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被指控了,以最荒谬的方式。
HR
总监张总的办公室里,空调冷气开得极低,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他将一封打印出来的邮件推到我面前,语气是公式化的冰冷：林希,看看吧。
那是一封针对我顶头上司,我们业务发展部的神话——Lisa
姐的匿名举报信。
信中用词恶毒,罗列罪状,直指
Lisa
长期服用违禁药物以维持超常精力,欺骗公司,并严重损害了自身健康,给团队带来了极大的不稳定风险。
这些字眼刺得我眼睛生疼。
而在这封信的末尾,赫然印着我的名字和工号——林希,E-89757。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是我写的。我的声音干涩。
张总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他只是十指交叉,摆出公事公办的姿态：公司技术部门核查过了,这封信是从你的办公电脑
IP
发出的。林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Lisa
一手提拔起来、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在背后捅了她最致命的一刀。
意味着我在这个奋斗了五年的地方,职业生涯和社会性死亡,只在旦夕之间。
我再说一遍,这不是我。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运转,有人栽赃我。我的电脑密码只有我自己知道,但如果有人想……
想什么张总打断我,想黑进你的电脑林希,我们是互联网公司,不是谍战片场。公司需要一个解释。尤其是,关于信中提到的『违禁药物』,你作为
Lisa
最亲近的下属,真的毫不知情吗
他最后一句话,问得意味深长。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些被我强行压在心底的、零碎的、令人不安的画面,瞬间冲破了记忆的闸门。
一个月前,我陪
Lisa
去见一个难缠的客户,在洗手间补妆时,隔间里传来了剧烈的呕吐声。
我敲了敲门,轻声问：Lisa
姐,你没事吧
里面安静了片刻,才传来她一贯沉稳的声音,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没事,可能是中午吃坏了肚子。
可我分明在门缝下,看到了一颗滚落出来的白色药片。
那之后,我开始不自觉地留意她。
我发现她开会的频率越来越高,似乎想把所有工作都尽快往前推进。
她的桌上永远放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杯,里面泡的不是茶,而是一种带着微苦药味的水。
她开始频繁地使用备忘录,甚至连一些日常安排都需要记下来。
最让我心惊的一次,是在一次项目庆功宴上。
大家都在举杯庆祝,我却看到
Lisa
举着酒杯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很快用另一只手握住,若无其事地将酒喝了下去,但那瞬间的失控,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出于担忧,我偷偷记下了那次在洗手间看到的药片样式,上网查询。
结果让我遍体生寒——那是一种尚未通过临床试验的聪明药的衍生物,能短时间极大提升专注力和精力,但副作用是神经损伤、内分泌失调,甚至……不可逆的脑部病变。
我曾想过要不要和她谈谈,但始终没有鼓起勇气。
她是
Lisa,是那个永远强大、永远清醒、永远将一切掌控在手的神。
我怎么敢去揭开她的伤疤,窥探她的脆弱
我以为我的沉默是一种守护。
却没想到,这份守护,此刻变成了抵在我喉咙上的刀。
我不知道。我对张总撒了谎,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Lisa
姐的私生活,我无权过问,也不知道任何关于药物的事情。
张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从我脸上分辨出真伪。
最后,他摆了摆手：好吧。公司会继续调查。但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林希,我建议你……谨言慎行。
走出他办公室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的声响都消失了。
同事们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疏远和看戏的幸灾乐祸。
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死对头,B
组的负责人陈凯。
他正和几个下属聚在一起,对着我的方向指指点点,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毫不掩饰。
是他。
一定是他。
整个部门,除了我,最有资格接替
Lisa
位置的就是他。
也是他,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有他,有动机,也有可能做出这种卑劣的栽赃。
我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一行字：
今晚十点,街角那家旧咖啡馆,我等你。
我盯着那串数字,心脏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我认识这个号码。
它被
Lisa
存在手机里,备注是紧急联系。
第
2
章
旧咖啡馆里客人寥寥,舒缓的爵士乐也掩盖不住空气中紧绷的气氛。
我提前十五分钟到了,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
每一秒钟的等待,都像是一场凌迟。
我反复在脑海里预演着即将到来的对话。
我要怎么告诉她,我被陷害了
我要怎么向她解释,那封信和我毫无关系
我要怎么提醒她,要小心陈凯那个卑鄙小人
或者,她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听我的解释
她相信我吗
十点整,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一阵声响。
Lisa
走了进来。
