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舔了顾宸五年,替他熬汤探听他白月光的消息,熬成京城笑柄。
在他又一次为王妃抛下我时,我猛地醒了!
原来我只是一本古早文里用来配平男二的冤种女配,存在的意义就是衬托他的深情然后接盘!
去他的剧情!这舔狗谁爱当谁当!
当镇北王萧珩提出联姻,我毫不犹豫:臣女愿意!
他冷硬寡言,杀伐果断,需要的只是一个摆件王妃正合我意!
新婚夜他丢下我处理军务,我乐得独占大床!
可看着我凤冠霞帔嫁为人妇,那从前对我不屑一顾的男主却疯了!
他红着眼拦下我的马车:晚晚,我错了,求你回来!
我轻抚王妃朝服,冷笑一声:顾大人,请叫本宫王妃娘娘。
现在知道哭了晚了!
1.
桌上的汤还冒着丝丝热气,是我用文火慢炖了两个时辰的丝瓜汤,清心去火。
就像过去的五年里,我几乎每日都会为顾宸准备的那样。
他刚刚喝完一碗,动作算不上慢,但也绝称不上享受。
更像是一种习惯,一种任务完成般的敷衍。
碗底见空,他立刻站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眼神已经飘向了门外。
今天……能不能不要去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厌恶的乞求。
这句话,五年里我问过无数次,答案每次都一样。
但他还是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若瑶她心情不好,王府深似海,她独自一人无人倾诉,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林若瑶。
这个名字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在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经年累月,早已千疮百孔。
她是皇城另一端,摄政王府里金尊玉贵的王妃,也是顾宸放在心尖上,永远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
而我,苏晚,吏部侍郎家的嫡女,却像个小丑一样,跟在一个永远追着别人背影的男人身后,一等就是五年,熬成了个人人暗中嗤笑的老姑娘。
就因为五年前的那场宫宴,他醉酒后一句模糊的晚晚真好,我就一头栽了进去,赔上了整个青春。
他能为了打探林若瑶在王府里过得好不好,是否又受了什么委屈,日日翻过我家的院墙,来喝我这碗正好熬多了的汤。
他能顶着文人雅士的名头,却为了林若瑶一句需要,飞檐走壁,潜入守备森严的摄政王府,彻夜不归地听她倾诉与夫君的闺房怨怼,为她出谋划策,甚至不惜冒险为她赴汤蹈火。
他无所不能,但所有的能力,都只为了林若瑶。
对我,他只有一句淡淡的苏晚,你最是懂事体贴。
是啊,我懂事,所以我活该等着。
我体贴,所以我活该替他操心他心上人的喜怒哀乐。
顾宸见我不再说话,似乎觉得我已经像往常一样懂事地接受了,抬步就要走。
顾宸。
我忽然叫住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疑惑地回头,眉头微蹙,似乎在责怪我的不懂事,耽误了他的时间。
我看着他那张清俊却对我永远疏离的脸,一字一句地问,像是最后一遍确认自己的死刑:
如果今天,我就是不让你走呢如果我说,我比她更需要你呢
顾宸愣住了,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荒谬又无奈的神情,仿佛我在无理取闹。
苏晚,别闹了。
他的语气冷了下来,若瑶她不一样,她此刻很脆弱,我不能不去。你向来明事理,今天是怎么了
看啊,多可笑。
林若瑶的脆弱是脆弱,我五年的等待和苦苦哀求就是不懂事,就是胡闹。
2.
他眼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像冰冷的刀子,割裂我最后一丝幻想。
听话,等我回来再说。他扔下这句话,像是打发一个纠缠不休的孩子,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跨出了房门。
那决绝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就在他身影彻底消失在我视线里的那一刻,我的头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
无数混乱的画面和声音强行涌入我的脑海——
【啧,这恶毒女配怎么还没下线就知道缠着我们家宸哥哥!】
【心疼男二,女主不要你我要你啊!干嘛非要吊死在苏晚这棵树上】
【标准配平文学罢辽,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女配纯属工具人,用来让男二保持深情人设的同时还能‘圆满’结局。】
【苏晚就是活该,谁让她这么舔一点自我都没有,看着就烦。】
【赶紧虐死她,给男女主的事业线爱情线添砖加瓦!】
……
剧痛褪去,我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浑身冷汗,脸色煞白。
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熟悉的闺房,而是一行行冰冷又充满恶意的文字,它们漂浮在空气中,揭示着残酷的真相。
原来……我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书。
一本古早又狗血的所谓配平文学。
而我只是一个用来衬托女主魅力、给深情男二当备胎垫脚石的工具人女配!
