台。
若是就此退缩,他以后在这行就不用混了。
这关乎他的名声和以后的饭碗。
而老乞丐,他显然看出了这阵法的恶毒和背后隐藏的更大风险。
他阻止这场法事,也不仅仅是为了秀兰。
“小子,我们走!养精蓄锐,晚上再来会会这三口黑棺材!”
面对一直在絮叨的王金龙,老乞丐转身就走,只留下那个胖婶,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我们穿街过巷,远离了工地的喧嚣和那种无形的压抑感。
老乞丐的脚步太快了,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和外表该有的样子。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跟上。
最终,我们在城市边缘一个几乎要被遗忘的破旧大杂院前停了下来。
院墙斑驳,木门歪斜,看上去像是很久没人住了。
“到了。”
老乞丐说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一开,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冷意比在工地时更甚。
院子很大,但极其破败。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赫然摆放着八口黑漆棺材。
这些棺材并非胡乱放置,而是以一种异常严谨的方位,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
棺材本身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漆色暗沉,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裂,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木头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息。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院子四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红色的丝线。
这些红线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所有墙壁都覆盖了。
每一根红线的末端,都牢牢地系在深深钉入地下的木头桩子上。
那些木桩颜色深沉,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
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和诡异气氛。
老乞丐却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毫不在意地穿过棺材阵,踢开脚下几个空酒瓶和揉成一团的废纸。
“别愣着,小子,把门带上。”
他头也不回地吩咐着。
我赶紧回身关上那扇破门,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红线,跟着他走向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