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的都是村里胆大的壮劳力,吆喝着号子,将棺材抬起。
队伍前头,还特意请来的三个专做“哭活”的妇人。
队伍开始行进,她们立刻扯开了嗓子,抑扬顿挫地干嚎起来。
哭声在黄昏的山野里显得格外凄厉又格外虚假,真应了那句“做戏要做全套”。
队伍朝着村外的坟山走去。
纸钱被抛洒开来,在晚风中打着旋飞舞。
我走在队伍中间,看着那口摇晃的黑棺材,听着那虚假的哭声。
想着那碗里发黑的倒头饭和窗纸上模糊的黑影,心里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沉甸甸的。
这东西,真的会像个普通的替身一样,被埋进土里就彻底安生了吗?
虽然我心里只打鼓,但是老乞丐的实力我还是可以相信的。
就这样哭哭喊喊敲敲打打一路上了山,谁曾想上了山之后竟然发生了变数。
没等我们走到半山腰,天色骤然阴沉得厉害,浓重的乌云仿佛就压在头顶,空气也变得湿冷粘腻。
老乞丐抬头望天,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那点酒意瞬间被惊得无影无踪。
“坏了!光顾着忙活这些,忘了瞅瞅老天爷的脸色!这天要漏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细细密密的雨丝就飘了下来。
秋天的雨,不像夏天那般劈头盖脸酣畅淋漓,它绵密阴冷,带着一股子纠缠不休的劲儿。
“快!加快脚程!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老乞丐焦急地催促。
抬棺的汉子们吆喝声更响,脚步加快,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变得泥泞的山路上跋涉。
那三个哭活的妇人被雨一淋,嚎哭声也变了调,带上了几分真实的狼狈和哆嗦。
好不容易赶到预先选好的墓穴位置,一看之下,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那挖好的土坑里,已经积了半坑浑浊的黄泥水,雨水还在不断滴入,荡开一圈圈涟漪。
“棺材泡水这,这不祥啊”
一个抬棺的汉子颤声嘀咕了一句。
虽然这里面只是个拼凑的替身,但刚举行了认亲仪式,在象征意义上,它已是家里的一份子。
这棺材若是泡在水里下葬,想想都让人觉得膈应和不安。
老乞丐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难看至极。
棺材一旦抬起,中途绝不能落地,这是规矩。
“妈的!”
他低骂一声,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身上的破外套脱掉扔在旁边。
“小子,跟我下来舀水!”
他率先跳进泥水坑里,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跳下去。
我们俩徒手当作瓢,拼命地将坑里的泥水往外泼洒。
其他人在上面看着,想帮忙却又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虽然比刚才小了些,但依旧烦人,不断补充着坑里的积水。
好不容易将坑里的水清理得差不多,坑底和四壁都是黏糊糊的泥浆。
老乞丐喘着粗气,从他的破布袋里摸索出两枚奇特的钉子。
钉子大约手指长,乌沉沉的,而钉头的部位竟然各自铸蹲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铜蛤蟆。
蛤蟆眼睛凸出,嘴巴微张,形态丑怪。
“幸好老子还备了这玩意儿”
老乞丐嘟囔着,让我帮忙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