我存在的所有意义,就是为了让读者心疼男二,顺便在结局时让他拥有一个妻子,显得不那么孤苦伶仃!
我那五年的深情、等待、卑微、痛苦……全都是一场被设定好的笑话!
顾宸不是天生冷漠,他只是被设定成了必须痴爱女主林若瑶。
而我的痴心等待,也只是剧情需要,用来证明他即使拥有一个未婚妻,也依旧对女主至死不渝!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玩弄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我。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五年。
整整五年!
3.
我最好的年华,我最真挚的情感,竟然全都献祭给了这么一个虚假的、被操控的剧情!
我看着桌上那碗已经凉透了的汤,油花凝固在上面,显得格外恶心。
就像我这五年,一腔热忱喂了狗。
不,连狗都不如。狗吃了还会摇尾巴。
而顾宸,他喝着我熬的汤,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另一个女人,甚至利用我去打探那个女人的消息!
愤怒、羞耻、绝望、恶心……种种情绪在我胸腔里爆炸开来。
剧烈的情绪波动再次引发一阵眩晕,更多的剧情涌入脑海——
我看到的未来:我会继续等下去,等到容颜老去,等到心灰意冷,最后在顾宸和林若瑶的一次次纠缠中适时地退出,或者更惨,成为他们play中的一环,然后懂事地接受安排,嫁给心灰意冷的顾宸,完成所谓的配平。
而顾宸,即使娶了我,也会永远念着林若瑶,我永远得不到他一丝真心的爱重。
这就是我的命运这就是我苏晚的人生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不甘和愤怒!
去他妈的剧情!
去他妈的配平!
老娘不奉陪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为顾宸,而是为我那被偷走、被践踏的五年。
我猛地抬手,狠狠地将那碗凉透的汤扫落在地!
啪嚓!
瓷碗碎裂的声音清脆又刺耳,汤汁四溅,一片狼藉。
如同我此刻彻底粉碎的过去。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擦干眼泪,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定。
顾宸,你的林若瑶,你自己守着吧。
这冤种女配,谁爱当谁当去。
我苏晚,不干了!
4.
地上冰冷的汤渍和碎片,像极了我过去五年破碎的心。
但现在,看着它们,我心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平静。
以前,别说打碎一个碗,就是顾宸喝茶时微微蹙一下眉,我都会紧张地反思是不是水温不对,茶叶是不是他最近不那么喜欢的品种。
贱不贱啊苏晚。
我对着空气,无声地问自己,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丫鬟小荷听到动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您没事吧
呀!怎么碎了,您没伤着吧她着急地想上前查看我的手。
没事。我避开她的手,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意外,收拾干净吧。
小荷愣了一下,似乎没从我脸上找到往日的伤心和隐忍,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赶紧应声去找扫帚。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眉眼依旧,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和苍白。
五年,我最好的时光,都耗在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男人身上,活得像个影子,一个只为衬托别人爱情而存在的道具。
真可笑。
第二天,同一时辰。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钻进小厨房,守着那罐子汤。而
是找了一本话本子,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心不在焉地翻着。
果然,没过多久,窗外传来熟悉的、刻意放轻的落地声。
习惯了。他翻我家院墙,比走正门还熟练。
帘子被掀开,顾宸带着一身微凉的空气走进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长袍,更显得人模狗样,带着一股文人雅士的清高劲儿。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小几,上面空空如也。
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然后看向我,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疑问:今日的汤呢
我从话本子里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以前觉得他这般品貌,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如今却只觉得那张皮囊下,空洞得令人发腻。
哦,没熬。我收回目光,继续落在书页上,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顾宸彻底愣住了。
5.