她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风衣,没有化妆,脸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曾经那双永远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深不见底的疲惫。
她瘦了很多,风衣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我的心,猛地一揪。
她在我的对面坐下,没有点任何东西,只是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在了桌上,推到我面前。
看看。她的声音沙哑。
我颤抖着手打开文件袋,里面同样是一封打印出来的举报信,内容和我在张总那里看到的别无二致。
唯一的区别是,这封信的末尾,除了我的名字和工号,还有一个鲜红的、用印泥按下的、我的私人印章。
这个印章,是我为了签收重要文件特意刻的,一直锁在我办公桌最里面的抽屉里。
钥匙,只有一把,被我随身带着。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所有的侥幸和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如果说发件
IP
还可以被栽赃,那这个私章,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我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Lisa
姐,你听我解释……我急切地开口,声音都在发抖,这不是我,我没有……
林希。
她打断了我,用那双曾让我无比敬畏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然后,她一字一句,平静地问出了那个足以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问题：
这份举报信,是你写的吧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咖啡馆的音乐、窗外的车流、邻桌的低语,一切都消失了。
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坠入冰窟的声音,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我预想过她的质问,她的愤怒,甚至她的失望。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会用这样一种……陈述事实般的、不带任何疑问的语气,给我定了罪。
一股巨大的、被背叛的屈辱感和愤怒,像火山一样从我胸口喷涌而出。
不是我！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我跟了你五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陈凯！一定是他陷害我！他撬了我的抽屉,偷了我的印章,他想把你拉下来,然后自己上位！
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和信任。
然而,没有。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没有意外。
她只是静静地听我说完,然后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喝了一口。
水杯在她手中,又出现了那种我曾见过的、极轻微的颤抖。
放下水杯,她抬起眼,目光穿透我,望向我身后无尽的黑暗。
良久,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抽干了我全身的力气,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
她说：林希,别傻了。
这封信,是我自己写的。
第
3
章
我的世界观,在
Lisa
平静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彻底崩塌了。
我瘫软在椅子上,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因为接收了远超负荷的信息而陷入一片混沌的空白。
她……说什么
信,是她自己写的
她自己举报自己,然后,用我的名字,盖上我的私章,亲手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什么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荒诞到极致的噩梦
为……为什么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Lisa
没有立刻回答我。
她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颗白色的药片,没有喝水,就那么干咽了下去。
她的动作很平静,仿佛只是在做一个再也寻常不过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将目光聚焦在我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一种混杂着决绝、悲凉,甚至是一丝……解脱的情绪。
因为,我快撑不住了,林希。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信里说的,不全是假的。我的确在用药,只不过,不是什么『聪明药』。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是一种……实验性药物。用来延缓神经系统衰退的。
她顿了顿,像是在积攒力气,说出那个即将改变一切的词语。
两个月前,我被确诊了。
早发性帕-金-森-病。
帕金森。
这三个字像三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我的耳膜,在我的脑海里炸开。
我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那些无法抑制的呕吐,是药物强烈的副作用。
那双总是在不经意间颤抖的手,是疾病最典型的症状。
那些越来越多的备忘录,是因为她的记忆力正在不可避免地衰退。
那个永远强大、永远精准、永远能同时处理八个项目的女战神
