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忽然笑起来。
她指尖漫不经心蹭过他的下颌,语气带着点调侃:“你倒是挺不记仇的。”
话音落下,空气又静了下来,连窗外的风声都听不太见了。
云绮抬眸望去,撞进云烬尘一双过分专注、漂亮的眸子里。
他肤色近乎透明的白,长睫垂落如蝶翼轻颤,鼻梁高挺,唇色偏淡却线条精致。面上瞧着全是平静顺从,眼底深处却藏着丝微不可察的病态偏执。
云绮太了解了。
云烬尘是在旁人的唾弃与轻视里,裹着一身阴暗长大的。
于他而言,他自己的性命都轻如草芥,连半分疼惜都吝啬给。可一旦动了心,爱上一个人,他所有的专注与在意,便会悉数攥在那人身上。
他能对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伤浑然不觉,却见不得她肌肤哪怕一点浅淡的红痕。能把旁人的死活、甚至自己的安危抛在脑后,却会将她的喜好、她的情绪,一字一句、一丝一毫都刻进骨血里。
于他而言,那不只是爱。是爱上她之后,他才第一次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是她成了他活着的全部意义。若没了她,他自己连同这偌大的世界,都不过是堆无关紧要、风一吹就散的灰烬。
云烬尘也对上云绮的眼睛。
少年像是受到某种蛊惑,几乎不受控制地,将目光缓缓下移。
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一圈,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表面的平静之下,心底藏着怎样汹涌龌龊的念想与渴望。
他只吻过姐姐的唇一次。
就是那晚,他亲手给自己戴上了那个冰凉的项圈,她的手勾着他的碎发,又顺着他的喉结滑下,声音软下来:“乖狗狗,该有奖励。”
下一秒,她的唇便轻轻吻上他。
蜻蜓点水般短暂的吻,快得几乎让他以为是错觉。
可那点柔软太过致命,他情难自抑地想再贴近些,想更深刻地去感受她的温度。下一秒,她却抬手,毫不留情将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她说,当狗要有当狗的自觉。没有主人的允许就想讨奖励,也是要受罚的。
他记住了。
所以从那之后,没有她的允许,他只会守在她划定的范围里,安安静静地待着。
她要他乖,他便乖。她要他听话,他便连呼吸都顺着她的意,只给她想要的,只做她允许的。
亦或是,揣摩她的喜好,游走在界限边缘,做能让她感到愉悦的事情。比如那日在藏书阁二楼,挑衅那位谢世子,也是在她的默许之下。
只有这样,她才会允许他留在她的身边。才能像现在这样,在无人的隐秘昏暗中与她独处相拥。
所以,即使他现在多么渴望想要贴近,想要更多,他也只会乖乖听姐姐的话。
而此时此刻。
云烬尘刚刚的表现,让云绮很满意。
她忽然勾住云烬尘衣领,稍稍用力便将人拉近。
云烬尘没半分抗拒,顺着那点力道俯身,呼吸瞬间与她缠在一起,带着他身上惯有的淡淡药香。
云绮的声音轻得如情人间的呢喃,更像是某种若有似无的蛊惑:“现在,你可以有第二次奖励了。是我允许的。”
云烬尘眼睫微颤,像雪花飘落在将燃未燃的火焰上,极轻地抖了两下。
在这转瞬即逝的颤动中,苍白的脸在咫尺距离里,终于透出丝极淡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