他大概设想过我还在生气,会哭诉,会质问,甚至继续哀求他别走,唯独没想过是这种彻底的……无视和冷淡。
空气凝滞了片刻。
他走到榻边,试图在我脸上找到一丝赌气的痕迹:
还在为昨日的事不高兴苏晚,我以为你是最懂事的。若瑶她……
她怎么了
我打断他,终于再次抬眼,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又和摄政王吵架了还是又觉得王府的院子憋闷,需要你去排忧解难
我的语气太过平静,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
顾宸被我这态度噎住了,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处境艰难,无人可诉苦,我作为故友,难道不该关心一二
该,太该了。我合上话本,坐直身体,直视着他,所以顾公子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不应该立刻飞檐走壁,去为你那处境艰难、无人可诉苦的故友红颜知己排忧解难吗我家这方小院,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顾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盯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苏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冷了下去,你何时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尖酸刻薄
我轻轻笑了一声,比不上顾公子您啊,一边吊着我这‘未婚妻’,一边对他人之妇关怀备至,甚至不惜夜探王府。
您这叫什么情深义重
你!顾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恼羞成怒,我与若瑶之间清清白白!只是知己之交!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人君子我重复着这两个词,只觉得无比讽刺,是啊,我是小人,所以理解不了您这位君子天天惦记别人妻子的高尚情操。
既然清白,您敢不敢把你为她做的这些事,拿到摄政王面前,一字一句说给他听听
顾宸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嘴唇抿得发白。
他不敢。
6.
他当然不敢。
他那点所谓知己之交,放在任何正常男人眼里,都是该被打断腿的龌龊心思。
只不过仗着剧情加持,和摄政王对林若瑶的纵容,才显得好像多么感人肺腑似的。
不可理喻!他拂袖转身,似乎多看我一眼都嫌脏,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等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恢复正常了,我们再谈!
又是这样。
每次无法反驳,就会给我定罪,然后一走了之。
以前,他只要一冷下脸,我就会慌,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会害怕他真的生气不再理我。
现在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荒芜。
顾宸。我叫住他。
他脚步停住,背影僵硬,似乎等着我道歉,等着我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低头。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过去五年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和绝望,都融在这句话里,狠狠地掷向他——
滚出去。
他猛地转过身,脸上是全然的不敢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以后,不要再翻我家的墙。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苏晚的院子,不欢迎你。
你的红颜知己需要安慰,请走正门,或者直接翻摄政王府的墙,那才显得您本事通天,情深义重,不是吗
顾宸的眼睛瞪得极大,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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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我这里听到这样的话。
那个永远温顺、永远等待、永远懂事体贴的苏晚,突然露出了獠牙。
好……好得很!他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指着我,苏晚,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但愿你不要后悔!
说完,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了出去。
这次,他连院墙都忘了翻,大概是气糊涂了,直接摔门走了。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窗棂都在响。
7.
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我脱力般地靠回软榻,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是害怕,是一种剧烈的情绪宣泄后的虚脱。
小荷白着脸跑进来,显然听到了全部:小,小姐……您和顾公子……
以后,我打断她,声音疲惫却坚定,他不再是你们的‘顾公子’了。他来,就说我不见。
小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担忧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我疯了,竟然敢这么对顾宸,彻底得罪了他,我以后怎么办
是啊,以前的我,一定会怕死了。
怕失去他,怕嫁不出去,怕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可现在,我怕什么
还有什么,比作为一个提线木偶,清醒地看着自己走向既定的悲惨结局更可怕的吗
剧情去他妈的剧情。
这冤种女配,我彻底不干了。
从今天起,我苏晚,只为自己而活。
8.
顾宸摔门而去后的几天,我过得异常平静。
没有以泪洗面,没有失魂落魄,甚至胃口都好了不少。
小荷战战兢兢地观察了我几天,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我:
小姐,您……您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砸碎了套在脖子上五年的枷锁,呼吸到了第一口自由的空气罢了。
没事。
我翻着手里新送来的绸缎样子,盘算着做几身新衣裳,以前的眼睛大概是瞎的,如今治好了,看得清楚,心里自然也畅快了。
小荷似懂非懂,但见我神色不似作伪,终于稍稍安心。
然而,我这边的风平浪静,显然不是某些人期望看到的。
第四日午后,我正对着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母亲一脸忧心忡忡地来了。
晚儿……她在我对面坐下,欲言又止。
我落下黑子,头也没抬:母亲是为了顾宸来的
母亲叹了口气:听说前几日,你与他大吵了一架,还说了……说了些决绝的话
晚儿,你糊涂啊!你这五年都等过来了,眼看……眼看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倔
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差点笑出声。
那月明是林若瑶,我守到死,也只能得到一点反射过来的、冰冷的光。
母亲,我放下棋子,认真地看着她,没有月明,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我和顾宸,彻底完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提。
母亲急了:可你的年纪……你这五年为了他,推了多少好亲事!
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对他痴心一片,现在闹翻了,外人会怎么说你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是啊,怎么办
觉醒自我意识的好处就是,我再也不会被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被人抛弃的笑柄这种世俗的标签绑架了。
但坏处是,我依旧活在这个世俗的世界里。父母的焦虑,旁人的议论,是真实存在的压力。
我正想着该如何让母亲明白我的决心,前院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似乎有贵客临门。
母亲暂时按下话头,疑惑地起身:这个时辰,会是谁
9.