Lisa,她的身体里,已经住进了一个正在缓慢杀死她的恶魔。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我不是在为我的被陷害而哭,而是在为她,为这个我敬畏了五年的女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和悲哀。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不申请病假公司会……
公司会怎么样她再次打断我,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会给我放一个无限期的长假,然后找一个人接替我的位置,等我彻底变成一个连文件都拿不稳的废物后,再用一份丰厚的『遣散费』,把我客客气气地请出去
林希,这家公司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我绝不允许自己,以一个弱者和失败者的姿态,被它同情,被它抛弃！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骄傲。
我看着她,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
与其等到疾病将她彻底击垮,让她在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中狼狈退场,她宁愿选择一种更惨烈、更主动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
一场由她亲手策划的丑闻。
用服用违禁药物的罪名,主动地、体面地倒下。
这样,她就不是被疾病打败的,而是倒在了一场职场倾轧里。
她将永远是那个因为太过强大、遭人嫉妒而被拉下马的悲情英雄,而不是一个被病魔拖垮的可怜虫。
她要捍卫她最后的,也是最看重的尊严。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切语言在她的决绝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可是……为什么要选我
我流着泪,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让我痛苦的问题,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把我拖下水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Lisa
的目光终于柔和了下来。
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温度,像是在看一个让她骄傲、又让她心疼的妹妹。
因为,整个部门,只有你。
只有你,在发现我状态不对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不是野心,而是担忧。
只有你,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默默地帮我挡掉不必要的应酬,在我手抖拿不稳文件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接过去。
也只有你,在被
HR
约谈,在所有人都以为你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立刻把我出卖的时候,选择了维护我。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林希,我策划了这场风暴,我需要一个能扛得住风暴的人来接替我的位置。这不是一场陷害,这是一场……最后的考验。
第
4
章
考验
我愣住了,无法消化这个词背后蕴含的巨大信息量。
Lisa
看着我震惊的表情,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对,考验。她肯定地说道,陈凯那种人,只会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他有野心,但没有格局,更没有底线。把部门交给他,不出三个月,就会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市场,也会被他蚕食殆尽。
我需要一个接班人。一个有能力、有魄力,更重要的是,有良知和底线的人。
她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林希,过去五年,我看得很清楚。你的业务能力,不比任何人差。你缺的,只是一点狠劲,和一次上位的机会。
我把你推到风暴中心,就是要看看,你面对绝境,是会崩溃,还是会站起来。你面对背叛和栽赃,是会自怨自艾,还是会想办法反击。你面对压力,是会退缩,还是会扛住。
你今天的表现,没有让我失望。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响。
原来,从我被张总约谈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身处她设下的考场之中。
我的每一个反应,每一次挣扎,每一次选择,都被她看在眼里,作为评判我的最终标准。
这太残酷了。
这简直像一场来自地狱的试炼。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扛不住呢我哽咽着问,如果我就这样被公司开除,身败名裂,那我的人生就全毁了！
你不会。Lisa
的语气异常笃定,真正有能力的人,不会轻易被毁掉。就算你真的被开除了,以你的本事,去哪里不能东山再起但如果你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那只能证明,我看错了人。这个位置,你也坐不稳。
她的逻辑,冷静、强大,甚至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冷酷。
这就是
Lisa,永远的
Lisa。
即使在为自己准备一场盛大的葬礼时,依然不忘布下最精密的局,达到她想要的所有目的。
她不是在自毁,她是在用自己的毁灭,来完成最后的权力交接和意志传承。
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委屈和愤怒,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沉重的震撼和悲悯。
我终于明白了她全部的用心。
