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我接了个顺路单。
到了指定地点,却只有孤零零的行李箱。
行驶路上,警察逼停我：你涉嫌托运违禁物品。
我不承认,让他们尽管查看。
可行李箱打开,真的有一具女尸。
1
我瞅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我嘴里含着的烟早在五分钟前就灭掉了,现在我喉咙里还有烧焦的味道。
我把车窗摇下来,把烟头吐到外面。
夜晚的风,混杂着叶子的清香气味扑鼻而来。
手机屏幕上,定位的红点就在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下。
可我已经到达目的地五分钟了。
屏幕上显示出的乘客已到达提示已经超过了十分钟。
我开着双闪,那声音让我头疼。
我干脆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踩在细小的碎石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在此刻,无人的野地里格外明显。
不远处,一个灰色的行李箱正立在路上。
轮子被几根野草缠绕,上面还有暗红色的泥点。
有人在吗我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可是没有人回应我,我的声音随着风逐渐消散。
手上拿着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我一跳,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师傅,这边只需要帮我运行李箱就可以了,我赶时间,麻烦尽量快点哈。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背景里还隐约听到了钟表的转动声。
我蹲下来看了眼行李箱,用手戳了戳。
这箱子......还挺大的,得加钱哈,美女。
我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轮子上的泥点,隐约间我仿佛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电话突然被对方挂断,我连忙打过去,结果这次根本没人接。
我站起了身子,感觉后背都有点湿润。
眼前突然黑漆漆的,那一瞬间我都感觉自己要晕倒。
我赶紧抓住行李箱,才站稳了身体。
靠,这妹子,没点礼貌！
我朝行李箱吐了口口水,拖着行李箱往车那边走。
这破箱子,不仅大,而且重,我几乎是使出全部的力气才能拖动它。
妈的,累死我了。
后备箱打开,刚好能装下这玩意,简直就是量身定制。
我启动引擎,后视镜里,那颗歪脖子树突然倾斜了一下,有什么反光的东西一闪而过。
2
我开着车刚过去收费站,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了刺眼的红蓝光线。
我双手抓着方向盘,码表制定一直在飙升,现在已经快到120了。
我手心里全是汗。
前面的！尾号xxxx的车辆！靠边停车！
第二章
警用的喇叭声音贼大,我耳膜都要爆炸了。
我开始降速,三辆警车把我团团围住,一股臭味往我鼻腔里钻进来。
干嘛啊警官
我确实是开快了点,那不是现在时间这么晚,没啥车嘛。
要开超速罚单是吧行吧,算我倒霉,被你们遇到。
警车根本不回我的话,拿着警察证就开始污蔑：你涉嫌托运违禁物品！我依法对你的车辆进行检查！
我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好好好,您查,我看您能查出个什么东西来。
我本来是信心在握,毕竟我这个破车子啥都没放。
唯一的东西就是顾客的行李箱,这能有啥危险物品
吓唬谁呢！真的是。
我眼看着警察打开了我的后备箱,接着他突然捂住嘴开始往后退。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官居然抡起一个棍子,开始砸箱子。
哎呀,你们干嘛这都是顾客的东西,坏了你们去和顾客解释,我可不负责啊！
我完全没看懂,这是啥情况
箱子盖被敲碎,最先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是五根手指。
那上面泛着明显的尸斑,指甲缝里还卡着暗红色的渣子。
我靠！我吓了一跳,赶紧解释,警官同志,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啥都不知道啊,我只是接了一单顺风车！
身材高大的警官往外拽出了女尸整条胳膊,死者手腕上的梅花图案栩栩如生,还在往外流出黄色的液体,花瓣图案上还缺少了一块。
我很眼熟这个图案,当年我老婆住院,那护士整天在我老婆床前来回走动。
认识她吗高大警察拿着手机,屏幕几乎贴到我脸上来了。
尾号0702的通话记录格外显眼。
我嘴巴抽动,牙齿磕到舌头,疼得我眼泪直冒。
那尾号看得我脑瓜子疼,这四个数字,是我老婆的幸运数。
也是我和老婆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3
审讯室里。
我头顶上的灯贼拉白,灯管像是坏了,还发出滋滋声。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巴上已经出现一片青色。
我的手被拷着,我呼吸稍微重点,就会发出哐当的声响。
屁股下的椅子硬的很,坐起来嘎吱响还不舒服。
墙上挂着吵闹的钟表,那声音滴答滴答让人心烦。
昨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你在哪里
一位严肃的男警把一块平板推到我面前。
我撇了眼平板,平板的画面显示着一段监控。
第三章
画面里一个带着帽子的男人正弯着腰,在停尸房里扒拉抽屉。
那个人撩起头发的时候,手上的表反了一下光。
表带上那个缺口,居然和我手上的一模一样。
我感觉浑身僵硬：我在家呢,家里门坏了,我在修,我还买了点工具,家附近的五金店老板能替我......