没过多久,管家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激动:
夫人,小姐!镇北王殿下驾到!老爷请夫人和小姐快去前厅见礼!
镇北王萧珩
我和母亲俱是一愣。
这位王爷可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
手握重兵,常年镇守北疆,近年因边境暂稳才被陛下召回京城。
他战功赫赫,但也权势滔天,性格冷硬,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
且年近三十,后院却一直空悬,连个侍妾都没有,惹得无数猜测。
我们苏家虽是官宦之家,但与这位王爷素无往来,他怎么会突然上门
母亲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整理衣饰,拉着我快步走向前厅。
前厅里,父亲正陪着一位男子说话,姿态恭敬中带着谨慎。
那男子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仅仅是坐在那里,就有一股迫人的威严弥漫开来。
面容冷峻,线条硬朗,一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扫过来时,带着审视的重量,让人下意识地想屏住呼吸。
这就是镇北王萧珩。
比起顾宸那种文人刻意营造的风雅清高,萧珩的气势是浑然天成的,带着沙场淬炼出的铁血和冷厉。
我们上前依礼参见。
萧珩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很短,却像刀锋刮过,让我脊背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一分。
苏大人,苏夫人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起伏,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本王今日冒昧来访,是有一事相商。
父亲连忙道:王爷言重了,不知是何事
萧珩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扶手,开门见山,没有丝毫迂回:
本王需一位王妃。
厅内瞬间落针可闻。
父亲母亲彻底愣住了,完全跟不上这突兀的节奏。
我的心却猛地一跳,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划过脑海。
萧珩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震惊,继续用他那平板无波的语调说道:
本王常驻北疆,王府内务需人打理。
陛下亦有旨意,望本王早日成家,安定下来。
王妃之位,不需过多繁文缛节,只需家世清白,品行端方,能担起王府主母之责即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带着明确的指向性。
听闻苏大人府上千金,贤淑识礼,尚未婚配。
10.
轰的一声,我感觉父母的呼吸都窒住了。
我也彻底明白了。
他不是来相看的,他更像是来……点将的。
需要一位正妻,管理后院,应付皇恩,扮演一个完美的王妃角色。而他选中了我。
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我父亲官职不高不低,家世清白简单。
或许是因为我贤淑识礼的名声。又或许,他只是随手一指,觉得合适。
无关情爱,甚至可能都无关我这个人本身。只是一桩各取所需的交易。
若是以前那个满心满眼只有顾宸的苏晚,此刻怕是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恨不得立刻拒绝。
可现在……
我看着萧珩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情的眼睛,心里飞速盘算起来。
嫁给他,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将彻底离开顾宸和林若瑶那令人作呕的感情漩涡。
意味着我将获得一个极高的、无人敢轻易置喙的身份。
镇北王妃,谁敢嘲笑我是老姑娘谁敢议论我被抛弃
意味着我将拥有一个全新的、广阔的平台。
王府主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远比困在后院等着一个男人施舍爱情要有意思得多。
至于爱情
我心里冷笑。
经历了顾宸这五年,我早就对这东西彻底绝望了。
虚假的剧情里,哪来的真爱不过是互相算计和利用罢了。
萧珩需要的是一个工具人王妃。
而我,需要他的权势和地位当跳板,摆脱既定的悲惨命运,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尊重。
我们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甚至,比起顾宸那种既要吊着我、又心里装着别人的虚伪,萧珩这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利用,反而显得更坦荡,更安全。
11.
父亲母亲已经回过神来,脸色变幻不定。
这桩婚事来得太突然,太惊人,利弊一时难以权衡。
母亲下意识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询问。
我深吸一口气,在萧珩那双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上前一步,微微福身。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臣女,但凭王爷吩咐。
厅内再次陷入死寂。
父亲倒吸一口冷气。母亲惊得差点失态。
萧珩敲着扶手的指尖顿住了。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讶异。
他似乎也没料到我会答应得如此干脆,甚至没有一丝小女儿的娇羞或犹豫。
他重新审视着我,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我的心脏。
我坦然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这是一场赌博。
但比起注定输得一无所有的原有剧情,这条路,至少主动权掌握在了我自己手里。
好。半晌,萧珩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听不出喜怒。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更强的压迫感:
三日后,本王会请宫中旨意。苏大人,苏夫人,尽早准备吧。
说完,他不再多留一句,径直转身离去,留下我们一家三口,站在厅中,心情复杂,恍如梦中。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飞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
镇北王萧珩要求娶吏部侍郎苏家那个等了顾宸五年、刚刚闹翻了的嫡女苏晚!
