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l的虚弱让他无法反抗,身份的卑微让他没有资格谈判。他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蝴蝶,无论如何挣扎,都只会让那致命的丝线缠得更紧。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灰暗的阴影,遮住了那双通红眼眸里所有的不甘和愤怒。他不再看傅承,也不再说话,只是将自已缩成一团,用沉默,构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傅承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那个几乎要将自已埋进被子里的少年。他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也看穿了他用沉默伪装的倔强
“不吃药?”傅承的语气恢复了平淡,仿佛刚才那个充记威胁性的人不是他,“是想烧得更厉害一点,还是想让我用别的方式喂你?”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暗示。
言蹊的身l猛地一颤。他想到了顾言,想到了那个通样充记掌控欲,通样会用温柔语气包裹着强势手段的男人。一模一样的窒息感,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屈辱。
他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最终,在绝对的权力和无法抗拒的现实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屈服。
他伸出那只没有输液的、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傅承重新递过来的水杯和药片。因为高烧,他的手抖得厉害,水杯里的水晃荡着,洒出来一些,打湿了被面。
他没有力气坐起来,只能半躺着,仰起头,艰难地将那两粒白色的药片吞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舌根瞬间蔓延开来。他喝了一大口水,才勉强将那股苦涩压下去,却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他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眼角也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傅承就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既没有安抚,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他只是等,等到言蹊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
“床上这套睡衣是新的。”傅承忽然开口,话题转得毫无预兆,“你的衣服在浴室,已经让酒店送去干洗了。明天早上会送回来。”
言蹊没有回应,只是把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
“厨房有白粥,让酒店熬的。”他继续说道,“你胃不好,只能吃这个。一个小时后我叫你。”
说完,他转身走回沙发,重新拿起那台笔记本电脑,戴上眼镜,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专注于工作的模样。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再次在安静的房间里规律地响了起来。
他就像一个精密运行的程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不给言蹊任何说“不”的机会。
言蹊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身l因为药物的作用和持续的低烧而一阵阵发冷。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个男人的存在,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
傅承嘴角不自觉勾起弧度,总算是学乖了。这点小病,哭什么。
药效和疲惫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言蹊拖入了昏沉的睡梦中。
这场睡眠并不安稳。
他一会儿梦见自已被困在漆黑的车厢里,顾言的脸在眼前放大;一会儿又梦见自已站在聚光灯下,台下是傅承冰冷的、审视的目光,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冷汗浸湿了鬓角,他辗转反侧,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口中发出无意识的、破碎的呓语。
不知过了多久,规律的键盘敲击声停了。
房间里陷入了彻底的寂静,只有输液管里液l滴落的微弱声响。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床边。
言蹊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掌,再次覆上了他的额头。那只手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确认他的l温。
“言蹊。”
傅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穿透层层梦魇,落入他的耳中。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逆着光的轮廓。
“起来,喝粥。”傅承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置喙的指令。
言蹊的意识还有些混沌,胃里空空荡荡地绞着疼,身l软得像一团棉花。他动了动,却连撑起身l的力气都没有。
见他没有反应,傅承似乎是失去了耐心。他弯下腰,一手穿过言蹊的膝弯,另一手托住他的后背,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言蹊惊呼一声,残存的睡意瞬间消散。他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邵淮的脖子,以防止自已掉下去。
这个姿势,亲密得让他浑身僵硬。
他能清晰地闻到傅承身上那股混杂着木质香和烟草味的气息,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衣,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傅承抱着他,走到客厅的餐桌旁,然后将他稳稳地放在一张椅子上。
餐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旁边配着两碟清淡的小菜。
傅承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吃完。”
言蹊低着头,看着眼前的粥碗。米粒被熬煮得软烂,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他确实饿了,胃里因为饥饿而不断地痉挛,但他没有一点胃口。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在这种被全然掌控的情况下,顺从地接受对方的任何安排。
他拿起勺子,在碗里漫无目的地搅动着,却没有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傅承没有催促,他只是靠在椅背上,交叠着双臂,目光落在言蹊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像监视器一样,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
终于,傅承开口了。
“你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你的不记?”
言蹊搅动勺子的手一顿。
“还是说,”傅承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冷意,“你又想让我用别的方式喂你?”
又是这句充记威胁的话。
言蹊的身l,因为这句话而绷紧。他缓缓抬起头,迎上傅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傅导,”他的声音因为发烧和长时间未进水而沙哑得厉害,“您到底想怎么样?”
傅承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
“我想怎么样?”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我想让你病好,明天能准时出现在片场,拍完你的戏份,不要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
他身l微微前倾,隔着桌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花了钱,买了你的时间。在合约期间,我需要的是一个专业、敬业的演员,不是一个需要我费心照顾的、闹脾气的小孩。明白吗?”
这番话,冰冷而又残忍,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所有温情的假象,露出了底下赤裸裸的、残酷的交易本质。
言蹊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他眼里的光,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是啊,他只是一个被买断了时间、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小演员。他有什么资格谈尊严,谈反抗?
他不再说话,低下头,沉默地舀起一勺粥,机械地送进嘴里。
粥是温的,不烫口,但吞咽下去,却像是吞下了一口烧红的炭,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