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末日回响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日期跳动着。2027年10月17日,上午9：13。
我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指关节发白。
汗水顺着鬓角滑到下颚,滴落在衬衫领口。
办公室的空调嗡嗡作响。
电话铃响。我没有接。
我抬起手,看着掌心。指甲掐进肉里,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白痕,然后变成红色。
疼痛。
真实的疼痛。
我站起来,椅子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隔壁工位的同事抬起头。林夜没事吧
我没有回答。我走向窗户。玻璃映出我的脸,二十七岁的脸。没有那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伤疤。
窗外,城市车流如织,阳光刺眼。
三年。我回来了。回到灾变前二十四小时。
我的手指摸向腰间,那里没有枪。摸向小腿,那里没有匕首。
只有一套廉价的西装。
电话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部门主管。
我走回工位,拿起话筒。
林夜！你聋了方案呢！客户在等！咆哮声从听筒里传出。
今天几号我的声音沙哑。
你他妈睡糊涂了十七号！十点前方案不到我桌上,你就给我滚蛋！
听筒里传来忙音。
我放下电话。坐回椅子。
我打开一个新的文档。光标在空白处闪烁。
我的手指落在键盘上。
第一行字：物资。
第二行字：仇人。
打印机开始工作,吐出两张纸。我把纸对折,塞进西装内袋。
我站起身,走到主管的独立办公室门口,推开门。
主管正在打电话,脸上堆着笑。看见我,他捂住话筒。滚出去！没看见我在忙
我把工牌从脖子上扯下来,扔在他的办公桌上。工牌在光洁的桌面滑行,停在一杯咖啡旁边。
我不干了。
主管愣住了,对着话筒说了句稍等,放下电话。你说什么
清洁部会在下午来收走我的私人物品。我转身向外走。
林夜！你他妈疯了你这个月的奖金、工资……
走廊的地砖反射着顶灯的光。我按下电梯下行键。电梯门映出我模糊的身影。
走出大厦旋转门,热浪裹挟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
我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嚼着口香糖。
我从内袋拿出那两张纸,展开。目光扫过仇人列表的第一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个地址。
市纪委信访办公室。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那儿可不好停车。
绕到后门,放下我就行。
车辆汇入车流。我摇下车窗,噪音涌了进来。喇叭声,引擎声,小贩的叫卖声。
活生生的世界。二十四小时后,这一切都会变成地狱的燃料。
我的手指拂过名单上的那些名字。每一个,我都记得他们最后的样子。贪婪的,残忍的,在红雾中扭曲的。
出租车在一个街角停下。前面堵死了,就这儿吧。
我付了现金,推门下车。
街对面是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蹲在路边抽烟。
我走过马路,推开那栋建筑沉重的玻璃门。冷气很足。
接待窗口后面坐着一个女人。什么事
投递材料。我把一个厚厚的信封从窗口递进去。信封里是打印好的物资清单第一页,下面是另一张纸,写着第一个名字,以及一行字：他书房的保险柜,密码0713,底层暗格。
女人看了一眼信封,没有署名。登记一下。
匿名。我转身离开。
玻璃门在我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的冷气。
阳光照在脸上,有些烫。
第一个。还有十七个。
我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时间：2027年10月17日,上午10：47。
末日倒计时,现在开始。
2
仓鼠启动
手机地图显示出一个闪烁的光点。城西,丰裕食品物流中心。
另一部新买的预付费手机在我手里拆封,装上电池和卡。
我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我按下号码。
听筒里响了两声,被接起。丰裕物流,哪位
是张经理吗我的声音提高了一点,语速加快,我是市政府应急办的李干事。
应急办有什么事对方的语气带着疑惑。
接到上级紧急通知,台风‘海贝思’路径突变,可能正面袭击我市。我们需要紧急征用一批应急储备物资。