这简直比最离奇的话本还要离谱!
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不信,直到镇北王府的管家真的开始带着人出入苏家,宫里的赏赐也流水般抬进来,人们才目瞪口呆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后,便是各种猜测和议论。
12.
有说苏晚手段了得,甩了顾宸立马攀上了更高枝儿的。
有说镇北王常年在外不懂京城事,被苏家骗了,娶了个没人要的老姑娘。
更有甚者,猜测这是陛下牵线,意在平衡朝局。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我,却闭门不出,安静地待嫁。外面说什么,我都不在乎。
倒是顾宸,终于坐不住了。
在我接到赐婚圣旨的第二天,他强行闯进了我的院子。
几日不见,他憔悴了不少,眼下带着青黑,一向整洁的衣袍甚至有些微皱,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苏晚!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你到底想干什么!嫁给镇北王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冷酷暴戾,杀人如麻!
你为了气我,竟然如此作践自己!
我看着他那副你无理取闹你快回头的嘴脸,只觉得无比可笑。
顾公子,我语气疏离得像在称呼陌生人,我想干什么,似乎与你无关。
镇北王是什么人,也不劳你费心。作践自己
我轻轻笑了一声,目光扫过他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
比起毫无指望地等你五年,嫁给镇北王殿下,怎么算都是……高攀了才对。
顾宸被我那句话噎得脸色铁青,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揍了一拳,那副总是带着疏离和理所当然的表情第一次碎裂得如此彻底。
高攀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拔高,甚至有些尖锐,苏晚,你何时变得如此……虚荣!
你以为王府是那么好进的吗萧珩他根本不懂怜香惜玉,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摆件,一个傀儡!
你嫁过去只会枯守空房,甚至……
他甚至口不择言起来,试图用最糟糕的想象吓住我。
甚至什么我打断他,心底一片冰凉,甚至觉得有些可悲,甚至可能被他冷落被他无视被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逼视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顾宸,你说的这些,和你过去五年对我做的,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最虚伪的痛处,区别在于,镇北王至少会给我王妃的尊荣和体面,而你呢
你给了我什么一碗碗凉透的汤,一次次头也不回的背影,和一句句‘若瑶她需要我’!
13.
顾宸被我逼得踉跄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至少,我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嫁给萧珩,我心甘情愿,明码标价!
而跟着你,我得到的只有廉价和践踏!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方,晦气!
我最后两个字说得极重,像是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
他猛地抬头,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愤怒、受伤,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和……失落。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在我冰冷彻骨的目光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地转身走了。
那背影,竟比那天摔门而去时,多了几分狼狈和仓惶。
我看着他消失,心中无波无澜。
原来彻底放下一个人,不是恨,不是怨,而是彻底的无关痛痒。
他的一切,再也无法在我心里掀起任何涟漪。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府里为了我的婚事忙得人仰马翻。
皇家赐婚,流程繁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一切都在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下进行。
镇北王府的人效率极高,冷硬得像他们主子一样,不容任何差错,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温情。
母亲一边操持,一边偷偷抹眼泪,既为我终于出嫁松了口气,又为这桩突如其来、前途未卜的婚事忧心忡忡。
父亲则更多是谨慎和忐忑,反复叮嘱我入了王府要谨言慎行,恪守妇道,万万不可得罪王爷。
我只是平静地听着,点头。他们不懂,我要的,从来不是寻常女儿家期盼的举案齐眉,鹣鲽情深。那太奢侈,也太虚假。我要的,是一个跳出火坑、重新开始的机会。
大婚之日,转眼即至。
天还没亮就被拖起来梳妆打扮,凤冠霞帔,繁复沉重。
看着镜中那个被浓重脂粉和华美嫁衣包裹的女子,熟悉又陌生。
眼底最后一丝属于过去的彷徨和软弱,也被彻底掩盖。
锣鼓喧天,仪仗煊赫。
14.
