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前世她身为公主,但帝王家哪来半分真情。
父皇对她不过是权衡利弊的利用,险些将她送去和亲。母后将她视为固宠的筹码,对她的真心关怀寥寥。她没有嫡亲的哥哥,与其他皇子之间也形同陌路,根本谈不上熟悉。
所以她从未对亲情有过什么奢望和期待。到后来,登上帝位的弟弟视她为掌上珍宝,不顾民间口诛笔伐纵容她行事荒唐,也是因为她调教得好,让他如痴如狂地依恋于她。
她上一世从未体会过兄妹亲情。
可如今,她竟在这个没有血缘的兄长身上,触到了一种比血脉更灼人的羁绊。
妹不教,兄之过。
简简单单六个字,仿佛超乎于血缘,凝成一根细而坚韧的丝线,在血管之外将他们缠在一起,同样剪不断,也化不开。
云砚洲目光沉静地望着她:“把手伸出来。”
云绮咬了咬唇瓣,指尖在袖底缩成小团,反倒将手背到了身后。
见状,云砚洲又重复了一遍:“把手伸出来。”
这回她磨磨蹭蹭地将手挪到半空,掌心朝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云砚洲没有半分迟疑,戒尺扬起时带起一道风,落下去的力道却比打在自己掌心时轻了三分。
即便如此,戒尺拍在掌心上的钝痛仍像火苗般窜上指尖,让少女睁大眼睛,眼眶瞬间涨红。
却咬紧牙关,愣是一声都不肯吭。
“疼吗?”
云砚洲望着少女白皙的掌心瞬间浮起红痕,指腹几乎下意识去触碰那道红痕,却在半空中顿住。
他知道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惩戒,自然是又疼又委屈的。
但既然决定要狠下心来教她对错,便不能心软。
仍是缓缓开口:“戒尺打在你手心上会痛,你从前用竹条抽在旁人身上,他们也一样会痛。”
云绮却将手心用力攥紧,倏地把脑袋转向一旁,紧咬嘴唇道:“大哥说的话,我记下了。”
“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侯府里呼风唤雨的大小姐了。那些下人如今都轻视我,我也没机会再苛待她们。”
说罢,她刻意将目光挪向别处。
眼泪却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书房里静谧得落针可闻。
每一滴泪落下,都似敲在人心上,闷闷地让人发疼。
足足静了半炷香之久。
书房内始终没人说话。
半晌,云砚洲终于开口。同样的两个字,声音却比刚才更低沉几分:“疼吗。”
云绮依旧别着脸,语气生硬:“我已经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随意欺负别人,我可以走了吗。”
她话音分明是在赌气,像是根本不明白云砚洲今日的良苦用心,只似个扎着刺的小刺猬般倔强。
“反正不是亲妹妹,我疼与不疼大哥也不会心疼。我要是再不改,大哥以后也不要我了就是了。”
说完,看也不看云砚洲一眼,转身就要往往外走。
却被云砚洲一把伸手拉住手腕。
她试图甩开这只桎梏自己的手,云砚洲却紧拽着她没有松开,又用了几分力道,将她拉回身前。
只是这力道似乎大了些,云绮一下跌坐在他腿上。
屋内没有旁人,云砚洲身形一顿。
明知此刻的距离有违礼教,违背他处事的原则,却因她方才说什么他不心疼不要她的话,终究没拉开距离。
而是任由她留在自己怀中。
时光都变得漫长,他抬手拢过少女单薄的肩,继而托住她后脑,掌心的温度从乌发渗入。
将她缓缓按向自己胸前,直到听见她在他怀里发出一声闷哼,才终于停住。叹了口气。
“先前在马车上想要的,就是这样的证明么?”
他在她头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这样,够证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