台风没听说啊……
预案启动,保密级别很高。现在需要立刻清点你们丙类三号仓的库存,做好随时调运准备。相关正式文件和调拨单后续补给你,现在先执行！这是命令！我的手指敲击着公用电话亭的玻璃,发出哒哒的声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丙三仓……主要是方便面、罐头、瓶装水……
立刻清点！精确到箱！两小时后我需要初步数据！我的临时联络电话是……我报出新买的号码,保持线路畅通！这是政治任务！
明白！我马上办！
我挂断电话,吐出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汗水湿透了后背。
走出电话亭,阳光猛烈。
一辆租来的厢式货车停在路边。我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机轰鸣。
货车汇入车流,朝着城西方向驶去。
四十分钟后,货车停在物流中心外围的铁丝网外。巨大的仓库屋顶在阳光下反着光。
我拿起望远镜。丙三号仓,靠近最西侧。出货平台空着,只有几个工人在远处抽烟。
另一部手机响了。是张经理。
李干事！清点完了！方便面五千箱,肉类罐头三千箱,纯净水八千箱……
很好。现在,立刻组织人手,将所有物资装车。车辆我这边安排。
现在装车文件……
灾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你想担责任吗我的声音冷硬,立刻执行！车辆十分钟后到你平台！记住,保密条例！
不等他回答,我挂断电话。
我启动货车,绕到物流中心侧门。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小跑过来,脸上带着紧张。
我降下车窗,亮了一下一张伪造的、套着塑料封皮的证件。应急办的。开闸！
栏杆抬起。
货车驶入,轮胎压过水泥地面,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丙三号仓的出货平台空无一人。我调转车头,将货车尾部对准平台。
平台后方巨大的卷帘门轰隆隆地升起。张经理跑了出来,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擦着汗。李干事
我跳下车,没有和他握手。人呢
马上到！马上到！已经去叫了！他朝着仓库里喊,快点！都动作快点！
十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跑了出来,看着我和空荡荡的货车,面面相觑。
还愣着干什么！装车！张经理吼道。
叉车开始轰鸣。托盘载着成箱的物资,从仓库深处运出,送入货厢。
我站在平台边缘,看着。一箱,一箱,又一箱。
货厢逐渐被填满。
工人们沉默地忙碌着,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
张经理凑过来,递给我一支烟。李干事,抽支烟
我摆手拒绝。抓紧时间。
哎,哎。他把烟塞回烟盒,这次台风,真的很严重
前所未有。我看着货厢,这些,可能还不够。
一个工人扛着箱子从我身边走过,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货厢终于装满。叉车退出。沉重的货厢门关上,落锁。
我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张经理跑过来,扒着车窗。李干事,这手续……
后续会有人跟你对接。你的表现,我会记录上报。我按下电动车窗按钮,玻璃升起,隔开他的脸。
货车驶出货台,穿过园区,驶离侧门。
后视镜里,张经理站在原地,越来越小。
我将货车开上环城高速。风从车窗灌进来。
下一个目标。药品。
3
匿名信使
网吧里烟雾缭绕。键盘的敲击声和游戏的音效混在一起。
我坐在最角落的机器前,屏幕的光映在脸上。
USB接口插着一个崭新的U盘。
浏览器打开一个匿名邮箱注册页面。手指在键盘上跳跃。
邮箱注册成功。
收件人地址栏。我输入一个长长的,以.gov.cn结尾的邮箱地址。
主题栏：关于发改委王建国违纪违法问题的紧急举报。
附件。上传。进度条缓慢移动。
隔壁座位的年轻人戴着耳机,用力敲打着键盘,嘴里骂骂咧咧。
进度条走完。发送。
页面显示发送成功。
我拔出U盘,起身。椅子腿刮擦着地面。
走出网吧,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街角的公共电话亭,红色的漆皮有些剥落。
我走进去,投币。听筒里传来忙音。
我按下号码。一个我记了三年的号码。
电话被接起。喂一个沉稳的男声。
王建国。书房的保险柜。密码0713。底层暗格。我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发出嘶哑的电子音。