镇北王娶亲,排场极大,几乎惊动了半座皇城。
花轿绕着内城走了长长一圈,接受无数或羡慕、或嫉妒、或好奇、或怜悯的目光洗礼。
我端坐在花轿里,手心微微出汗,不是因为期待或羞涩,而是对未知本能的一丝紧张。
拜堂,行礼。
身边站着的人是萧珩。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穿着同样繁复的亲王吉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气息冷冽。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像在执行一场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喜帕之下,我只能看到他玄色靴子的前端和一小片袍角。
礼成的那一刻,周围是震耳的恭贺声。
我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道强烈到几乎实质的视线,钉在我背上。
隔着喜帕和喧嚣,我几乎能想象出那道目光的主人——顾宸。
他一定站在某个角落,看着这一幕,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震惊不甘还是终于意识到,他失去了什么
可惜,与我无关了。
婚礼的喧嚣持续了很久,直到我被送入洞房,那些声音才被隔绝在外。
新房布置得极尽奢华,红烛高燃,锦被绣枕,却透着一股冰冷的仪式感,毫无暖意。
我安静地坐在床沿,自己掀开了喜帕。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等了不知多久,门外终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萧珩走了进来。他已经脱去了外面的吉服,只着一身暗红色的常服,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但并不浓烈。
他的眼神依旧清明冷冽,看不出丝毫醉意。
他走到桌边,倒了两杯合卺酒,然后看向我,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件物品,而不是他刚刚娶进门的妻子。
过来。他开口,声音依旧是命令式的,没有半分温存。
我依言走过去。
15.
他将其中一杯酒递给我。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指带着一丝夜色的凉意,而我则因为紧张,指尖微微发热。
交杯,饮尽。
酒液辛辣,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放下酒杯,房间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红烛高照,映着他冷硬的侧脸,气氛尴尬又紧绷。
本王娶你,原因你当知晓。
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冷硬,王府后院交予你打理,无需事事请示,按规矩办即可。
在人前,你是镇北王妃,该有的体面不会少你。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
相应的,安分守己,谨记自己的本分。
不该问的不同,不该管的别管。更不要奢求本王给不了的东西。
赤裸裸的交易条款,被他用最直接的方式摊开在我面前。
我迎着他的目光,心里反而奇异地安定下来。
这样很好,清清楚楚,互不相欠。
臣妾明白。我微微颔首,语气同样平静,王爷放心,臣妾会做好分内之事,守住本分。
我的回答似乎让他有些意外。他大概以为我会害怕,会哭泣,或者会像其他女子一样隐晦地表达委屈和期盼。
但他只是极快地掩去了那丝讶异,点了点头:很好。
他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铺着的元帕,然后又看向我,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本王还有军务处理,你自行歇息。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多停留一刻,转身就离开了新房,留下满室寂静和燃烧的红烛。
我看着那扇被他关上的门,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有新婚夜的缠绵温存,甚至没有假意寒暄。
这就是我选择的路。一座华丽冰冷的牢笼,但钥匙握在了我自己手里。
至少,我不用再卑微地等着别人施舍一点可怜的关注。
我走到妆台前,开始一点点卸下头上沉重的凤冠。镜中的女子,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而与此同时,京城某处雅致的酒楼包间里。
顾宸面前已经倒了七八个空酒壶。
他醉眼朦胧,脸色酡红,衣襟上洒满了酒渍,早已没了平日里的风流倜傥。
桌子上放着几碟小菜,一口未动。
林若瑶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温柔:
宸哥哥,你别再喝了……为了那样一个虚荣势利的女人,不值得的……
16.
她今日听闻顾宸在喜宴上失态,差点冲撞仪仗,好不容易才找人把他架到这里来安抚。
虚荣……势利
顾宸抬起头,眼神涣散,痴痴地笑了两声,比哭还难看,她说……她说那是高攀……哈哈哈……高攀……
他笑着笑着,声音忽然哽住,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碗碟乱跳。
她怎么就嫁了……她怎么能嫁……
他喃喃自语,像是问别人,又像是问自己,她不是……不是应该一直等着我的吗
五年了。他早已习惯了无论何时回头,苏晚都在那里。
温顺的,体贴的,永远用那种带着哀愁和深情的目光望着他。
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那份好,那份等待,甚至那份因为他而生的痛苦。
他觉得那是对他魅力的另一种证明。
他甚至觉得,只要他某天回头,勾勾手指,苏晚就会一如既往地回到他身边。
可她竟然就这么决绝地转身,用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嫁给了别人!