她不想被疾病拖垮,所以她自我举报。
她不想部门落入小人之手,所以她考验我。
她不想让我这个她亲手带出来的人,背负靠着上司倒台而上位的名声,所以她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把我塑造成一个和她一样,被陷害的受害者。
等风波过去,她引咎辞职,而我,洗清冤屈,在所有人的同情和认可中,名正言顺地接替她的位置。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好一招金蝉脱壳。
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病痛而消瘦憔悴,但精神意志却依然强大到令人战栗的女人,心中百感交集。
她缓缓地将桌上那个牛皮纸袋旁边的另一个东西——一个黑色的移动硬盘,推到了我的面前。
这里面,是我这几年所有的项目复盘,核心客户的资料,还有……一些能让某些人闭嘴的东西。
我低头,看到硬盘上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是
Lisa
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迹：黑材料。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Lisa
姐……
拿着。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从明天起,这个部门就是你的了。怎么坐稳这个位置,怎么对付陈凯那种人,怎么让那些等着看你笑话的墙头草乖乖听话,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说完,便站起了身,将那件宽大的风衣裹紧。
记住,林希。她走到门口,最后一次回头看我,灯光在她的背后勾勒出一道孤独而决绝的剪影,从今以后,你不再是谁的下属。你是业务发展部的负责人。你的背后,空无一人。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又合上。
风铃声响过,一切归于沉寂。
我独自坐在冰冷的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硬盘,它像一块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痛。
我知道,游戏,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
第
5
章
第二天,我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的空气都不一样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窃窃私语声在我经过时瞬间静止,又在我走远后重新响起。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里复杂的成分——有同情,有猜忌,有鄙夷,也有隐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陈凯在茶水间门口偶遇了我,他端着一杯咖啡,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关切。
林希啊,听说你被张总叫去喝茶了没事吧哎,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Lisa
姐那么器重你,怎么会出这种事呢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清者自清嘛。
他句句都在安慰我,但眼角眉梢那股压抑不住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心中一片冰冷。
在昨晚之前,我可能会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会忍不住想冲上去撕烂他虚伪的嘴脸。
但现在,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甚至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一个非常平静的微笑。
多谢陈总关心了。我淡淡地说,不过有件事你可能说错了,Lisa
姐不是器重我,我们是战友。战友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相信公司会给我一个清白,也相信
Lisa
姐。
我的平静,显然让他有些意外。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和挑拨,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他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了两声：是是是,战友,战友。
我没有再理会他,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我的桌子,已经被打扫过了。抽屉有被撬动的轻微痕迹,虽然对方手法很专业,但我还是看出来了。
陈凯,果然是你。
我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那个我放着私章的盒子,果然不见了。
他以为他销毁了证据,却不知道,他偷走的,只是一个
Lisa
早就准备好的,用来请君入瓮的道具。
上午十点,公司内网发出了一封全员公告。
标题是《关于业务发展部总监
Lisa
的职务处理决定及内部调查说明》。
公告内容写得滴水不漏,先是肯定了
Lisa
多年来为公司立下的汗马功劳,然后笔锋一转,称公司接到举报,正在对
Lisa
本人进行内部调查。Lisa
本人为避免影响公司正常运营,主动提出引咎辞职,即日生效。
公告的最后,还特意加了一句：公司严厉谴责任何形式的恶意举报和内部倾轧行为,并将对此事一查到底,还无辜者一个公道。
这最后一句话,简直是神来之笔。
它将
Lisa
的倒台,彻底定性为了一场恶意举报引发的悲剧。同时,也为我这个被栽赃的无辜者,铺好了回归的道路。
公告一出,整个公司都炸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强悍如神祇的
Lisa,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轰然倒下。
