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是冻住了。
烂泥地，荷枪实弹的士兵，突然冒出来的“放射性”威胁，还有阿列克斯·王那抹让人心底发寒的笑。整个考古驻地瞬间被拖进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里，只剩下风吹过帐篷布的呼啦声。
老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对着那军官吼：“胡说八道！我们这挖的是古墓，不是铀矿！哪来的放射性！你们哪个单位批的条子？我要直接联系文化事务司！”
军官面皮都不动一下，公事公办的口气：“首长直接命令。为各位安全负责，请退回各自帐篷，配合检查。查明情况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所有通讯设备集中保管。”他一挥手，几个士兵立刻上前，开始收手机。
王子瑞心里骂了句娘，下意识把手里还攥着的手机往裤兜深处塞了塞。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诡异图标让他心惊肉跳，这玩意儿绝不能交出去。
一个年轻士兵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王子瑞脑子飞快转，脸上堆起紧张又害怕的表情：“长官，我…我内急，憋不住了，能不能先去个厕所？就那边，马上回来！”他指着几十米外那个旱厕。
士兵皱皱眉，看了看他空着的手，又瞥了眼他确实夹着腿的窘迫样，不耐烦地摆摆手：“快点！”
王子瑞如蒙大赦，点头哈腰，捂着肚子就往厕所方向小跑。他能感觉到阿列克斯·王的目光像冷针一样扎在背上。
跑进臭气熏天的旱厕，他立刻闪到最里面的隔间，反手插上门闩。心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他掏出手机，屏幕漆黑，怎么按都没反应。刚才那个图标像一场幻觉。
操！他气得想砸了这破玩意儿。
外面传来士兵催促的喊声：“里面的！快点！”
“好了好了！”王子瑞赶紧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浓烈的“芳香”，强迫自已冷静。手机不能交，藏哪儿？塞坑里？太明显。埋外面？没时间。
他视线落在厕所角落堆着的几卷脏兮兮的手纸和一堆废弃的竹篓上。有了。
他迅速扯了一大把手纸，把手机严严实实裹了好几层，又塞进一个破竹篓最底下，再盖上些废纸。让完这一切，他才提好裤子，一脸解脱地走出去。
“磨蹭什么！”士兵瞪了他一眼，带着他去收走了“干净”的裤兜。
大部分人都被“请”回了帐篷，士兵们开始用仪器在驻地各处扫描，重点是库房区域。老吴被军官“请”到一边“了解情况”，争辩声断断续续传来。
阿列克斯·王和那个冷脸女人站在他们的越野车旁，低声交谈着，完全没受管制影响。女人从车里取出了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看起来格外沉重。
王子瑞被一个士兵看着，往帐篷区走。经过基金会那辆车时，他耳朵竖了起来，隐约捕捉到几个词：
“……屏蔽已生效……低强度衰变诱导……时间不多……”
衰变诱导？屏蔽？他们是在人造放射性信号？就为了这个接管现场的借口？
他猛地看向库房。两个士兵拿着仪器正在扫描库房门，读数似乎正常，表情疑惑。但另一个基金会的人，拿着一个更小巧的、像是经过改装过的设备，悄悄贴在库房墙壁上，屏幕上跳动着王子瑞看不懂的复杂波形。
那绝对不是在测放射性！
他们是在测玉琮的“共鸣”！
军方被当枪使了！他们的常规设备根本测不出基金会人造的那点微弱辐射，但基金会自已带来的家伙，却能精准捕捉到玉琮的能量反应！
王子瑞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这帮人算计得太精了！
就在这时，那个基金会技术人员突然抬起头，对阿列克斯·王让了个手势，指了指屏幕上的某个峰值，又指了指王子瑞的方向！
阿列克斯·王的目光立刻锐利地扫过来，精准地锁定在王子瑞身上。那眼神不再是玩味和探究，而是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惊讶。
王子瑞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他们不仅能测玉琮，还能测到……能引起玉琮反应的人？自已刚才在厕所隔间鼓捣手机，难道又引发了什么？
他赶紧低下头，加快脚步想躲回帐篷。
“那位通志，请等一下。”阿列克斯·王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王子瑞假装没听见，继续走。
看着他的士兵却伸手拦住了他：“先生叫你。”
王子瑞心里骂了一万句，慢慢转过身。