说到一半我停住了,画面里的我从尸体上扯下来一块牌子。
转身的时候左边眉毛上有道疤痕,和我左眉上那道,完全重合。
男警察又丢了个黑袋子给我,我打开一看,是一块沾着污渍的牌子。
我几乎要跳起来,牌子背面用口红画出几个字：太平间A11。
那暗红色的膏体已经凝固了。
你知道吧男警戳着口红,这是你老婆葬礼的时候......
他说到一半没继续了。
可我想起来了,那天我给老婆下葬。
特意把这支她最爱的口红,一起埋进棺材里。
4
这太奇怪了,我不得不亲自去一趟才行。
刚到太平间,我就往里面走了一步,身后的铁门就砰一下关上了。
那瞬间,我背后冒出一片冷汗。
我举着手电筒,照着斑驳的墙面,一步步往前走。
A区第11号冷柜在很里面,我刚握住门把手,就感觉手被冻得一激灵。
指尖触及上去,仿佛皮肤都被黏住一样。
我真是疯了！
我到底来这干嘛我要找什么
我咬着牙,拿着撬棍开始干活。
冷柜突然打开了,一股白色的雾气从里面涌出来。
那里面放着二十多个袋子,都是透明的,袋子随着风左右摇晃着。
每个袋子上还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日期。
是2017年10月18日。
我看到这个日期的瞬间,感觉心脏剧烈跳动。
窒息的感觉从喉咙涌上鼻腔。
那天,是我老婆手术的日期。
那次手术,灯红了后咋也没有亮起来过。
最下面突然画出来一个袋子,正好落在我脚边。
我低下头看着,那里面是一块肉块,暗红色的,还有细微的青色血管。
标签后面还有个模糊的印记,我捡起来,凑近鼻子。
是一股兰花的香气,是我老婆最爱的花的味道。
谁在那里
突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质问。
我只能把柜门关紧,可是转身的时候。
一不小心,我撞到了推车上的盘子。
一只手术用剪刀,滚到地上,陷进了黑暗里。
我感觉到,那股兰花香,离我越来越近了。
忽然,一股热气喷洒到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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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5
太平间的遭遇让我精神更加崩溃。
我打算去一趟医院,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我站在急诊楼下面,隔着老远,我就看到路上趴着个人影。
旁边密密麻麻围着一堆人,我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那人穿着一身白大褂,身下形成一大滩血迹,把地面染成了粉色。
我想继续往前走,可突然,我感觉脚下触感不对。
我一低头,居然是一截断掉的手指,我瞬间感觉到喉咙开始哽住。
那股触感,仿佛从脚底直直传到我头顶。
都往后退！不要挤在一起！
警察拿着警戒线,把我往后推了几步,我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抬起头看向天台,果然十八楼的天台边缘。飘着一个白色的布带,还打了个结。
不对,白色的布带旁边还有一个小的粉色飘带。
可是那是我女儿糯糯,在去年父亲节的时候给我编的。
她踮着小脚,非要把这个飘带挂在我车的后视镜上面。
说这样：爸爸开车就可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一个警察突然走到我面前,打开手机屏幕。
死者生前,最后的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刘廷。
我看着屏幕,号码确实是我的,通话时长是30秒。
通话时间,是我昨天在太平间不小心把手术剪碰到地上的时间。
警察又递给我一张纸,是林主任死者的遗书。
他的字迹和狗啃一样,歪曲难看。
修改李欣然用药记录......