你是谁对方的声音瞬间绷紧。
看看里面的东西。美元,金条。还有一本日记。第43页。我挂断电话。听筒落回座机,发出哐当一声。
我推开电话亭的门,走进人流。
地铁站口,人来人往。我买了一张票,挤进车厢。
车厢摇晃。玻璃窗映出乘客们麻木的脸。
我的手机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没有接。
震动停止。几秒后,再次响起。固执地。
我接起电话,放在耳边,没有说话。
李干事是张经理的声音,带着哭腔,您可接电话了！出事了！
说。
来了几个人！说是审计局的！要查我们的出入库记录！问今天上午丙三仓的调运是怎么回事！我……我按您说的,应急调拨,可他们说要文件！我拿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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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住。我的声音没有起伏,例行检查。配合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清楚。
我……我清楚李干事,您得给我交个底啊！这……
这是流程的一部分。考验你的时刻到了。保持沉默。我挂断电话,取下电池板,抽出SIM卡。
地铁到站,门打开。我随着人流涌出车厢。
SIM卡被扔进站台的垃圾桶。
出口处,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路边。车窗贴了深色的膜。
我停下脚步,转身,走上向上的自动扶梯。
扶梯升至地面。我穿过商场的一楼,从另一个门走出。
拦下另一辆出租车。
师傅,绕两圈。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打表,启动。
车辆穿梭在街道中。我看着后视镜。
那辆黑色的轿车,在两个路口后,再次出现。
它保持着两个车身的距离。
红灯。出租车停下。黑色轿车也停下。
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
绿灯。出租车启动。黑色轿车依旧跟着。
师傅,前面地铁口停。
车停。我付钱,下车,快步走下地铁站的台阶。
我没有刷卡进站。而是沿着通道快步行走,拐进洗手间。
洗手间里没有人。最里面的隔间。我关上门,站在马桶盖上。
脚步声。很轻。两个,或者三个人。
脚步声在洗手间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远去。
我等了五分钟。推开隔间门。
洗手间空无一人。
我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冲洗双手。
镜子里,我的脸有些苍白。
水声哗哗。
镜子里,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了我一眼,走到小便池前。
我关上水龙头,抽出纸巾擦手。
纸张摩擦的声音。
男人拉上拉链,走到我旁边的洗手池,打开水龙头。
水流声。
今天的天气不错。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平淡。
我没有回答,将纸团扔进垃圾桶。
忙了一上午了他继续问,关掉水,也抽出纸巾。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林夜。男人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
我们谈谈。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身后的脚步声没有追来。
4
调查官的目光
屏幕上是模糊的监控截图。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出办公大楼。
另一块屏幕。同一个男人,戴着帽子,在物流中心侧门亮出证件。
放大。楚瑶说。
技术员敲击键盘。图像放大,变得模糊。证件上的字迹难以辨认。
车牌。
另一个画面。一辆厢式货车驶出物流中心。车牌号码被清晰地捕捉。
查。
键盘声密集响起。
租车公司。登记身份信息……林夜。二十七岁。锐新科技公司前员工。今天上午十点零三分离职。
楚瑶拿起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物流中心那边问得怎么样
旁边的男调查员放下电话。那个张经理,一口咬死是应急办调拨,说是台风预案,保密任务。问多了就发抖,说不出话。
应急办确认过了吗
确认了。没有这项命令。没有李干事这个人。