还是那个权势滔天、冷硬如铁的镇北王!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失落,像毒藤一样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比得知林若瑶嫁给摄政王时,更痛,更慌。
因为失去林若瑶,是求而不得的遗憾。而失去苏晚……是弄丢了早已被视为私有物的恐慌。
她是在气我……她一定是故意气我的……
他抓着酒壶,眼神狂乱,等她碰了壁,吃了苦头,她就会知道错了……她会回来的……
林若瑶看着他这副为另一个女人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和阴霾。
她放柔了声音,带着哭腔:宸哥哥,你还有我啊……
若瑶会一直陪着你的……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如此……
若是平时,顾宸听到她这话,早已心疼不已,温言安慰。
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苏晚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和她穿着大红嫁衣、走向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猛地推开林若瑶试图安慰他的手,抓起酒壶又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流下,狼狈不堪。
林若瑶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烂醉如泥的顾宸,美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精心维持的柔弱和担忧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恼怒取代。
17.
红烛燃了整整一夜。
而我,在我的新婚之夜,独占一张宽阔无比的婚床,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噩梦醒了。
真实的世界,哪怕冰冷,也好过虚假的温存。
镇北王府的日子,果然如萧珩所言,也如我所预料的那般。
是一座极尽奢华,却也极尽冰冷的牢笼。
萧珩军务繁忙,时常宿在军营或书房,即便回府,也极少踏足后院。
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不是在家宴上,便是在需要王妃出面应酬的场合。
他对我,客气、疏离,像对待一个还算得力的下属。
赏赐从不吝啬,绫罗绸缎,珠宝古玩,流水般送入我的院子。
王妃该有的尊荣和体面,他确实一分不少地给了我。
下人们起初或许还有轻视观望之心,但见我处事公正,赏罚分明,又将王府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渐渐也都收了心思,变得恭顺起来。
我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权力。
再不用每日翘首以盼等着一个人,再不用小心翼翼揣摩别人的心情。
我可以随意出入王府,调用府中资源,甚至以王妃的名义,接手管理王府名下的几处陪嫁产业,将那些账目盘得清清楚楚,盈利颇丰。
小荷最初还替我委屈,觉得王爷太过冷落。我却只觉得轻松。
有什么不好我翻着账本,头也不抬,不用费心伺候男人,不用争风吃醋,有钱有闲有地位,这简直是神仙日子。
小荷张了张嘴,最终哑口无言,大概觉得她家小姐经过顾宸那一遭,大概是彻底看破红尘了。
偶尔,我会从下人口中或外出时,听到一些关于顾宸的消息。
听说我出嫁后,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终日借酒浇愁。
听说他几次想求见林若瑶,都被摄政王府的人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
摄政王似乎终于对他这个蓝颜知己的存在,表达了明确的不悦。
听说他因为精神状态不佳,在翰林院的差事也出了纰漏,受了上官申饬,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听说林若瑶似乎也有了新的知己,对他渐渐不如以往那般热络殷勤。
每一次听说,我的内心都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18.
看吧,脱离了剧情的强行降智和光环加持,所谓的深情和知己之交,在现实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失去了我这个全心全意的备胎,在林若瑶那里的价值自然也大打折扣。
而他一心守护的白月光,本质上也不过是个需要无数情感供养来证明自身魅力的女人罢了。
真是绝配。
我偶尔会入宫参加宴饮,或是在别的场合遇见林若瑶。
她依旧是那副柔弱美好、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是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复杂和探究。
她似乎想在我脸上找到后悔、嫉妒或者凄苦的痕迹。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
我穿着亲王妃的诰命服制,戴着萧珩赏赐的东珠头面,举止得体,谈吐从容。
王府的富贵和权势将我滋养得气色红润,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舒展和平静。
她几次试图凑近,用那种软绵绵的语调提起顾公子最近似乎很不好……
晚姐姐你……,都被我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
摄政王妃说笑了,我语气疏淡,外男之事,与本宫何干
她噎住,看着我这副油盐不进、真正把自己当成了镇北王妃的模样,最终只能悻悻走开。
日子如水般流过,平静无波。我几乎要彻底遗忘过去那些糟心的人和事了。
直到一个深秋的傍晚。
我刚从王府的别院查完账目回来,马车行至王府侧门,刚要进去,旁边暗影里突然踉跄着冲出来一个人,险些惊了马。
吁——车夫连忙勒住缰绳。
护卫立刻上前呵斥:什么人!惊扰王妃车驾,该当何罪!
那人却不管不顾,扑到马车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绝望的癫狂:晚晚!晚晚是你吗我知道是你!你出来见见我!求求你见见我!