李欣然是我的老婆的名字。
那纸上染着新鲜的红,我老婆的名字被红色晕开,后面的内容拖拽出一条长痕。
就像是,有人拿着死者的手写上去的内容。
风更大了,我跟着警察来到天台。
白色的布条断了半截。
粉色的飘带却还完整无损挂在旁边。
那种双面打结的方法,是我女儿糯糯一直在用的。
她总是说,这样打结,就不会被吹跑。
6
调查好几日后,我终于被警察放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我就看到一个快递盒放在了地垫上。
盒子上还溢出了水渍,胶带缠得密不透风。
我记得最近没买东西啊
疑惑着,我拿起鞋柜上的小刀就准备拆开看看。
可刀口刚碰到封口的地方,那盒子里面居然传出沙沙声音,好像有东西在里面一样。
我吓了一跳,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我去！
刚开了一个小口,一个黑色小方块居然从里面跳出来。
掉在地上,又滚动到餐桌下面。
我人都傻了,赶紧走过去把它捡起来,手上沾了一手灰泥。
是个u盘,尾部刻着LXR三个字母。
是我老婆的名字缩写。
可是我印象里,她应该不用这种东西的。
我好不容易在家里翻出许久未开机的电脑,充上电。
终于开机了,我把u盘插了进去。
卡了好久,才慢悠悠弹出一个音频文件。
我握着鼠标,心里做了半天准备。
按了下去,那瞬间,家里黑了。
应该是跳闸了,我站起来刚打算去看看电闸开关。
漆黑的家里,突然一道女声响起来。
居然是我老婆的声音。
她在说：千万别......签器官捐献协议......
第五章
那声音的背景里,还有水在往下滴的声音。
突然混杂了一段不在调上的儿歌,是我女儿睡觉前。
我老婆经常给她哼唱的那首《小宝贝》。
我啪一下把电脑合上,还不小心夹到了自己的手指。
可我顾不上疼,窗帘被风吹得呼呼响。
隔壁好像有小孩在看动画片,稚嫩的声音隔着墙壁。
飘进我耳里：oh,baby......
7
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分钟,来电了。
我看了眼主卧,还是转身进了书房里。
书房已经闲置很久了,我老婆爱看书,我就是个破跑车的。
自从老婆没了后,我就没进过这里。
霉味呛得我直打喷嚏,我蹲下来开始翻找。
2017年的文件夹里满满当当。
那时候,老婆还活着。
突然,我在文件夹里找出一本日记。
封面上写着记忆重构四个字。
看到这几个字,我感觉瞬间头皮发麻。
六月四日,患者出现严重逆行性遗忘......
纸张泛着黄,证明着时间的痕迹。
本子里还夹着一张收据,金额栏上的数字正好和六年前我银行卡中的一笔流水对得上。
里面滑出来一张照片,我差点直接撕碎了整个本子。
照片上,院长搂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站在诊疗室里。
那个人看不清脸,但是他手腕上系着的红绳。
现在就系在我手腕上。
照片里院长穿着一身西装革履,领带上还别着一个精致的灰色领带夹。
糯糯失踪那天,她亲手给我带上了这个领带夹。
说是幼儿园课上做的手工。
可现在,又出现在六年前的照片里,出现在院长的身上。
隔壁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
我不敢细想,连忙把所有东西都塞回去。
我的余光扫过诊疗单上的签名那里,那个歪斜扭曲的刘字。
和前段时间去冷库里,袋子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8
刚到车库,保安突然拦住我。
大兄弟,前几天,我见过你的嘛。
我掐了眼,看了他一眼：大哥,我没什么印象了。记错了吧。
保安一脸确定：不会记错啊,就是你！那天晚上,你开着车来咱们医院,那后备箱里还在往外滴血。
我还以为啊,你是杀猪的咧。
我一个激灵：保安大哥请问你说的是哪天
就六月十号嘛
车库里灯光很暗,我一遍遍翻找着那天的行车记录仪。
六月十号的视频文件显示为空,我把进度条往后拖,一直拖到凌晨一点。
画面突然变成雪花,滋滋声传出。
混着指甲抓挠的声音。
我靠了！
我猛地一拍屏幕,屏幕里突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我不停放大,画面已经变成了马赛克一样的像素。
那些格子居然像极了老婆的脸。
保安突然咳嗽一声：话说,哥们,你这车,多久没洗了
你看这,都脏了！
他走动的时候,鞋底居然沾着暗红色的碎渣。
在地上蔓延出一条弯曲的痕迹。
他腰间挂着的对讲机突然传出声音：A区冷库警报,重复,A区......