楚瑶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写下林夜这个名字。
在名字下面,她划出两条线。
一条线指向物资异常流动。
另一条线指向匿名举报（王建国）。
王建国那边呢
已经被控制住了。确实从他家保险柜暗格里起获了大量现金、黄金和一本记录受贿的日记。举报内容完全属实。男调查员停顿了一下,举报电话来自一个公共电话亭。变声处理。无法追踪。
楚瑶在白板上匿名举报后面画了一个问号,然后画了一个箭头,指向林夜。
动机男调查员问,他偷这么多吃的喝的,就为了举报一个官员这说不通。
监控追踪到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楚瑶没有回答,反问道。
地铁三号线东风站C口。进去后消失了。反侦察能力很强。
楚瑶看着白板上林夜的照片。照片是从其前公司内部系统调取的证件照,眼神略显沉闷。
查他的一切。银行流水,通讯记录,家庭关系,最近接触过的人。他不可能一个人搬空一个仓库。他有同伙,或者有下一个目标。
范围太大了……
优先查医疗物资、能源相关的企业备案、租赁记录。他用的是假身份,但租车、租仓库,总会留下痕迹。楚瑶用笔尖点着白板,他要这些东西。很多很多。他还会出手。
电话响起。男调查员接起。喂……什么位置……好,知道了。
他放下电话,看向楚瑶。技术科刚截获一段通讯。用的是未登记的信号源,很短。内容只有两个词。
说。
辉瑞。冷链。
5
刀尖之舞
冷库的白色雾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药品气味。
我拉下防护面罩。
叉车将最后一批贴着温度标签的箱子送入货厢。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站在旁边,搓着手。
刘主任,谢了。我的声音透过面罩,有些发闷。
哪里话,陈老板客气了。这批临期疫苗,你们研究所愿意接手处理,也是帮我们解决了大麻烦。男人笑着,递过来一份文件,签个字就好。
我接过笔,在签收栏划下一个名字。陈广。
货厢门重重关上。
我坐上驾驶座,发动这辆租来的冷藏车。
车辆驶出医药公司的后院,融入夜间的车流。
后视镜里,一切正常。
收音机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天气预报。未来二十四小时,晴间多云,无台风。
我关掉收音机。
前方路口绿灯闪烁,变成黄灯。
我踩下油门,冷藏车加速,冲过路口。
黄灯变红。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SUV被迫停在停止线后。
下一个路口,我右转。
再下一个路口,左转。
车辆驶入一个灯光昏暗的批发市场区域。店铺大多关门,只有零星的灯光。
冷藏车在一个挂着五金百货招牌的卷帘门前停下。
我下车,用遥控器升起卷帘门。里面是一个小仓库。
没有开灯。
我回到驾驶座,将冷藏车慢慢倒入仓库。
卷帘门缓缓落下,隔绝了外界。
黑暗。只有仪表盘微弱的光。
我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动。
远处,似乎有关车门的声音。很轻。
然后是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脚步声在卷帘门外停下。
一片寂静。
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卷帘门外,一道手电光扫过缝隙。光线晃动。
一个压低的男声。确认是这里
另一个声音。车牌没错。刚进去。
叫增援。盯死前后门。
脚步声再次响起,分散开。
我慢慢俯下身,爬到副驾驶座,轻轻推开车门。
仓库里堆放着一些纸箱和旧机器。空气里有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我摸索着,走到仓库最里面。那里有一扇小门,通向建筑的后巷。
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缓缓转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我停下来。
外面巷子里,有鞋底摩擦砂石的声音。有人守在这里。
我松开手,退后。
目光在黑暗中搜索。仓库侧面,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一扇通风窗,玻璃破损了,蒙着塑料布。
下面堆着几个摞起来的木箱。
我踩上木箱。箱子摇晃。我扶住墙。
塑料布被撕开。通风窗口很小。
我挤了出去,身体刮过断裂的窗框,衬衫撕裂。
落在后巷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巷子口,一个黑影动了一下。那边！
我爬起来,冲向巷子的另一端。
脚步声在身后追来。沉重,快速。