是顾宸。
我的心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只有一种被打扰清净的厌烦。
车帘被小荷掀开一角,我看到外面那个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男人。
他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清俊才子的模样
活像个街边的醉鬼乞丐。
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一种可怕的光亮,像是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晚晚!我就知道是你!
他试图扒住车窗,被护卫死死拦住,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不要若瑶了,我只要你!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们离开京城,去哪里都行!求你……
他的声音哽咽,涕泪横流,卑微到了尘埃里。
若是从前那个苏晚,看到心上人这般模样,怕是心都要碎了,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吧。
可我只觉得恶心。
这算什么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发现林若瑶那边靠不住了,又回头来找我这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19.
甚至可能,他只是无法接受曾经完全属于他的东西,如今却成了他高攀不起的存在。男人的劣根性罢了。
顾翰林。我开口,声音透过车帘,平静得像是在称呼一个陌生人,你喝多了,认错人了。
我没有!我没有喝多!晚晚,我是顾宸啊!
他激动地大喊,你忘了我们过去五年了吗那些汤……那些等待……
你怎么能说忘就忘!你一定是气我的对不对你嫁给那个煞神是为了气我的对不对
你现在是王妃了,气也该消了,跟我走吧……
他竟然还敢提那五年
那是我人生最大的耻辱和笑话!
我心底涌起一丝怒意,但很快又被冰冷的嘲讽压了下去。
顾翰林慎言。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本宫乃镇北王正妃,你在此胡言乱语,冲撞车驾,是想试试王爷的手段吗
王爷两个字,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顾宸眼中大半的疯狂。
他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显露出对萧珩根植于骨的恐惧。
但他依旧不甘心,哭喊着:晚晚……你怎么变得如此狠心……
我们五年情意……
情意
我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的冰冷和讽刺,让车外的人都安静了一瞬,顾翰林与本宫,何曾有过情意
不过是你需要个打发时间、打探消息的由头,而我……年少无知,眼瞎了五年罢了。
我的话像刀子,一刀刀割开他最后的脸皮。
看在过往那点‘由头’的份上,本宫今日不与你计较。滚吧。
我放下车帘,隔绝了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否则,休怪本宫不念‘旧情’。
晚晚!苏晚!!
顾宸发出绝望的嘶吼,被护卫毫不客气地推开,跌倒在冰冷的街道上。
马车缓缓驶入王府侧门,厚重的朱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破烂不堪的过去和他的哭嚎。
世界重归寂静。
小荷担忧地看着我。
我闭上眼,靠在软垫上,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恩仇,也没有解恨的舒畅。只有一种淡淡的疲惫,和一种……彻底的释然。
那根扎在我心里五年,偶尔还会隐隐作痛的刺,终于在这一刻,被连根拔起,随手丢进了垃圾堆。
他痛彻心扉他悔不当初
晚了。
而且,与我何干
我的路,在前方。虽然这条路的尽头站着的是冷硬如铁的萧珩,但至少,方向是我自己选的。
又过了几日,秋意更浓。
我在书房核对田庄送来的粮食收成数目,萧珩突然走了进来。
20.
他很少主动来我的院子,更少来书房找我。
我有些意外,起身行礼:王爷。
他抬手虚扶了一下,目光扫过书桌上摊开的账册和算盘,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什么,快得抓不住。
收拾一下,三日后,随本王赴北疆巡防。他言简意赅,依旧是命令的口吻。
我微微一怔。北疆苦寒,且非太平之地,他竟要带我去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他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陛下之意,王妃既入皇家宗牒,也该知晓夫君戍边之责。且北疆王府亦需主母打理。
我明白了。
依旧是工作需要。
带上我,是给皇帝看,也是顺便把北疆的王府也利用起来。
是,臣妾这就准备。我垂首应下。
没有抱怨,没有畏惧,只有平静的接受。
萧珩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找出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三日后,车队启程。
规模不小,除了护卫亲兵,还有不少随行人员。
我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听着车轮碾过官道的辘辘声。
小荷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絮絮叨叨地说着打听来的关于北疆的风土人情。
我掀开车帘一角,回望渐渐远去的皇城轮廓。
那里埋葬了我愚蠢可怜的过去,也埋葬了顾宸和林若瑶那些令人作呕的纠缠。
寒风从窗口灌入,带着自由的气息。
前路或许依旧未知,或许依旧冰冷。
但我知道,从觉醒的那一刻起,从我说出滚字的那一刻起,从我自己选择踏上镇北王府花轿的那一刻起——
我苏晚,才真正意义上,活了一次。
这就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