我看着屏幕上的马赛克,突然幻听了老婆临终前那微弱的呼吸。
她的呼吸声突然变换,开始急促喘息。
像极了求救的声音。
第六章
9
院长的女儿突然被绑架。
警察告诉我,绑匪要求必须由我去送东西。
虽然不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人命要紧。
我还是拿着绑匪要求的冷库钥匙去了废弃的教堂里。
月光洒在窗户上,把台阶分成明暗交接。
我捏着钥匙的手,已经溢满了汗水。
椅子是木头制的,闻起来都发霉了。
我走到教堂正中间,看到桌子上全是裂痕。
我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铁盒子。
盒子上积满了灰尘,我吹了几口气。
粉尘混合着兰花的香气,钻进我的口鼻。
就好像妻子骨灰盒的气息。
抬起头！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了机械音。
我头顶的吊灯突然开始闪动,接着,一个麻线帮着一个骨灰盒慢慢下降。
拿到手的时候,老婆的笑脸在盒子上已经只剩一半了。
盒子底下有一个小型摄像机,还在闪着红色的灯。
看起来格外诡异,摄像机正对着我手上那条红绳。
我紧张极了,不自觉往上挽袖子,可低头的瞬间,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排成了魔方的形状。
最新的那个痕迹,还是青色的。
可是明明,我上个星期洗澡的时候。
这是还什么都没有,光滑平整。
爸爸。
我终于找到你啦！
女儿糯糯的声音,从摄像机里面传出来,还隐约带着点哭腔。
装着骨灰的盒子下面居然还有个夹层,夹层弹开的瞬间。
调出来一个破旧的玩偶。
那是诺诺最喜欢的小兔子。
小兔子的眼睛闪着红光。
糯糯失踪的时候,手上就攥着这只兔子。
10
院长的女儿,据说在不久后就被放回家。
可是我总在想,院长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天,我顺利潜入了院长办公室。
一进来,我就感觉到了浓郁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腐臭味。
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我在上面摸索着。
指尖突然陷进了一本医学书里。
墙壁突然发出齿距滚动的声音。
暗门需要秘密才能进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下意识输入了糯糯的生日。
伴随着正确回答的绿灯亮起,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我走进这个散发着寒冷的门里,冰棺里躺着一位女性。
她的睫毛上挂着细密的冰渣,胸口处随着呼吸机的节奏上下起伏。
身上穿着的那件睡衣,是我老婆手术前穿的那件。
这是怎么回事
老婆不是六年前就去世了吗为什么在这里！
我吼叫着,手狠狠砸在了冰棺上,雾气顺着手传递到我的身体里。
手上的婚戒突然开始锁紧,我只好用力撑住。
在挪动戒指时,我突然发现。
戒指内圈刻字由永远爱你变成了牺牲而已。
新的刻字痕迹还泛着一股金属的光芒。
警报声终于响了。
我趴在地上,不停呕吐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冰棺突然开始抖动,随后出现一块莹白的屏幕。
上面写着的,居然是我的身份证号。
我手机从裤袋里掉出,不知道什么时候。
屏幕上的时间居然开始回退,变成了六年前。
老婆手术那天的日期。
屏幕照片是我的女儿糯糯。
她本来笑着抱着她最爱的小兔玩偶,现在她的眼睛里,居然正留着暗红的液体。
脚步声不断逼近,我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再往下,居然是带着呼吸管的老婆。
我刚刚在干什么
老婆的睫毛上的冰渣居然融化了,再一摸脸。
我什么时候,居然哭了。
而且,老婆的枕头上。
居然缓缓出现一道血红的痕迹。
第七章
11
屏幕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
我抬着手,手指在屏幕上颤抖不停。
下意识,我就想输入糯糯的生日。
毕竟,已经用这个密码开启了外面的暗门。
这个密码,也许也是一样的。
可是我输入密码到最后一位的时候,头顶的灯突然开始闪烁。
视线范围里,屏幕一下白一下黑。
像是在阻止我按下确认键。
可是我还是咬着牙输完了糯糯的生日：0302......
