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躯，在以一种匪夷所-索思的速度，疯狂地膨胀，变大！
十米，百米，千米
她那颗腐烂蘑菇般的头颅，迅速地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由无数颗不断转动着的，布满了血丝的眼球，所构成的，巨大无比的眼球集合体！
她那仅剩的两条触手，也迅速地枯萎，然后，从她的身体两侧，长出了一条又一条，成千上万条，由惨白的骨骼与紫黑色的肉膜构成的，如同蜘蛛节肢般的，全新的手臂！
她的气息，在无限地攀升！
三品二品一品
曾经被我认为是修行者终点的，坚不可摧的“一品”壁垒，在她的气息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而易举地，一捅而破！
然后，继续攀升！
一股超越了这个世界，超越了所有法则，充满了不可名状的，令人看上一眼，就会彻底疯狂的恐怖气息，从她的身上，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水下世界！
我能感觉到，她此刻的疯狂。我也能感觉到，她此刻的痛苦。
在她的灵魂深处，有两个意志，正在进行着最惨烈的厮杀。
一个是属于她自己的，等待了数千年，充满了孤寂与执念的，残破的意志。
另一个，则是属于“羽衣”的，那个冰冷的，高高在上的，视万物为刍狗的，来自更高维度的，疯狂而又混乱的意志。
而现在，她的意志，正在被这股外来的意志，无情地，一点一点地吞噬，同化。
她正在失去自我。
就在这时，那颗由无数眼球构成的，巨大而又恐怖的头颅，缓缓地，转了过来。
成千上万颗布满了血丝的眼球，齐齐地，将目光，锁定在了我这个渺小的，如同尘埃般的蝼蚁身上。
然而，这一次，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的，不再是之前那纯粹的，疯狂的占有欲。
那眼神，充满了复杂。
有无尽的，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绝望。
有等待了数千年，终于得见，却又是永别的，深深的爱慕。
还有一种一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充满了歉意与悲伤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她的意志，即将被彻底磨灭的最后瞬间，她终于找回了一丝，属于自己的清明。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为了保护我，而选择了与自己最憎恨的宿命融为一体的怪物，我的心脏，没来由地，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一股无法形容的悲伤，从我的灵魂深处，疯狂地涌出。
我看着她，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用一种干涩到极点的声音，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我的，最根本的问题。
“我从未见过你。你到底什么时候见过我？”
然而，已经太迟了。
她已经不能回答我了。
她眼神中那最后一丝清明，如同风中残烛，猛地摇曳了一下，然后彻底地，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冰冷的，混乱的疯狂！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榆林镇的水下，苦等了数千年，充满了执念的“天女”了。
她变成了一个全新的，由“羽衣”的意志所主导的，更加恐怖，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
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我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