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罢,他将毛笔放下,将新写好的牌位端正放好。
又取来三炷全新的长香点燃,恭敬地插入牌位前的香炉之中。
“香火为引,牌位为凭。暂且给你个安身之处,莫要再躁动。”
他对着牌位沉声说道。
做完这些,他并没有停下,而是走到窗边。
将屋内所有的厚重窗帘逐一拉上,连门帘也仔细掩好。
最后一丝天光被隔绝在外,偏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只剩下那三炷香的火星,在浓墨般的黑暗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如同三只窥视幽冥的眼睛。
“好了,让她出来吧,栖到该去的地方。”
我闻言,立刻在心中默念,同时也有一种强烈要将其“请”出去的意念。
下一秒,我猛地感到心口那沉甸甸的异样感骤然松动。
仿佛一个塞子被拔掉,一股阴凉的气息如同流水般从我体内抽离。
这种感觉并非痛苦,反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无形枷锁,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与此同时,在这片极致的黑暗里,我清晰地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那声音非常轻,仿佛赤脚踩在尘埃上,正从我这里缓缓地走向供桌的方向。
脚步声在供桌前停了下来。
然后,那三炷香燃烧的红点,猛地明亮了一瞬。
香头剧烈地燃烧了一下,爆起一小团火花,随即又恢复正常。
但那三缕青烟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笔直地降下,萦绕在那新立的“秀兰”牌位之上,久久不散。
一切重归寂静。
但我知道,她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进入了那块写着她名字的木牌之中。
老乞丐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香的燃烧恢复平稳,他才缓缓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阳光重新涌入,照亮了屋内细微的浮尘。
那块崭新的“秀兰”牌位静静地立在那里,你先在这里安身,我们会日夜对你供奉。
有了信仰之力,你会恢复的很快,到时候再对你超度。
折腾了一天一夜,经历了连番惊心动魄的恶战,我们两人都已是筋疲力尽。
老乞丐自己爬上他那堆满杂物又油光锃亮的火炕,几乎是倒头就睡,鼾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我看着那几乎无处下脚的炕,实在没有勇气躺上去,便打算在堂屋那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将就一晚。
老乞丐似乎在半梦半醒间察觉了我的意图,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墙角有张旧行军床自己支起来”
我依言在杂物堆里翻找,果然找到了一张布满灰尘但还算完整的帆布行军床。
费力地把它支在堂屋相对空旷的角落,也顾不上脏,直接躺了上去。
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我淹没,几乎闭上眼睛的瞬间,意识就沉入了深深的黑暗。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那声音很轻,很飘忽带着一丝幽怨和急切。
“来过来”
我鬼使神差地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
堂屋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的破洞,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
老乞丐的鼾声依旧均匀,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那呼唤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