紧接着,第二封邮件,由
HR
总监张总亲自发出。
《关于业务发展部代理总监的任命通知》。
经公司管理层慎重决定,自即日起,任命林希为业务发展部代理总监,全面负责部门工作。望林希同志不负众望,带领团队,再创佳绩。
当这封邮件出现在所有人的邮箱里时,我能感觉到,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陈凯那张因为震惊、嫉妒和不甘而扭曲到变形的脸。他的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想不通。
他绝对想不通,为什么我这个戴罪之身,不仅没有被清洗,反而一步登天,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我迎着他要杀人般的目光,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但这一次,里面的幸灾乐祸和鄙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敬畏、是揣测、是探寻。
各位,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从今天起,我将代理总监一职。过去的事情,我相信公司会调查清楚。现在,我希望大家能收起不必要的情绪,回到工作上来。
下午三点,会议室开全体会。我需要知道目前所有项目的进度,以及每个人手头的工作情况。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陈凯的脸上。
尤其是
B
组,陈总,我希望你能准备一份详细的报告。毕竟,B
组负责的项目,是咱们部门下个季度的重中之重,可不能出任何纰漏。
我刻意加重了重中之重四个字。
陈凯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知道,我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宣示主权。
他更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最大的靠山（他自以为的）倒了,而他最大的敌人,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
6
章
坐进
Lisa
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时,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惯用的那款木质香水的味道。
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桌上的绿植,书架上的摆件,甚至连她那个巨大的保温杯,都还放在原处。
人去楼空。
我的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沉重。
我不是胜利者。
这更像是一场……悲壮的交接。
她用自我放逐的方式,将我推上了这个王座。
而这个王座,从我坐上来的第一秒起,就带着她的体温和她的孤独。
我从包里拿出那个黑色的移动硬盘,插进电脑。
弹出的密码输入框让我愣住了。
我尝试了
Lisa
的工号、手机号,甚至是一些对她有特殊意义的项目代号,全部提示错误。
我的心一沉,难道她忘了给我密码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闪过我的脑海。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串数字。
一串我只在一次无意间瞥见她填写入职周年纪念表时看到的数字。
她的生日。
0819。
按下回车键。
硬盘,解锁了。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这个在职场上用最坚硬的铠甲包裹自己,用最冷酷的逻辑武装自己的女人,内心深处,原来也保留着这样一片柔软的角落。
她用自己的生日作为这个承载了她所有心血和秘密的硬盘的密码,这本身,就是一种无需言说的交付和信任。
硬盘里的内容,让我触目惊心。
里面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几十个文件夹。
有核心项目复盘,详细记录了她主导的每一个成功项目的决策过程、关键节点和经验教训,堪称一部活的教科书。
有客户关系图谱,里面不仅有所有大客户的联系方式和偏好,甚至还有他们家人的生日、爱好,细致到令人发指。
有人脉资源库,囊括了从媒体高层到行业大佬的私人联系方式,这是她用十年时间编织起来的,一张无价的关系网。
而最让我心惊的,是那个被她命名为黑材料的文件夹。
我点开它,里面是几个以人名命名的子文件夹。
有陈凯的。里面是他暗中联系猎头,试图带着团队和核心资料跳槽去对家公司的邮件截图,以及他利用职权,将公司项目分包给他亲戚开的小公司,从中牟利的转账记录。
还有其他几个部门总监的。内容同样劲爆,每一个,都足以让他们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
甚至……还有
HR
总监张总的。
我看着这些东西,后背一阵发凉。
Lisa
到底是在怎样一种如履薄冰的环境里,一步步走上今天的位置的她手中握着这么多人的把柄,却一直引而不发,只是将它们作为一种制衡和自保的手段。
这个女人,她的强大、清醒和深谋远虑,远超我的想象。
在黑材料文件夹的末尾,我看到了一个唯一没有被加密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是：给林希。
我的手,颤抖着点开了它。
里面只有一个
Word
文档。
文档里,也只有一句话。
别活成我的样子,但也别辜负我的样子。
落款,是
Lisa。
那一刻,我再也绷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我终于彻底明白了她最后的托付。
别活成我的样子,是让我不要像她一样,活得那么紧绷,那么孤独,将自己活成一座孤岛,最后只能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寻求尊严和解脱。
这是她对我最温柔的期许。
但也别辜负我的样子,是让我要继承她的强大、她的智慧、她的决绝,守住她打下的江山,完成她未竟的事业。
这是她对我最沉重的托付。
我哭了很久,直到窗外的阳光变得金黄。
我擦干眼泪,关掉文档,将那个保温杯收进了柜子里。
然后,我靠在宽大的、属于
