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过半,太医准时来复诊。
他先给闫屿安把了脉,又检查了肩膀的伤口和右眼的恢复情况,脸上的神色比前几日轻松了些:“世子爷的脉象比昨天平稳多了,低热应该不会再反复。肩膀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已经开始结痂,再过五天就能拆纱布;右眼的红肿也消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试着少敷半个时辰的药布,让眼睛适应一下光线。”
水淼淼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是”
太医话锋一转,语气又凝重了些:“世子爷体内的瘴气虽然压下去了,但还留着一点余根,怕以后阴雨天会隐隐作痛。而且,这瘴气带着点邪气,和普通的山瘴不一样,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被人动过手脚?”
闫屿安皱起眉:“你的意思是,雾疣山的瘴气,不是天然形成的?”
“大概率不是。”
太医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黑色的粉末:“这是从世子爷伤口里清理出来的脓水提炼的,属下发现里面掺了一点腐心草的成分——这种草本身无毒,但和瘴气混合后,会让瘴气的毒性变强,还会在体内留下余根,很难彻底清除。”
水淼淼心里一震,想起在雾疣山遇到的黑衣男子,想起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难道这瘴气,和陷害她的人有关?
是有人故意在雾疣山放了腐心草,想让进入雾疣山的人受伤,甚至丧命?
水淼淼刚收拾完空碗,就听到门外传来轮椅滚轮压过青石板的“咕噜”声——是南宫凌羽。
他今天穿的不是往常的月白锦袍,而是一件深青色的常服,袖口沾了些墨渍,显然是刚从书房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舅舅。”
水淼淼迎上去,想帮他推轮椅,却被南宫凌羽摆手拦住:“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他推着轮椅径直走到床边,将放在膝上的一个深褐色木盒放在小几上,木盒边缘雕刻着简单的云纹,锁扣是黄铜制的,已经有些氧化发黑,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旧物。
闫屿安靠在床头,左眼微微眯起,看向木盒:“舅舅,这里面是什么?”
“是太医院藏书楼里找出来的孤本,《雾疣山风物志》。”
南宫凌羽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本泛黄的线装古籍,书页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有些地方还沾着褐色的霉斑,显然是常年存放在书柜深处,很少有人翻动。
他小心翼翼地把古籍拿出来,指尖划过封皮上的隶书——雾疣山风物志五个字已经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出笔锋的劲道。
“我这两天让暗卫查了所有和雾疣山相关的记录,上到皇室档案馆的封禁文书,下到民间流传的方志杂记,连城郊猎户家的老账本都翻了,最后在太医院的藏书楼里找到了这本。”
南宫凌羽翻开古籍,里面的字迹是手写的小楷,墨色深浅不一,显然是当年的作者一笔一划抄录下来的:“这本风物志详细记载了雾疣山从百年前到三十年前的人事变迁、草木分布,甚至连每年瘴气的浓度变化都有记录,按理说,要是真有雅思母亲那样长期住在雾疣山的人,里面不可能没有记载。”
水淼淼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舅舅的意思是”
“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