巷子尽头是另一条街。灯光稍亮。
我冲出巷口,一辆摩托车正好驶来。刺耳的刹车声。
骑手骂了一句。
我没有停顿,穿过马路,跑进对面一栋居民楼敞开的门洞。
身后传来喊声。站住！
楼道里没有灯。我一步跨两级台阶,向上狂奔。
脚步声追进了楼道。
我冲到顶楼,六楼。面前是通往天台的铁门。一把生锈的挂锁锁着。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五楼。
我后退两步,猛冲,肩膀撞向铁门。
哐当一声巨响。铁门震动。锁扣扭曲。
又一次撞击。
锁扣崩开。铁门弹开。
我冲上天台。
夜风呼啸。天台空旷,堆着一些杂物。
脚步声已经冲上六楼楼梯。
天台边缘。对面是另一栋稍矮的楼顶,距离大概三米多。
我助跑,跃起。
身体在空中划过。鞋底重重砸在对面的楼顶边缘,碎石子飞溅。我向前翻滚,卸去力道。
站起身。
对面天台上,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6
枭雄的警觉
手机屏幕亮起,推送了一条本地新闻快讯。我扫了一眼标题：我市某部门负责人张某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我把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咽下去,拧开水壶喝了一口。街对面的写字楼灯火通明,那是天霸集团的总部。
我拿起一次性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对方没有说话。
我说：一份礼物,收到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一个提前送礼的人。我挂断电话,捏碎SIM卡,碎片从指缝落入下水道格栅。
赵天霸把手机扔在红木办公桌上,机身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的夜景。
查到了吗
站在阴影里的男人动了动。公用电话,时代广场附近。没有监控拍到使用者。
张主任的事,为什么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调查是突然启动的,绕过了一切常规程序。证据……非常直接,直接送到了纪委内部。
赵天霸转身,脸上的横肉在灯光下显得僵硬。太巧了。我刚让他处理好那批‘医疗器械’,他就进去了。那批货现在在哪
仓库。暂时安全。
转移。立刻。赵天霸走回桌前,手指敲击着桌面,还有,最近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有几份报告。城西的食品物流中心几乎被搬空,手续齐全但很仓促。南郊的恒温药品仓库和三个加油站也出现了类似情况,租赁方都是空壳公司,现金交易。监控里只有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很干净,反侦察能力极强。国安那边似乎也在查。
赵天霸停下敲击的手指。国安
是,带队的是楚瑶。
赵天霸冷笑一声。那个油盐不进的女人。把这些异常和国安盯着的目标,给我联系起来查。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动用所有渠道,我要比楚瑶更快找到他。
明白。
还有,给‘仓库’加派一倍的人手。非常时期,用绝对可靠的人。
阴影里的男人点头,无声地退出了办公室。赵天霸重新拿起手机,盯着那条新闻,拇指划过屏幕,将其删除。
7
技术支援
我把车停在老城区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楼下。楼道里充斥着油烟和潮湿的气味。我爬上六楼,敲响一扇贴着动漫海报的防盗门。
门开了一条缝,链条还挂着。一个戴着厚眼镜、头发油腻的胖脸露出来,警惕地看着我。
王磊
你谁啊我不买保险不办贷款。
找你写个程序。
找错人了,我不会。他说着就要关门。
我伸脚卡住门缝。‘暗影穿梭者’。你的论坛ID。三个月前,你黑进了市交通系统,只是为了给你喜欢的游戏角色庆生,点亮了全城所有的广告牌。
门后的呼吸声停住了。
我还知道,你上周刚被‘迅科’开除,因为他们发现你用公司服务器挖矿。
门链哗啦一声被取下。王磊把我拉进屋,迅速关上门。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电子设备和零食包装袋,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蓝光。
你到底想干嘛
世界要完了。我说。
王磊愣了一下,然后嗤笑一声。哈！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是重生者或者外星人
