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竹影轩时,天幕已浸透墨色。
竹影轩静得落针可闻,云绮却望见窗纸上映着摇曳的烛火。
她原以为是云烬尘在等她。然而推开木门,闯入眼帘的却是云肆野的身影。
云肆野脚边散落着不少药材碎屑。
再一抬眼,她先前放置在墙角的药柜抽屉全都被人翻开了,里面的药材药粉也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而桌上放着的,正是她昨日还没用完的巴豆霜。
云肆野转头望来,英气俊逸的脸上写满厌恨,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云绮,你还敢回来?”
“我住的地方,我为什么不敢回来,”云绮立在门槛处,“倒是二少爷,大晚上跑来我屋里翻东西,是发什么疯?”
她竟然还说他发疯!
云肆野猛吸口气,紧紧攥起拳:“我听说昨日玥儿被你逼着喝下牛乳,结果腹泻了整整一夜,我就觉得这事蹊跷。”
他怒气冲冲踢了一脚脚边的药罐,指向桌上的巴豆霜。
“你屋里何时藏了这许多药材?竟还有巴豆霜。你说,是不是你在牛乳里下了药,才让玥儿腹泻整晚的?”
云绮波澜不惊:“药材是我平日调理身子用的,巴豆霜本就是泻积滞通腑气的良药。说我下药,二少爷可有证据?”
“陈医正都说了,玥儿的症状远不止食物相克!”云肆野怒喝一声,“牛乳是你递的,巴豆霜是你藏的,你当我会信你清白?”
空气都凝滞几秒。
紧接着,云绮挑眉:“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
云肆野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承认。
像是又一次见识到她的恶毒,他几乎怒极:“你下药害人,就不怕遭报应?”
“我为何要害怕,”云绮冷笑一下,“二少爷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才能遗千年。”
“更何况,是云汐玥先吃了贡橘又嫁祸给云烬尘,害云烬尘受鞭打。只是让她泄一夜肚子,我还手下留情了呢。”
“云烬尘?”
云肆野听闻此言,先是皱眉,继而唇边掀起一抹讥笑。
“他一个庶子,从前被你欺辱得最狠,你张口闭口下贱胚子的骂,如今倒突然关心起他来,替他出头了?”
他盯着云绮淡然的神色,只觉得她每句话都浸着虚伪。
她分明是嫉妒玥儿夺走她的嫡女之位,才故意下药泄愤。
“是啊,我就是关心他。”
云绮扯起唇角,眼尾扬起弧度,“一个冒牌千金,一个低贱庶子,天生就该抱在一起舔伤口,相互慰藉。我们不比二哥,生来尊贵。”
门外夜色中的身影猛然一顿。
她说,他们天生就该抱在一起舔伤口,相互慰藉。
屋内。
云肆野冷笑道:“的确,你们一个恶毒卑劣,一个身份低贱。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替他出头,这件事我会告诉爹娘,让他们处置你。”
说完,云肆野甩袖便要转身离开。
然而,云绮却陡然靠近云肆野。
猝不及防的靠近让云肆野睁大眼睛,一时间屏住呼吸。昏暗烛火间,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畔,喃喃般低语。
“没错,我的确恶毒,因为我骨子里就流着和二哥不一样的血。”
“但我这么卑劣,二哥以前不也把我当成过宝贝么,现在倒是想和我彻底划清界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