Lisa,也从今天起属于我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游戏已经开始。
而我,将承载着她的荣耀、她的不甘、她的执念,成为唯一的玩家,继续走下去。
data-fanqie-type=pay_tag>
第
7
章
下午三点的全体会议,气氛压抑。
业务发展部的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地看着我,眼神各异。
有的人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有的人则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我,似乎想从我这个一夜登天的新任总监身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而陈凯,则坐在我对面,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倨傲姿态。
我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将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的目光在哪里停留,哪里的空气就凝固一分。
直到所有人都被我看得有些坐立不安时,我才将那份打印出来的
B
组项目报告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
陈总,我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我看了你的报告。写得很『漂亮』。
我特意在漂亮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陈凯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显然,他把我的话当成了妥协或示弱。
林总监过奖了。我们
B
组做事,一向都是尽心尽力的。
是吗我微微一笑,将报告翻到其中一页,推到他面前,那我想请问陈总,关于『星辉计划』这个项目,报告里说目前的进度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下个月就能进入内测阶段。这个数据,准确吗
星辉计划是
B
组负责的核心项目,也是公司下半年战略的重中之重。
陈凯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当然准确。报告是我亲手审核的,不会有错。
好。我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他身边
B
组的项目经理,一个叫小王的年轻人。
小王,你来说说。『星辉计划』的核心技术难点,UI/UX
交互模型的搭建,进行到哪一步了
小王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他看了一眼陈凯,又看了看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这份报告里有猫腻。
陈凯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恶狠狠地瞪了小王一眼,然后转向我,强作镇定地说：林总监,项目细节由项目经理跟进,我主要负责统筹全局。可能……数据上有一些小小的出入,但总体进度是没有问题的。
小小的出入我冷笑一声,将另一份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这是我刚刚从技术部调出来的,『星辉计划』的后台开发日志。日志显示,你们的核心交互模型,上周刚刚因为底层构架冲突,推倒重来。别说百分之六十了,我看,连百分之二十都不到！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刀,直刺陈凯。
陈总！你管这个叫『小小的出入』你是想把整个公司都拖进你这个『小小』的坑里吗！
为了让自己的
KPI
好看,就谎报军情,欺上瞒下！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心尽力』！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给震住了。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我。
以前的林希,虽然能力出众,但为人谦和,从不与人红脸。
而此刻的我,言辞犀利,气场全开,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陈凯彻底慌了。
他没想到我刚上任第一天,就能精准地抓到他最大的软肋。他更没想到,我敢在全体员工面前,如此不留情面地将他的底裤扒下来。
我……我这是……他语无伦次,汗如雨下。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打断他,语气恢复了冰冷,从今天起,『星辉计划』由我亲自接管。B
组所有成员,直接向我汇报。至于陈总你……
我顿了顿,看着他那张死灰色的脸,鉴于你在项目管理上出现了重大失误和诚信问题,从即日起,暂停你
B
组负责人的一切职务,回去给公司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这已经不是敲打了,这是赤裸裸的夺权。
陈凯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我,气急败坏：林希！你别太过分！你凭什么……
凭什么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凭我现在是业务发展部的代理总监。就凭
CEO
和董事会,给了我这个权力。也凭你,差点毁了这个部门最重要的项目！
你要是不服,可以去找张总,可以去找
CEO
申诉。现在,请你出去。
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陈凯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他眼中的愤怒、不甘,慢慢变成了恐惧。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会议室。
杀鸡儆猴。
这就是我新官上任烧的第一把火。