二十四小时后,一种红雾将笼罩全球。电子设备大面积失灵,社会秩序崩溃。怪物会出现,大部分人会死。
王磊脸上的嘲笑僵住了,他仔细看着我的脸。……你来真的证据呢
三分钟后,你母亲会给你打电话。她会说老家隔壁的李婶突然病了,送医院查不出原因,但一直喊着‘红色的雾’。
王磊张了张嘴,没说话。房间里的沉默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接起电话。
妈……啊什么时候的事……红雾她真这么说的他听着电话,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直直地看向我。
他挂了电话,声音有点发干。……巧合
五分钟后,你的电子邮箱会收到一封海外学术论坛的自动推送。标题是《关于异常天体现象‘卡伦星云’（暂命名）的初步观测报告》,里面会提到一种罕见的、正在急速扩散的星际尘埃云,其光谱特征呈现独特的红色,预计将在未来24小时内影响地球电离层。这条信息目前被严格封锁,但你的爬虫程序设定在每天这个时间自动抓取。
我们都没动。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叮咚一声。电脑提示音响起。
王磊几乎是扑到电脑前,鼠标疯狂点击。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一片惨白。他猛地转过头。
你……你他妈说的都是真的
我需要一个技术员。负责网络安全,通讯干扰,信息处理,还有……全球直播。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够厉害,而且快饿死了。跟我走,有绝对安全的避难所,无限供电,食物够你吃几辈子。薯片、可乐、自热火锅管够。
王磊喉结滚动了一下。……条件呢
现在开始,听我指挥。没有疑问。
他盯着堆满泡面盒的桌子,又看了看屏幕上那封邮件。他抓起桌上一包薯片,撕开,狠狠塞了一把进嘴里,嚼得咔嚓作响。
电脑能带吗我的所有硬盘！
全部带走。
给我十分钟收拾！他猛地站起来,开始疯狂地拔各种线头,妈的,世界末日……服务器得优先搬！老大,怎么称呼
林夜。
8
收网与反扑
胖子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多个屏幕闪烁着代码和监控画面。
老大,又送走一个。这家伙走私军火的证据直接发他对家邮箱了,现在他们正在码头火拼,警察快到了。
下一个,名单第七位,刘。我看着防空洞仓库里码放整齐的物资箱,清点着最后一批货——密封的种子库。
搞定。这老色鬼的加密云盘跟筛子一样。所有不雅视频和行贿记录已经打包发给各大媒体和纪委。哦吼,他手机开始响了,估计是崩溃热线。
新闻推送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地在胖子的电脑上响起。
社会新闻今天真热闹。胖子嚼着能量棒,含糊不清地说,老大,你这名单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人渣啊。我们这是末日前的正义执行
我没有回答,检查着发电机的燃油储备。你的信号伪装能撑多久
放心,我用了十七层肉鸡跳板,IP地址现在显示在南极某科考站。除非他们是神,否则……等等！胖子的声音突然变了,键盘声变得急促而密集,有个高手！国安那边的！她差点摸到我第三层外壳！
楚瑶。
你认识这姐姐厉害啊！她构建的追踪算法相当暴力！她在交叉比对全市的交通监控、物资流动数据和匿名举报的时间点！她在缩小范围！
屏幕上弹出一个地图,一个红色的光圈正在快速收缩,逐渐聚焦到城郊的山区。
她快定位到我们这片区域了！最多再给她半小时！
能干扰吗
短时间可以,扔几个病毒包过去拖慢她的速度。但只是拖延,她肯定已经上报了初步结论。胖子额头冒汗,老大,我们是不是该撤了
来不及了。最后一批武器还没到位。我看着手表,启动备用方案。把我们在网络上所有活动的痕迹,复制一份,打包加密。
发给谁
不是发。是卖。用隐藏线路,挂到暗网的地下情报市场,标价……一块钱。我顿了顿,指名卖给天霸集团的人。
胖子猛地扭头看我,眼镜片反着光。……你要祸水东引让他们狗咬狗
快点做。
明白！胖子兴奋地搓搓手,手指再次狂舞,挂了……搞定！天霸集团的安全顾问点购买了,这蠢货！他们现在肯定以为这是国安的秘密调查档案！等等……我截获到他们内部通讯的一条指令……赵天霸派了一队人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armed
and
dangerous（武装且危险）！
几乎同时,胖子的主屏幕突然变成红色警告。
不好！楚瑶！她突破了我的干扰！她锁定我们的精确坐标了！她的车正在上山！预计四十分钟后抵达！
防空洞内,只有机器运行的低沉嗡鸣。我看着最后一批武器箱被运送进来,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开始预关闭测试。
