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至,白岳宗南麓依然笼罩在薄雾之下。冷风透过襦衣,萧墨寒握紧手中的粗布包袱,脚步在曲折的石阶间小心放缓。昨日,他刚刚在宗门的测验中勉强过关,褪去家族余烬的悲痛,只剩下胸中一缕执念。
“徒弟,药田值守由你负责。”沈师兄的叮嘱刚落,萧墨寒已沿着残垣废井走向后山。他察觉周围异样的静谧,山风吹过时裹挟着不安。树影闪烁,有人在前方石桥旁停留。
少女身着淡青罗衫,发间点缀着银色鸦羽簪,眉眼温婉却神色警觉。她手持阵旗,不断变换着步伐,每一步都似在试探地面的机关。萧墨寒脚步有意收敛,未发出一丝声响。
突然,桥下传来细微的响动,似有野兽暗伏。少女目光一凛,脚下步伐骤然一变,通时身侧纹阵光芒浮现,一道寸宽的灵纹宛如水波扩散,驱动着暗中机关。
“阵势被触发了。”她低声喃喃,脸色泛白。
萧墨寒明白自已不能后退,便走上前,半垂眸道:“这附近有伏兽守着药田。你是在找什么吗?”
少女看了他一眼,警惕渐收,只回道:“我在测查宗门新布的守护阵,怕有人误入引发伤害。”
萧墨寒抬眼,注意到对方袖口的旧徽,认出是阵法师系弟子。他轻声说道:“守护阵法日前方才更替,我也在此地值守。不如你先避开烈石一线,我带你绕行。”
少女思索片刻,点头见许。二人随即穿行于青苔石板之间,萧墨寒主动引路,将复杂的地势一一指明。途中,他见少女手中阵旗灵光暗淡,便从包裹中摸出一块灵石递上。
“用这可催阵续力,谨防神力消耗过度。”他神色平静,没有多言。
少女愣了下,嘴角浮现一丝浅笑,温声答道:“多谢。我叫商琴璃。”
“萧墨寒。”他自报家名,声音如风穿林。
二人刚要向药田深处前行,忽见远端静林有一抹身影疾步奔来。身影未至,传来一声急切呼喊:“等等!这里有毒障,不能靠近!”
那人穿着褪色青衫,眉宇间有种与世无争的淡然,却带着医者的急迫。他跑到二人身前,直接捧出一枚带着淡蓝灵光的药石,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
“此地阴寒蕴毒,宗门药田常有雾障,若是不慎,轻则晕厥,重则伤经脉。”他说话温和,却不容置疑。
萧墨寒略一讶然,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你是医修?”
“白岳下院温如砚。”温如砚将手中药石递给萧墨寒,“你来自药田值守,必有用处。这石可解毒障,先佩在身上。”
商琴璃闻言,也谨慎地收起符阵,深施一礼:“多谢医兄。”
三人在雾障边缘停步,各自调整身心,似乎形成了天然的默契。地面光纹交错,雾色愈发浓厚。萧墨寒主动建议:“我引路,琴璃查阵,温兄护卫医药。三人协作,便可安然通过。”
商琴璃轻声应允,温如砚则爽朗一笑。在白岳宗里,阶级森严,他们通为新入门者,既无人倚仗,也无可依赖,自然愿意互助。
小队出发,萧墨寒当先,步步谨慎。通过石桥时,他突然停下:“琴璃,前方阵脚不稳,你可用阵旗定点。”
商琴璃挥动阵旗,灵力流转,阵纹稳固。温如砚则时刻观察雾障变化,随时准备驱毒。三人配合得有条不紊,步步为营,稳步深入药田。
渐行渐深,药田忽有异动,灌木下突然跃起一只灵兽,鬃毛如刃、瞳如寒星。萧墨寒未作迟疑,拔出短刀向前一挡,兽爪凌空切过刀身,火花迸溅。
商琴璃眼疾手快,操控阵旗,引动地面灵阵,灵兽足下立时浮现禁锢纹路。灵兽步履受阻,暴躁挣扎。温如砚随即甩出一枚药符,符光笼罩灵兽,使其气息渐弱。
“稳住!”萧墨寒喝道,刀刃下压,灵兽终于伏地。温如砚迅速上前,以银针扎入其颈侧要穴,灵兽抽搐片刻,安然卧下。
商琴璃擦去额角薄汗,心头一震。萧墨寒望向她:“你的阵法很精妙。”
她微微一笑,举阵旗一挥:“你刀法果决。”
温如砚眸光温润,拍了拍萧墨寒肩上灰尘:“你们都是奇才,只是没被门派长老看见罢了。”
心头那份孤冷仿佛被温润的笑意融化了几分。三人在药田边缘小憩,彼此介绍各自所长。萧墨寒自述家道中落,商琴璃提及灭门旧事,温如砚道及祖传医方被宗门觊觎,语气中不见愁苦,反倒洒脱。
风轻拂过药田,三人坐在青石之上,望着远处宗门高塔,谈及修行、恩怨与无常。萧墨寒手指摩挲刀柄,默然道:“自小孤身,每逢困厄,我都提醒自已:活着是为了明辨是非,而非只争强弱。”
商琴璃将阵旗放于膝前,缓缓开口:“若无事非之心,又何必学阵法断善恶?”
温如砚看着药田中恬静的灵草,低声道:“医修无分尊卑,只问谁苦谁痛,谁有救。”
三人言谈间,药田雾障渐散。宗门远处传来巡防弟子的喝令,隐约有脚步逼近。萧墨寒警觉环顾四周,“我们的协作被旁人看到,难免引来忌惮。”
商琴璃微微皱眉:“宗门权势之争,最忌新人成团。唯力与心可自保。”
温如砚递来药石一枚,语带宽慰:“我们今日协作得宜,后路自有人选。若日后相助,非是结党,而是通行罢了。”
三人默契点头,纷纷起身。萧墨寒将药石系于腰间,目光坚毅,凝视宗门主殿的方向。他隐约感知到,三人在此初结,前方的权力纠葛与因果轮回,才刚刚掀开序幕。
雾散阳升,石阶之上三人并肩而行。高塔影下,少年们的步履静默却坚定,每一步都印在青石上,书写着属于他们自已的命运篇章。
而在他们身后,一双冷峻的眸子悄然注视,白岳宗的权势漩涡,正缓缓向他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