我环视全场,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们,此刻全都低下了头,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我知道,从今天起,这个部门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声音。
第
8
章
立威之后,接下来的工作,我以一种近乎冷酷的高效迅速推进。
我废寝忘食地研究
Lisa
留下的硬盘。
白天,我是雷厉风行的林总监,整合团队,重构项目,约见客户；晚上,我是一个孤独的学生,在
Lisa
的办公室里,一遍遍地看她的项目复盘,学习她的决策逻辑,揣摩她的管理艺术。
我用
Lisa
留下的黑材料,不动声色地敲打了几个蠢蠢欲动的老油条,让他们彻底收起了小心思。
我也用她的人脉资源,解决了一个困扰团队许久的技术瓶颈。
不过半个月,整个业务发展部就被我梳理得井井有条,军心稳定,甚至比
Lisa
在时更多了几分凝聚力。
陈凯的结局并不意外。他那份漏洞百出的检讨交上来后,被我直接打了回去,让他重写。
反复几次后,他大概也明白了,我根本没打算再给他机会。没过多久,我就听说他自己灰溜溜地提交了辞职报告。
他走的那天,公司里甚至没有几个人注意到。
一个靠投机和钻营上位的人,一旦失去了权力的庇护,就什么都不是。
而关于那封举报信的调查,也在
HR
总监张总的努力下,很快有了结果。
最终的结论是,我的电脑被人恶意植入了远程控制木马,举报信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由外部
IP
操控发出的。至于那个私章,则被定性为失窃。
这个结论当然经不起推敲,但它却是公司高层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它保全了我的清白,让我这个新任总监可以名正言顺地履职。它也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让这场风波可以被迅速地、体面地平息。
一场心照不宣的合谋。
我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
Lisa
留下的那些黑材料在起作用。
张总不敢不配合,因为他的把柄也握在我手里。
一切,都按照
Lisa
的剧本,分毫不差地进行着。
我赢了。
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总会想起
Lisa。
她现在在哪里她的病怎么样了她过得好不好
我没有任何她的消息。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给她那个紧急联系的号码发过短信,打过电话,但永远都是无法接通。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快递。
里面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
我打开它,里面是一支派克钢笔。
是
Lisa
最喜欢用的那一款。
笔下面压着一张卡片。
卡片上,是她那熟悉的、苍劲的笔迹,只是这一次,字迹的边缘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轻微的颤抖。
上面只有两行字。
祝贺你,林总监。
另,硬盘里,我给你留了最后一份礼物。密码是『新生』的拼音。
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立刻打开电脑,插入那个被我备份了无数次的硬盘。
在那个给林希的文件夹里,我果然发现了一个新的、被加密的视频文件。
我输入密码：xinsheng。
视频解开了。
画面里是
Lisa。
她坐在一片阳光灿烂的草坪上,身后是蔚蓝的大海。
穿着一身舒适的棉麻衣服,头发剪短了,素面朝天。
海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卸下了所有重担的、平静而释然的微笑。
她的手还是会不自觉地颤抖,但她毫不在意。
她看着镜头,就像在看着我。
林希,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想,你已经真正坐稳了那个位置。我为你感到骄傲。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风声。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别担心,我很好。我找到了一个很安静的海边小镇,每天散散步,看看书,晒晒太阳。医生说,保持好的心情对延缓病情很有帮助。
我录这个视频,是想告诉你一些我以前从没机会说的话。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悠远。
我这一生,都在追求赢。赢过对手,赢过男人,赢过这个操蛋的世界。我赢了吗或许吧。我得到了地位、财富,还有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尊敬。但我也失去了很多。我没有时间去爱人,没有精力去经营家庭,甚至没有好好地看过一次日落。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台精准运转的机器。直到这台机器,开始生锈,开始失控,我才发现,我错过了太多风景。
所以,林希,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期许,我把我的江山给了你,但我不希望你活成我的样子。去爱,去感受,去犯错,去体验那些除了工作之外,更鲜活、更真实的人生。那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新生』。
别怕。大胆地往前走吧。你比我强,也一定会比我活得更精彩。
视频的最后,她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后,画面变黑。
我坐在屏幕前,早已泪流满面。
这是她最后的遗言,也是她给我的最宝贵的礼物。
第
9
章
Lisa
的视频,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最后一道枷锁。
我开始重新审视我的生活和工作。
我依然努力,依然拼命。
我必须守住这份她用自己的毁灭换来的江山,我不能辜负她的托付。
我带领团队,拿下了公司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在年底的述职报告上,业务发展部的业绩一骑绝尘。