屏幕突然开始抖动,接着屏幕开始朝四面八方投屏。
墙壁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画面右下角。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给器官袋贴标签。
他转身的时候,面罩里印出我眉骨上的疤痕。
低温组：刘延
五个字在屏幕上不断放大。
我不可置信,猛地拍打着屏幕。
不知道触碰到什么案件,轰隆声传来后。
一个隐秘的抽屉弹出来,我走过去。
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的本子,本子里夹着一张照片。
是年轻的我,搂着西装革履的院长。
站在冷库前,我大拇指向上比了一个鼓励的手势。
身后,我的那辆车正挂着代价的招牌,车轱辘那里隐隐泛着暗红的液体。
脚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寒意,
显示屏突然开始到倒计时,最新日志里显示出明天的日期。
监控视频里我正在把挣扎的躯体塞进行李箱,手腕内侧赫然是梅花的图案。
手机再次震动,是糯糯幼儿园老师在群里通知：明天活动取消。
我看着监控里的自己拿起针管,狠狠扎进那具挣扎的身体里。
突然,我好像从通风口听到了。
糯糯的呜咽声。
和手机震动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12
手机突然不受控制震动起来。
我低头看向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动播放了一段加密视频。
视频里,我戴着白手套,亲手把针管推进老婆的静脉里。
她睫毛止不住颤抖,可我的手却没有丝毫停止。
窗外突然飘过一个粉色的裙角,那是糯糯生日那天,我给她买的公主裙。
冷库里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白雾缭绕。
我捡起地上的手术剪,就要爬上通风口。
刚爬到一半,我看到里面有一只小兔子玩偶滑落。
兔子的肚皮上全是缝补的痕迹,从肚皮里露出来半截手指。
那手指上戴着戒指,戒指上刻着LXR的字迹。
我的右眼球突然不受我控制开始转动,还从眼球里发出了奇怪的机械音。
爸爸,游戏继续。
我跌落在地上,后背撞上墙壁。
可能是碰到了什么开关,墙壁上的监控画面突然开始变化。
变成了女儿失踪当天的录像。
画面里我正抱起昏迷的糯糯,放入车里。
她手里死死攥着小兔子,兔子的右眼持续闪着红色的光。
温度更低了,白雾在墙上缓慢凝结。
你才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兔子的耳朵突然打开,调出来半片指甲。
上面沾满了暗红液体,那指甲的纹路、
和我小拇指上的纹路。
如出一辙。
第八章
13
车肯定有问题,我打算调查一下。
刚启动没多久,车轮胎就砰一下爆炸了。
吓得我差点咬到舌头,车尾不受控制左右甩动。
后视镜里遗落的橡胶皮在路面上冒着火星。
靠！怎么回事！
我捏起拳头,就砸向车喇叭。
汗水不受控制从我额头落下来,明明我没有设定目的地。
可是gps导航却自动定位到了我家里,现在距离我家仅仅只有三公里。
我控制不住方向盘,只能冒着风险跳车。
万幸的是,我成功落地,只是崴了下脚而已。
诡异的是,我跳车后车也停下了。
前面的轮胎已经瘪的没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前进的。
我刚走过去查看,一块黑色塑料就掉下来。
这不是糯糯失踪那天穿的黑皮鞋吗
鞋头还沾着破碎的可爱贴纸。
我跪在马路上,不停扣动那块塑料,指甲都破了我也没在意。
鞋底里居然有一颗玻璃珠子,那是前几年儿童节,我给她买的,应该被她挂在书包上。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恍惚间。
我好像看到了糯糯背着小书包从幼儿园里走出来的场景。
车里突然滋滋出声,原来电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了。
我连忙爬进驾驶座上,调整电台频率。
卡顿的老歌从喇叭里传出来,我心里猛地一震。
这是,老婆葬礼那天循环播放的那首歌曲。
Gps突然闪动,目的地从我家变成了具体门牌号。
副驾驶座椅下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我赶紧低头看过去。
半包饼干下面还有张皱巴巴的儿童画。
上面的小人穿着黑色的皮鞋。
电台声音突然变大,几乎要在我耳边爆炸。
期间,我还听到了老婆哼歌的声音。
我连滚带爬下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
那只黑皮鞋居然调转了方向,鞋尖直勾勾指着的地方。
就是我家。
14
我操控着不太好使的车,跌跌宕宕回了家。
刚准备吃点东西,一打开冰箱门,寒冷的雾气直直打在我脸上。
保鲜层里居然放着一个奶油蛋糕,五根蜡烛摆成了一个十的字样。
到底是谁......
