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前她还是侯府丫鬟时,夫人就下过死令,府上所有下人谁都不许靠前伺候三少爷,只任他自生自灭。
后来恢复了侯府嫡女的身份,云汐玥也没想过要来寒芜院看看。
毕竟在她看来,云烬尘只是侯府的一个庶子,爹爹和娘亲还都不喜欢他。
她只需要讨得大哥二哥这两个嫡亲兄长的喜欢,对云烬尘这样一个身份低微无人在意的庶弟,实在不必和他有什么接触。
可她万万没想到,今日在她晕倒时做的梦中,她竟然梦见,有一位衣着华贵的老人找来侯府,正是那位在京城都赫赫有名的江南首富沈鸿远。
这位沈老爷是来上门认亲的,而他认亲的对象,竟是云烬尘。
谁能想到,那位十年前就早已被娘亲发卖的郑姨娘,竟然会是这位沈老爷被拐子拐走的唯一女儿。而云烬尘,正是那位沈老爷如今唯一的亲外孙。
沈老爷年事已高,多年来苦苦寻找女儿的下落,终于才得到消息,找到侯府来。沈老爷见到云烬尘后便直接对父亲和娘亲说,会把自己此生攒积的万贯家财,都由云烬尘这个外孙继承。
这是什么泼天的富贵!
云汐玥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若是能早点梦见这些事,她当初刚恢复身份,就会立马来接近云烬尘。
云烬尘这样一个身份低贱无人问津的庶子,爹爹不疼,娘亲厌弃,府上下人都避他远远的。他这样的人,若是她能给他送来温暖,定然会打动他。
好在就算是现在,也不算晚。
毕竟除了她,没人知道云烬尘真正的身世。她仍旧会是在云烬尘落魄的时候,唯一一个关心他,对他好的人,她定然会在他心中留下不同的印象。
那待到以后云烬尘继承那泼天的财富,又怎么会不对唯一一个在他落魄时给他温暖的人好呢?
想到这里,云汐玥压下心头的急切,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那扇斑驳的院门。
屋内,仅有一盏烛火在角落摇曳,昏黄的光裹着沉滞的空气,连影子都透着几分暗。
云烬尘半靠在床榻上,掌心拢着件叠得齐整的绯色丝绸小衣。
柔软绸缎泛着柔润的光,边角绣的芍药花瓣舒展着,在他掌心漫开惑人的艳色。
他生得极精致,眼睫浓密却不纤弱,垂落时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瓣薄而轮廓清晰,是偏淡的粉,衬得肤色冷白如瓷。
只是周身裹着层散不去的阴郁,像浸在冷水里,连精致都透着点凉。
此刻他垂下眼,微微歪头,将小衣轻轻贴在脸颊上,鼻尖细嗅着布料上残留的、属于姐姐的香气。
想姐姐。
好想。
指尖轻轻摩挲着丝绸的纹路,他偏过头,薄唇缓缓贴上那片柔软。
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珍宝,眼底却翻涌着偏执又阴湿的光,像暗巷里疯长的藤蔓,缠得人窒息。
那是藏在清冷精致外表下的、无人知晓的爱恋,带着点病态的执念,仿佛要将那点残存的气息揉进骨血里。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除了姐姐,没人会来他的寒芜院。
是姐姐来了吗?
云烬尘忽地攥紧手中的小衣,将它塞进衣襟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心脏仿佛在这一瞬才有了跳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可当他打开院门,看清门外站着的身影时,眼底的光亮瞬间殆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自己的院外。
在一瞬间,少年周身的阴郁已经重新裹紧,像密不透风的寒雾,只剩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寂:“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