我成了公司里,继
Lisa
之后,又一个新的传奇。
但这一次,我没有将自己活成一座孤岛。
我开始学着放权。我提拔了小王作为星辉计划的副组长,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和信任。我不再事必躬亲,而是将精力更多地放在战略规划和团队建设上。
我开始学着关心我的下属。我会在他们生日的时候,送上一个小小的蛋糕；我会在他们项目成功时,毫不吝啬地给予奖励和赞美；我也会在他们遇到困难时,像
Lisa
曾经对我一样,不动声色地为他们提供支持。
渐渐地,部门的氛围变了。不再是过去那种高压下的紧绷,而是多了一种人性化的、温暖的凝聚力。
我的团队成了全公司离职率最低,也最具战斗力的团队。
我甚至,开始尝试着,去谈一场恋爱。
对方是合作方公司的一位律师,在一次激烈的商业谈判中认识。
我们唇枪舌剑,不打不相识。谈判结束后,他约我喝咖啡,我没有拒绝。
我们聊工作,聊电影,聊旅行。我发现,脱下那身职业套装,我也可以是一个会为一部烂片吐槽,会因为吃到好吃的甜品而开心的,普通的女孩。
我把这件事写成短信,发给了
Lisa
那个永远无法接通的号码。
Lisa
姐,我恋爱了。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你放心,我没有耽误工作。我知道她可能永远也看不到。
但这更像是我与她之间的一种仪式,一个学生,在向她敬爱的老师汇报自己人生的新篇章。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
Lisa。她还是坐在那片海边的草坪上,阳光很好。
她看着我,笑着说：干得不错。
我醒来时,脸上带着泪,嘴角却挂着微笑。
年底,公司年会上,我作为优秀部门代表上台发言。
我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几百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还是台下最不起眼的一员,仰望着神坛上的
Lisa,觉得她遥不可及。
一年后的今天,我站上了她的位置,承载着她的荣耀和期许。
我没有按照发言稿去念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我看着台下的我的团队成员们,真诚地说：……我想说,工作很重要,它能给我们带来成就感和体面的生活。但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希望我的每一位伙伴,在拼尽全力工作的同时,也能留出时间,去爱你们的家人,去交你们的朋友,去发展你们的爱好,去成为一个更完整、更幸福的人。
因为最终,能支撑我们走过漫长岁月的,不是
KPI,不是
title,而是那些鲜活的、温暖的、无可替代的爱与回忆。
我的话音落下,台下先是片刻的安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看到我的团队成员们,眼眶都红了。
我看到
HR
总监张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也看到了公司的
CEO,在主桌上,对我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我知道,我做到了。
我没有辜负她的样子,也没有活成她的样子。
我走出了属于我自己的,一条全新的路。
第
10
章
年会结束后,我没有参加后续的狂欢派对,而是独自一人回到了公司。
我坐在那间已经完全属于我的办公室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这座城市永不熄灭的璀璨灯火,像一片倒映在人间的星河。
我轻轻晃动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像极了
Lisa
曾经教我的样子。
记住,林希,她曾经这样对我说,永远不要让别人看透你的底牌。你的情绪,就是你最容易被攻击的软肋。
那时候的我,似懂非懂。
而现在,我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从容、冷静,眼神里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淡然。
我终于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
这一路走来,我经历了被栽赃的愤怒、被背叛的屈辱、得知真相的震惊、承接托付的沉重,以及最终破茧成蝶的蜕变。
我的心脏,被淬炼得无比强大。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新来的实习生发来的微信。
林总,年会太棒了！您的发言简直帅爆了！您就是我的偶像！
后面还跟了一连串崇拜的小表情。
我笑了笑,回了一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偶像吗
或许吧。
就像当年的我,仰望
Lisa
一样。
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传承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此。我们从前人的手中,接过火炬,照亮自己前行的路,也为后来者,留下一束光。
我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将那支
Lisa
送我的派克钢笔从笔筒里拿了出来,握在手中。
金属的冰凉触感,和温润的质地,让我感觉无比安心。
我仿佛能感觉到,她的力量,正通过这支笔,源源不断地传递给我。
我打开电脑,点开了一个新的文档,标题是：《业务发展部未来三年战略规划》。
在文档的开头,我写下了第一句话：
以人为本,技术驱动,创造价值,共享成长。
这不再是
Lisa
的风格,这是我的。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
但这间办公室的灯将永远为我而亮。
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但我的新生,也已经到来。
我,林希,将带着一个女人的骄傲与悲壮,一个时代的荣耀与托付,在这片钢铁森林里,继续前行。
我是唯一的玩家。
而这场游戏,我会玩得很精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