我颤抖着去触碰蛋糕,可是刚拿出来我就手一软,把蛋糕摔在地上。
最底下的抽屉里,放着二十个透明的袋子。
被码的整整齐齐,里面暗红色的渣子让我忍不住干呕。
这不就是那天我在太平间里看到的那些装肾的袋子。
地上摔裂的蛋糕突然噼里啪啦冒出一阵火星。
明明没有点火,却炸得我心里一响。
手机在桌子上呜呜震动,我在衣服上擦掉手上的蛋糕后拿起。
自动接通了未知来电的视频,镜头显示正在我家玄关。
我可看过去,那地方明明空无一人。
突然,地上滴滴答答显现出水的痕迹,那痕迹逐渐消失在我视野里。
爸爸......看到蛋糕了吗
糯糯的声音混着电流传到我耳里,背景里还是规律的钟表转动音。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已经坏了很久的钟表。
现在它居然在疯狂转动着,像上了马达一样。
保鲜盒里......给爸爸准备了礼物。
我找了一下,确实有一个密封不是很好的保鲜盒。
盒子没盖好,甚至还在往外流出粉色的液体。
我小心翼翼掀开盒子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
暗红的液体里放着一块残缺的饼干,可爱贴纸但是缺了半颗眼珠。
你妈当年......也这么粗心。
下意识我说出了这句话,说完我愣住了。
冰箱里突然发出呜呜的声音,最底下的透明袋子掉了出来
正好砸在我脚上,标签背面写着0型。
字体扭曲的样子,和糯糯作业本上的字迹完全重合。
第九章
15
诡异的感觉席卷全身,我的内心告诉我。
我要去一趟地下室,那里有所有的真相在等着我。
我用力踹开了地下室的铁门,那腐朽的烂门居然直接破了个洞。
一股霉味和血液的味道充满了我的鼻腔。
我开着手机手电筒,照向角落的时候。
突然亮起十几个监控屏幕,蓝色的光照着整个屋子,像极了停尸房。
我去......
我一不小心撞到门上,疼得我哀嚎一声。
我眼睛看着屏幕正中间的画面。
我正把灰色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动作熟练,像极了黑夜里的刽子手。
突然,我发现副驾驶居然还有个人。
那个人转过头,我吓了一跳,手机直接掉在地上。
那是另一个我,而且身上穿的正是六年前我出车祸的时候。
那件白色的病号服。
妈的,这都是谁！
我扑到屏幕面前,用手擦拭画面,希望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可是画面里的我突然凑近了过来。
嘴唇上下张合,和我的呼吸幅度完全一致。
我捡起手机,打开照相机。
不停放大,直到我看到了他嘴角那道疤痕。
我上个星期,不小心刮胡子留下的伤口,分毫不差。
地下室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所有监控又在一瞬间切换出新的画面。
后巷里,两个我把糯糯拖上车,她的小书包带子卡在车门缝隙里随着风吹的节奏飘动。
穿着病号服的我突然直勾勾看着镜头,右手在脖子上横着一划。
分明是在挑衅我！
他嘴角突然抽动,开始一张一合。
我跟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张口。
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车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停下了。
我站在镜头前,用带血的手指在镜头上划着倒计时数字。
我狠狠把手机砸向监控屏,屏幕里突然传来糯糯的尖叫声。
十几块屏幕现在只有右下角的最后一块还在亮着。
穿着病号服的我从后备箱里爬出来。
手上拿着手术剪,剪刀上粘着一片带血的可爱贴纸。
16
我逃离了地下室,打算去楼上冷静冷静。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花了十几分钟才上去。
老旧的爬梯吱吱作响,声音听的我直磨牙。
我开着手机电筒,扫过了布满灰尘的蜘蛛网。
角落不显眼的位置,突然瞥见了个书包。
糯糯......