胖子看着我,声音有点发颤：老大……我们现在是被黑白两道包饺子了距离你说的红雾还有多久
三小时零五分钟。我走向控制台,关闭所有非必要电源。启动外围被动传感器和隐藏摄像头。我们静候客人。
9
最终倒计时（上）
沉重的合金轮子压过泥地,发出嘎吱声响。我把最后一个板条箱推进防空洞深处。箱体上印着黑色的7.62mm字样。
弹药清点完毕,全部入库。我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墙壁上的扬声器传来胖子的声音,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收到,老大。避难所主体区域电源已切断,只保留最低限度照明和生命维持系统。外部传感器全部上线。呃……山下来了两辆车,黑色SUV,没有牌照。距离三公里,正在快速接近。不是楚警官的车。
赵天霸的人。我走到控制台前,屏幕上分割出数个画面,是隐藏摄像头传回的山路实时影像。
另一条路,一辆民用牌照的越野车,但车里有……天线阵列距离五公里。是楚瑶他们。
倒计时。
两小时五十五分零七秒。胖子的声音顿了一下,老大,我们真的不跑吗这门虽然厚,但也顶不住火箭筒吧
我检查着气密门的手动控制阀。他们来不及用重武器。红雾会先到。
可万一……
没有万一。我切断通话,走向避难所大门内侧。我触摸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然后从旁边架子上取下一把
assault
rifle,检查弹匣,上膛,关上保险。我把枪靠在墙边。
我走到物资区,翻开一个标注着医疗的箱子,取出几支强效镇静剂和止血带,放进腰间的战术包。然后是食品区,我拿出几包高热量压缩食物和瓶装水,堆放在门内的一个手推车上。
胖子的声音再次从扬声器里传出,语速加快：黑色SUV停了！就在外面五百米树林里！下来八个人！有自动武器！他们在分散靠近！
控制台屏幕上的红外影像显示数个红点正呈扇形向避难所入口逼近。
楚瑶的车速慢了,他们好像发现了异常,正在谨慎接近。距离三公里。
我拿起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外部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可以看到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在树木间闪动。
倒计时。
两小时三十八分十二秒。胖子吸了口气,老大,他们找到大门了！
屏幕上,一个黑衣人打出手势,另外几人迅速靠拢,枪口对准了厚重的合金门。其中一人上前,试图检查门锁。
10
最终倒计时（下）
砰！砰！
两声低沉短促的枪响从门外传来,是加装了消音器的武器。子弹打在合金门上,只留下两个浅浅的白点。
门外传来低沉的咒骂声。
目标A,试图武力破门,无效。我对着麦克风说。
收到……楚瑶的车到了！他们停在侧面坡下,徒步上来了！他们看到那些家伙了！胖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屏幕上,新的热成像信号出现在边缘。楚瑶的队伍借助地形掩护,迅速展开队形。
警察！放下武器！一个清晰的喊声透过厚厚的门板传进来,有些模糊,但充满威慑力。
门外瞬间陷入死寂,紧接着是几声惊慌的压低的呼喊和快速移动的脚步声。
砰！砰！砰！
枪声骤然变得密集而混乱！自动武器的全自动射击声、手枪清脆的点射声、树木被击中的噗噗声、人员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
交火！他们打起来了！胖子几乎在尖叫,哇！楚警官这边火力被压制了！那帮混蛋火力太猛！
我切换着摄像头角度。赵天霸的打手显然训练有素,凭借人数和火力优势,不断逼近楚瑶小队的位置。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片片碎屑。
倒计时。
一小时零一分四十四秒！胖子吼道,楚瑶队伍里有人受伤了！他们在后撤！
混乱中,一个黑衣打手似乎发现了摄像头的存在,举枪瞄准。
嘶啦——一个屏幕画面变成雪花。
西侧三号摄像头完了！胖子报告。
门外的交火声忽然减弱了。一阵短暂的停滞。
然后,一个凶狠的声音喊道：先别管警察！炸开那扇门！用C4！
脚步声快速向大门逼近。
老大！胖子的声音变了调。
我拿起靠在墙边的步枪,打开保险,枪口对准大门方向。另一只手放在气密门的手动紧急锁闭阀上。
倒计时。
五十九分五十八秒。胖子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喘息。
沉重的、安装炸药的撞击声贴在门板上响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