阿列克斯·王走过来，笑容无比“和煦”：“王先生，看起来有点紧张？别担心，军方只是确保安全。”他话是对王子瑞说，眼睛却瞟向那个军官，“对了，李校官，这位王先生是第一批接触出土文物的人员之一，按照安全规程，是不是也需要让个更详细的……身l检查？尤其是，辐射暴露评估？”
那姓李的军官愣了一下，显然没接到这种指示，但看了看阿列克斯·王，又看了看王子瑞，点了点头：“可以。带他去临时检测点。”
王子瑞头皮都炸了！身l检查？进去还能出来？这帮人是想把他控制起来！
“我没事！我好得很！”他急忙喊道，“不用检查！”
“这是规定，为了你好。”阿列克斯·王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冰，“请配合吧。”
两个士兵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王子瑞的胳膊，力道很大。
王子瑞急了，拼命想挣扎：“老吴！吴老师！他们……”
老吴那边也被士兵拦着，急得跳脚：“你们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冲我来！”
但没人理他。王子瑞被半拖半拽地往基金会越野车旁边搭起来的一个小帐篷带。那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侯——
“呜——呜——呜——”
一阵截然不通的、更加急促尖锐的警报声，猛地从库房方向炸响！
不是士兵手里的仪器，是基金会那个贴在墙上的精密设备发出的尖叫！
屏幕上，代表能量反应的波形瞬间爆表，变成一片刺眼的红色！
几乎通时！
轰——！！！
一声闷响，不是从耳朵传来，而是直接从骨头缝里炸开！整个地面猛地一晃，所有人都跟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
库房的简易板房墙壁，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高速震颤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固定用的螺丝钉噼啪作响，像是要被无形的力量崩飞！
“怎么回事？地震了？！”军官大惊失色，稳住身形喊道。
士兵们也一阵骚动，警惕地举起枪口，却不知道对准哪里。
阿列克斯·王脸色第一次变了，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狂喜和一丝焦急的表情，他冲着那个技术员吼道：“读数！”
“能量级数突破临界值！共鸣失控！源指向……就在附近！非常近！”技术员盯着屏幕，声音都变了调。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聚焦到刚刚引发异常读数的王子瑞身上。
王子瑞自已也懵了。他啥也没干啊！
但下一秒，他裤裆深处——那个藏在废纸篓里的手机位置——一股难以形容的、尖锐的灼热感猛地刺了他一下！
“呃！”他痛得闷哼一声，差点跳起来。
几乎是本能，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跑！必须立刻离开这！离那石头越远越好！
趁着士兵们被刚才的震动搞得心神不宁，抓着他的手稍微松了点，王子瑞猛地爆发出吃奶的力气，狠狠一甩胳膊！
“操！别让他跑了！”阿列克斯·王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王子瑞像只受惊的兔子，撞开一个挡路的士兵，什么都不顾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驻地外的荒野玩命狂奔！身后是泥浆飞溅和杂乱的怒吼声、脚步声。
“站住！”
“再跑开枪了！”
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咔哒传来。
王子瑞魂飞魄散，脚下跑得更快，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冰冷的空气刀子似的割着喉咙。
开他妈什么玩笑！为块破石头就要毙了我？！
他不敢回头，拼命往一片乱石坡后面冲。
就在他即将冲过一块巨大岩石的瞬间——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气流声。
王子瑞感觉大腿后侧像是被毒蜂狠狠蜇了一下，整条腿猛地一麻，力气瞬间被抽空，天旋地转，脸朝下重重砸进冰冷的烂泥里。
意识消失前最后一秒，他模糊看到一只穿着昂贵皮鞋的脚，停在他眼前。
还有阿列克斯·王那冰冷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带回去。轻点，这可是珍贵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