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羽猛地瞪大眼睛。
不是,这个庶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的确是气急之下动手打人了,但他打的只是这个云烬尘。
他就算再怎么失控,又怎么会对云绮动一根头发丝?他把她当祖宗捧着都来不及!
什么叫幸好他那拳是冲着他来,什么叫怕他会伤到姐姐?
这话说得,倒像是他方才气急败坏时,也险些将拳头挥向云绮般。
谢凛羽向来喜怒皆形于色。
他本就对云烬尘看不顺眼,此刻更是横眉竖目,没好气道:“你在这儿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伤到她?”
云烬尘却恍若未闻,对比起谢凛羽的吵闹,他显得格外安静平和。
目光只凝着眼前的少女,语调温驯得像是只对主人低伏脖颈的犬。
“姐姐今晚要住这儿,我去帮你把被褥铺好。”
云烬尘垂眸走向墙边堆放着的被褥。
弯下腰时,额前垂落的一缕碎发随动作轻晃,露出脸颊上尚未消退的拳印与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侧脸在烛火里洇出薄瓷般的冷白。
他的手骨节修长,先将厚厚的褥子轻轻抖开,铺展在先前被书架旁周管家打扫得纤尘不染的地面。
谢凛羽见状,陡然生出危机感。
这什么意思?
他在这儿站着未动,这庶子却去替她铺床?
这庶子表面不言不语,怎的如此有心机!
先是替她披披风,又要帮她铺床,分明是想在云绮面前显出他更殷勤,故意讨她欢心!
正准备骂两句,谢凛羽转头一看,身旁的云绮正盯着云烬尘的侧脸目不转睛,他忍不住猛地吸了口气。
这个庶子生得这副狐媚长相,偏又顶着个“弟弟”的身份,能日日在她眼前晃悠,她如何能不被勾了魂?
真是无耻!下作!勾栏做派!
这般想着,谢凛羽如何能忍,立时跨步上前冷声道:“你是什么身份,她要睡的床铺也是你配碰的?要铺床也得是我来!”
说着,便直接蛮不讲理地从云烬尘手中抢过被褥。
谢凛羽自小养尊处优,向来只消受人伺候,何曾做过这等活计。
手中被褥被他抢过去弄得歪七扭八,边角卷成乱糟糟的一团,褥子铺在地上时左高右低,缎面褶皱堆成几处难看的鼓包。
他伸手去压,却越压越乱,急得耳尖泛红,手指在褥面抓出几道褶皱,偏生那褥子在他手下愈发不听话,怎么也铺不平展,气得他牙根发痒。
云绮站在那里蹙眉,轻飘飘飘来一句:“不会铺就算了,别添乱。”
“我”
谢凛羽忍不住咬紧牙关,胸腔里闷着委屈,又反驳不出话来。
她这是嫌弃他不会伺候人?
难不成在她心里,她还不如这么个庶子中用吗。
正难受憋闷地胡思乱想间,云绮睨来一眼:“不会铺床也别闲着,那不是有个炭盆吗,你去帮我把炭盆烧上。”
谢凛羽一听,刚才还堵在心头的不甘和委屈瞬间一扫而空。
她也吩咐他干活了!
他在她心里也是有那么一丝地位的!
被吩咐去干活的谢凛羽几乎要摇起尾巴来,立时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窗边的炭盆。
其实烧炭这种事情他也没做过,但刚才铺个被褥都铺不好已经够丢人了,这个炭火他势必要烧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