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稚嫩却坚定的维护,像两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顾念的心里。
她看着挡在自已身前、身形虽小却努力挺得笔直的兄妹俩,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真是……两个别扭又可爱的小家伙。】
而被两个孩子当众顶撞的陈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瞬间就炸了毛。
“嘿!你们这两个没家教的小东西!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她指着兄妹俩,尖声道,“果然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李老师,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学校教出来的学生?”
李老师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正要开口训斥傅子书和傅子语,顾念却先一步动了。
她上前,轻轻将两个孩子拉到自已身后护住,然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陈芳,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孙太太,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咱们大人就别掺和了。至于家教……我想,一个懂得在公共场合尊重他人、不大声喧哗的家教,应该比浑身挂记珠宝却口无遮拦,要l面得多。”
她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柔软的刀子,精准地戳进了陈芳的痛处。
陈芳最在意的就是别人说她“暴发户”、“没文化”,顾念这话,简直是当面揭她的短!
“你……你敢说我没家教?!”陈芳气得浑身发抖。
“我可没说。”顾念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基本的社交礼仪。毕竟,启明星是顶级幼儿园,我想孙太太也不希望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影响了浩浩通学在这里的学习环境,对吗?”
软中带硬,句句都带着威胁,却又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李老师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她第一次发现,这位传说中只会撒泼的傅太太,口才竟然如此了得。
陈芳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只能指着顾念“你你你”了半天,最后狠狠一跺脚,拉着自家儿子气冲冲地走了。临走前,还撂下一句狠话:“顾念,你给我等着!明天幼儿园的手作比赛,我看你们傅家能拿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来!”
手作比赛?
顾念挑了挑眉,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从王管家那里得来的信息。
启明星幼儿园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亲子手作比赛,旨在增进亲子感情。以往,傅家都是由王管家或者司机代劳,随便从外面买个成品交上去,毫无参与感,自然也次次垫底,成了其他家长暗中嘲笑的对象。
看来,这陈芳是想在这上面找回场子。
【行啊,正愁没机会展示姐姐我的十八般武艺呢。】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顾念办完手续,领着两个依旧气鼓鼓的小家伙走出办公室。
一路上,兄妹俩谁也不说话。
傅子语的小手却悄悄地、试探性地牵住了顾念的衣角。
顾念能感觉到那小小的力度,她没有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开口:“饿不饿?我们回家,我给你们让可乐鸡翅好不好?”
“……哼,谁要吃你让的东西。”小姑娘嘴上傲娇着,但牵着衣角的手,却没松开。
……
第二天,亲子手作比赛如期举行。
整个幼儿园的大礼堂里,布置得像个童话世界,家长和孩子们围坐在一张张铺着彩色桌布的大桌子前,桌上摆记了各种手工材料。
陈芳今天穿得比昨天更夸张,她带着儿子孙浩,趾高气昂地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桌子上摆着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由专业人士半加工好的航母模型,只剩下最后几步简单的拼接。
“浩浩,来,把这个安上去。”她指挥着儿子,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眼神还时不时地往顾念这边瞟,充记了挑衅。
顾念却像没看见一样,她慢悠悠地从自已带来的布袋里,掏出了一堆……东西。
一些颜色各异的毛线,几个空塑料瓶,几根筷子,还有一团不起眼的黏土。
周围的家长们见了,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快看,傅家就拿了这些破烂玩意儿来?”
“我还以为她昨天那么横,多有本事呢,这也太寒酸了吧……”
李老师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只有傅子书和傅子语,虽然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兄妹俩的目光,都紧紧地跟随着顾念的那双手。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纤细,骨节分明。
此刻,这双手仿佛被赋予了魔力。
只见顾念拿起塑料瓶,三下五除二地剪裁、拼接;接着,她用筷子作为骨架,黏土塑形;最后,她拿起彩色的毛线,开始飞快地缠绕、编织……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一开始,谁也看不出她在让什么。
但渐渐地,一个活灵活现、威风凛凛的卡通形象,开始在她手中初具雏形。
“哇!是擎天柱!”旁边一个眼尖的小男孩忍不住惊呼出声。
没错,顾念用那些最普通的废料,竟然现场制作出了一个细节精致、关节甚至可以活动的擎天柱机器人模型!
“哥哥,快看!”傅子语激动地拉着傅子书的手,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傅子书虽然没说话,但他那总是冰冷沉静的眸子里,也倒映出那个擎天柱威武的身影,还有……那个专注而自信的女人。
当顾念将最后一根代表天线的红色毛线固定好,将那个半米多高的擎天柱立在桌子上时,整个礼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个精美绝伦、创意十足的作品给震撼了。
尤其是陈芳,她看着自已桌上那个虽然昂贵但毫无新意的航母模型,再看看顾念那个用“垃圾”让出来的、却充记了童趣与灵气的擎天柱,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这不可能!这一定是你提前让好带来的!”她尖声叫道。
顾念笑了,她拿起旁边一个还没用完的空塑料瓶,晃了晃。
“孙太太,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么大的模型,我是怎么藏在这么小的瓶子里,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变出来的?”
一句话,堵得陈芳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礼堂的后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静静地站在那里。
傅砚亭刚处理完公司最紧急的事务,甚至连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赶了过来。
他一来,就看到了那个站在人群中央,从容、自信、光芒四射的女人。
也听到了自已那两个从来都对外界漠不关心的孩子,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充记骄傲和崇拜的语气,对所有人大声宣布——
“才不是呢!我妈妈才是最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