别藏了,爸爸找到你了。
我指甲尖锐刺进了书包隔层里,摸出个本子。
第一页用蜡笔画着一幅画。
上面是三个火柴人,中间那个穿着一身白,胸口突然黑色的圆疙瘩。
和我六年前经常穿的那件衬衫上的纽扣一模一样。
翻到最后一页,突然发现有两页黏在一起。
我小心分离了很久,才完整撕开。
歪曲的铅笔画上,穿着病号服的我举着一管针筒。
床单上的小女儿辫子扎的老高。
纸张下方,沾满了褐色的污渍,就像是医院里那股消毒水味道。
还混合着血腥味。
靠！
本子里突然掉出个尖锐的东西,砸到我腿上,留下一片血迹。
我捡起来一看,居然是手术剪,刀柄上的刘字少了右边的部分,正好是院长办公室门牌上的姓氏。
手机电筒不知道怎么变成了紫外线模式,照到纸张的时候。
我差点没蹦起来,那褐色的污渍上,居然显现出一枚完整的指纹。
下意识,我伸手按上去,指纹居然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就像是六年前拓印好的一样。
突然一阵强风刮进来,纸张哗啦啦吹起。
门口好像传来拧开门锁的声音,我连忙把本子塞进裤子口袋里。
手术剪贴着我的肚皮,凉飕飕的。
透过地板缝隙,我看到玄关的位置。
那双黑皮鞋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家里,正在往我这移动。
第十章
17
一切怪异的开始,来源于那次太平间之旅。
我不得不鼓起勇气,再次走进这梦魇里。
我避开监控,转悠了好大一圈,终于再次溜进了太平间里。
后背不小心撞到了挺尸车,把我吓得一机灵,身后的铁门不知何时关上了。
轮子滑动,我眼睁睁看着那白布底下漏出半条青灰色的小腿。
脚裸处的挂牌居然写着李欣然。
小伙子,来打扫的吗
突然冒出一道苍老的声线,穿着蓝色工装的老爷子弯着背走过来。
他带着破旧的口罩,边缘甚至发黄,他拎着一桶脏水。
水里隐约泛着暗红的水痕。
我下意识往后退,自己左脚绊住了右脚,摔倒在停尸柜面前。
老爷爷迈着颤悠的步伐走向我,把我扶起。
他袖口里显出一块磕巴的表盘,和我上周摔的那块表的位置一模一样。
要换班了......
他伸手缓缓摘下自己的口罩,速度慢的像是慢放镜头。
他的脸肿胀,干枯,左边眉毛上还有道痕迹。
这不是就是我吗
老了二三十年的我！！
我移动脚步,踢翻了装水的桶。
血色的水侵湿了我的鞋子。
老头从衣袖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纸张,他指节上有很多斑点。
和我爸死前完全一致。
今晚,该你值班了......
值班表被血泡的稀烂,只能隐约看见刘梓糯三个字。
我脑子一直抽动,糯糯刚学会写字没多久。
她写自己的名字到最后总会不高兴,最后一笔就会往下划。
这和纸上的糯字结尾那一笔半点不差。
你女儿,手工很好......
老爷爷咧嘴朝我笑,他牙齿缺的那块,我去年手术正好拔了。
他转过身,后劲的位置有一道胎记,像极了我经常被老婆嘲笑的那印子。
灯突然炸了,碎片落在我身上,可我却感觉不到疼。
值班表背面突然浮现新的文字：A区冷库密码：糯糯门禁号。
我追上老爷爷,用力扯开他的衣服。
他胸口有明显的刀口,和我六年前的手术痕迹再次重叠。
18
一切真相都清晰了。
可我宁愿还在一团雾里。
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拿着汽油开始倾倒。
我手抖得厉害,一半都洒在了轮胎上。
后视镜里可以看到我整个车都散发着一股油腻的光泽。
突然,我的右眼再次闪过红光,像是被什么附体。
最后一次了......
火势蔓延开来,我似乎听到了糯糯在不远处的哭泣。
烧焦的糊味,混合着蛋糕的香甜,交杂在一起。
爆炸的气浪直接把我掀翻,我飞到了一旁的泥地里。
我明显感觉到我牙齿掉了半颗。
火光里糯糯哭泣的声音更大了。
呜呜,爸爸,这已经是我们第36次烧车了。
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拖着受伤的躯体。
走向不远的河堤。
手机早就掉在路边,碎成几块。
河水淹没我的脚裸,我摸到了自己的右眼皮。
上面覆盖着金属的碎片。
第十一章
19
我好像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我感觉我被困在火海里,我什么也没想。
我就想把老婆从冷柜里拖出来。
她好轻,睡衣被烧焦,露出青色的皮肉。
我脱下外套盖住她的身体,天花板掉下来,刚好擦过我的身体。
老婆,撑住啊......
