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满楼后门。
江春靠在对面的墙根下压低了头上的破草帽,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日头渐高,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胖管事,哼着小曲手里甩着一串铜钥匙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江春睁开眼,站直身体迎了上去。
“是你小子。”
胖管事认出了他,眉毛一挑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有事?今天后厨不收山货去前门排队。”
江春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双在深山老林里磨砺得如同鹰隼般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满身油光连骨子里都透着精明与算计的胖管事。
他缓缓从破旧的棉袄内襟里掏出一个被油布裹了三层的方块,动作沉稳没有一丝多余的颤抖。
“庞管事,我江春今天来,不是卖货。”
他将那油布包往前一递,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油锅。
“是来孝敬您老人家的。”
“孝敬?”庞管事眼皮一掀,嘴角挂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他见过来攀交情、套近乎的穷哈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像江春这么单刀直入的,还是头一个。
他捏着兰花指,嫌弃地拈起油布包的一角,那轻飘飘的样子,仿佛拿的是什么脏东西。
可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变了。
入手的分量不对!沉甸甸的,压手!
他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不再作态,三两下便扯开了油布。
“嘶——”
一声清晰的倒吸凉气声,在福满楼的后门口响起。
晨曦的微光下,一枚足有成人巴掌大小的熊胆,静静地躺在油布上。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不见底的墨绿色,表面光滑如镜,仿佛内里封存着一汪流动的胆汁,隐隐有宝光在其间游走。一股极淡却沁人心脾的药香,瞬间钻入鼻腔。
“挂挂了金边的顶货!”
庞管事的声音都变了调,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在这行里泡了半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可这种年份、这种品相的熊胆,十年都难得一见!
这玩意儿要是送到省城那些大人物手里,换一根小黄鱼都绰绰有余!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小眼睛里迸射出的光芒,贪婪、震惊,又带着浓浓的戒备。
“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想跟福满楼做一笔长久的买卖。”
江春迎着他灼人的目光,腰杆挺得笔直,“以后,我从黑风岭上拿到的所有尖货,只送您这一家。”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铁锤砸出来的。
“我不要钱,也不要票。”
“我只要福满楼,给我江春,撑腰!”
“撑腰?”庞管事脸上的横肉不自然地跳了跳,他瞬间就懂了。
这小子不是来卖货,是来卖命,顺便拉个虎皮做大旗!
他眯起眼睛,飞快地盘算着。
一个能从黑风岭里活着掏出这种宝贝的猎人,其实力不言而喻。
这意味着一个稳定且顶级的野味供应渠道。
可为了他,去得罪如今在红旗公社一手遮天的王大海
“你凭什么觉得,我福满楼会为了你一个乡下小子,去惹一身骚?”
“就凭这个。”江春指了指他手里的熊胆,眼神锐利如刀,“也凭以后,源源不断的这个!”
庞管事的心脏狠狠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