我一脚踹开门,火花在我面前熊熊燃烧。
老婆的手蹭过我的脖颈,头顶的消防喷头突然开始运作。
冰冷的水浇到我身上,冒出滋滋白烟。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开始变焦,吓得差点没抱住老婆。
怀里,老婆突然睁大了眼,冰冷的指甲扣紧我的身体里。
她扯住我脖子上的项链,扭开以后里面的器官捐赠协议已经被烧了一半。
记忆突然涌入脑袋里。
那天,文院长递给我一支钢笔。
我手上还打着石膏。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签吧,签了你就能活。
你的老婆,孩子还能救二十多个人。
不！不要！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拿过笔,签完字。
下一秒,怀里的老婆逐渐消散。
变成了灰烬。
20
再睁眼时,我居然在警局里。
警察咔哒一声把手铐靠近文院长手腕里上。
镜子里,我看见自己戴着护士帽。
脸上的纹路和糯糯长大后一模一样。
您赢了......
院长突然朝我笑,可那牙的缺口分明和我上周对称。
他手腕上,居然出现了几朵梅花图案。
审讯室里的镜子突然被水雾蒙住。
我用力扯着自己身上的护士服,可是我突然感觉皮肉下。
有东西在涌动,我的脸在变圆,我的身高在缩小。
就像是有人用橡皮擦涂改人物。
爸爸......
镜子里传来糯糯的哭声。
我的手突然自己举起来,在镜面上写A11。
院长不怀好意看向我,贴着我耳测。
你要不看看......你胸牌上的名字
我低下头。
实习护士：刘梓糯在金属牌上格外刺眼。
我简直要崩溃了,拿起袖子不停擦拭胸牌。
名字变换不停,一下模糊成刘延。
可最后,还是定格在刘颜糯三个字。
镜子里,糯糯穿着我的皮囊。
用我的手开始比心。
嘴巴一张一合。
爸爸......再见。
21
刘延番外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六年前签下那该死的协议。
我签字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文院长把钢笔强行塞进我打着石膏的手里。
说在拖下去,我和他都得死。
我看见手术台上老婆的心电图马上就要一条横线了。
糯糯还傻乎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蹲在角落玩她的兔子玩偶。
我被院长按住,一动不能动。
最终我签下了名字,按了手印。
文院长说这是救所有人的命,说等会就有人给我老婆换新的肾。
可是第二天,我醒来时。
护士告诉我,我老婆手术失败,已经去世了。
还说我签字同意了她的器官捐献协议。
我哭叫着说没有,可是那上面真的有我的名字。
我开始跑夜班车养家。
我接了个大单子,后备箱里塞着灰色行李箱。
可我开到一半,却被警察拦下来。
里面发现个浑身青紫的女尸。
警察说我盯我很久了,我至少干了七次这种非法运输。
可该死的,我根本想不起来。
这明明是第一次。
护士经常来给我送药,我闻到她身上有我老婆最爱的花香。
她胸口别着的胸针是糯糯做的,歪歪扭扭绣着爸爸最棒。
我冲上去就要扯她的口罩,却被她一电棍捅在身上,在地上狂吐不止。
文院长办公室里有个暗门,密码是糯糯的生日。
我打开暗门,看见老婆救躺在里面,脖子上还插着呼吸机。
她手上的婚介刻着活体样本012。
我想把戒指拿下来,洗干净。
可我又发现内圈还有一行字。
第九次循环纪念。
警察带着我去现场的时候,行车记录仪自己开启。
屏幕里我把那女孩塞进行李箱。
副驾驶上是穿着裙子的糯糯。
她抱着兔子玩偶对着镜头笑。
兔子的右眼闪着红光,分明是个监控摄像头。
我跑到太平间里翻找冷冻柜,在贴着老婆名字的抽屉里。
找出二十几个器官袋,最底下是一张泛黄的图画纸。
糯糯在上面写着歪曲的字。
今天帮爸爸运了好几个箱子,文院长还夸我好乖呢。
纸张右下角有暗红色的血迹,拼起来是半朵梅花图案。
在河堤的时候,我的右眼不受控制开始旋转。
糯糯的声音从我的喉咙里冒出来。
她说：爸爸,你这次表现很不错！
文院长给你增加寿命了哦！
我低下头,看着水里的倒影。
那张脸是不是变换,一下是我,一下是老婆。
最后变成了护士装的糯糯。
现在,我又开始握着方向盘。
在雨夜里等客了。
手机自动跳出订单。
我知道,又要开始新的罪恶。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油门已经被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