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万救命钱,亲哥对我说：‘一分没有。’
转头他却给了小舅子50万,换了辆豪车。
我妻子九死一生,我恨意入骨。
三年后,他破产,带着哭花的妻儿跪在我脚边。
他祈求我,念在兄弟情分,出手相助。
我看着他卑微的脸。
我笑得很冷：‘你不是有小舅子吗’
01
医院走廊的空气,是凝固的。
消毒水的味道蛮横地钻进鼻腔,混杂着远处隐约的哭声和焦灼的脚步声,将我整个人包裹,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我手心的冷汗浸透,变得濡湿发皱。
急性阑尾炎并发感染,腹腔积脓,必须立刻手术。
医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在我眼前晃动,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一下下砸在我脆弱的神经上。
再拖下去,会引发败血症,危及生命。
手术费加后续治疗,先准备16万吧。
16万。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掏出手机打开银行APP,那个红色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28,753.68元。
这就是我和林悦全部的积蓄。
天,塌了。
我靠着冰凉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坐下去。
走廊尽头,病房的门虚掩着,我能看到林悦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眉头紧紧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也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个我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女人,此刻生命正在我眼前一点点流逝。
而我,却连救她的钱都拿不出来。
无尽的绝望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不行,我不能放弃。
我颤抖着手,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亲哥,李强。
他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
电话接通得很快,那头很嘈杂,似乎有麻将碰撞的声音和女人的笑声。
喂小明啊,什么事李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我的打扰破坏了他的雅兴。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可一开口,那股卑微的颤抖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哥……是我……林悦她……她病了,很严重,要马上动手术……
我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医生说……要16万,哥,我手头实在凑不齐,你……你能不能……先借我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能清晰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嫂子王梅,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股尖酸刻薄却穿透了听筒：又是借钱,他们家就是个无底洞！
我的心猛地一沉。
16万李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耐烦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李明,你当我是开银行的张口就是16万,你还得起吗
哥！这是救命钱！我几乎是在嘶吼,尊严在此刻一文不值,林悦她快不行了！求求你,你不是刚换了新车吗先挪一下,我以后做牛做马还你！
新车是新车,生意是生意！我的钱每一分都有用处！李强的语气陡然变得冷酷,再说了,你媳妇儿生病,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她病的！
我这,一分没有！
嘟……嘟……嘟……
他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被撕裂的声音。
26床的家属！费交了吗再不交,手术排不上了！护士不耐烦的催促声将我从地狱拉回现实。
我抬起头,看着她冷漠的脸,又看看病房里痛苦呻吟的林悦。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恨意,从我心脏最深处,如毒藤般破土而出,疯狂蔓延。
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手机,抹了一把脸。
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冷汗。
我对着病房里的林悦,在心里无声地发誓。
悦悦,你等我。
就算砸锅卖铁,就算跪地为奴,我也一定救你。
至于李强……
这笔账,我记下了。
02
那个深夜,我活成了一条狗。
我拨通了通讯录里每一个可能借给我钱的号码,从亲戚到朋友,再到许久不联系的同学。
我一遍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喂,三叔吗我是小明啊……悦悦她……
对不起啊小明,我这手头也紧,孩子刚上学……
喂,张哥,最近还好吗我这有点急事……
哎呀,真不巧,我刚投了个项目,钱都套进去了……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这八个字,我从未像此刻一样体会得如此深刻。
大多数人都是客气地婉拒,但也有人,言语间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李明,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连老婆的手术费都拿不出来,你这日子怎么过的
你哥李强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不找他借哦……他都不借给你,我们这些外人就更……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在我本就鲜血淋漓的心上反复切割。
我挂断最后一个电话,看着手机上寥寥无几的转账记录,加起来还不到两万。
杯水车薪。
无尽的黑暗将我吞噬,我靠在墙上,感觉连呼吸都带着痛。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微信朋友圈的提示。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是李强。
他很少发朋友圈,但每一次,都是为了炫耀。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一张刺眼的照片,占据了我整个手机屏幕。
夜幕下,一辆崭新的黑色豪华轿车静静停着,车灯璀璨。
李强和他那个油头粉面的小舅子赵辉,并肩站在车前,手里举着香槟,笑得春风得意。
照片下面,是一行更加刺眼的配文：
恭喜辉子喜提爱车！五十万的小目标达成！哥祝你以后事业蒸蒸日上,财源滚滚！
再往下划,是一张转账截图。
收款人：赵辉。
转账金额：500,000.00。
轰！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五十万！
整整五十万！
我为了16万救命钱,像狗一样四处乞求,受尽屈辱。
而我的亲哥哥,那个对我说一分没有的男人,转头就豪掷五十万,给他老婆的弟弟买了一辆豪车！
哈哈……哈哈哈……
我看着那张截图,每一个数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眼球上。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悲凉、憎恨的复杂情绪,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爆发。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喘不上气。
原来,我妻子的命,在他眼里,连一辆豪车的车轮子都比不上。
原来,我们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在他眼里,连他小舅子的一个笑脸都换不来。
我攥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李强和赵辉那两张得意的笑脸,在我模糊的泪光中扭曲、变形,变得无比丑陋和狰狞。
我好想,好想现在就冲过去,把手机狠狠砸在他们那虚伪的脸上！
我好想,好想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我不能。
林悦还在等我。
护士的催促声再次响起,像一道催命符。
我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
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恨,才是。
我抛下了最后一点可笑的尊严,开始给那些已经拒绝过我的人发信息,抵押我们那套还没拿到房产证的婚房,承诺给出高额的利息。
我不知道自己发了多少条信息,打了多少个电话。
我的声音已经嘶哑到几乎说不出话。
就在我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我回了电话。
是我的大学同学,周浩。
我们毕业后就很少联系,只在同学群里偶尔冒个泡。
李明,我刚看到你的信息,嫂子情况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很沉稳。
……还在等钱手术。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还差多少
……还差十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账号发给我。
我愣住了。
周浩,我……
别废话,救人要紧。钱什么时候还都行,我不急。
短短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银行到账信息。
十万元整。
我看着那串数字,这个刚刚还在地狱里挣扎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
而我的亲生哥哥,却在我妻子的生死关头,选择用五十万去买一个外人的笑脸。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我攥着那张东拼西凑才凑齐的缴费单,它在我手里轻飘飘的,却又重得我几乎拿不稳。
林悦被推进了手术室。
绿色的手术中三个字亮起,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我。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体是冰的,心也是冰的。
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闪现着李强那张一分没有的冷漠脸,和他朋友圈里那张五十万的转账截图。
这两幅画面,交替出现,像两把最锋利的刀,将我心中那点残存的所谓兄弟情分,凌迟处死,片甲不留。
从这一刻起,我和李强之间,再无兄弟。
只有血海深仇。
这份恨,我会用余生,牢牢刻在骨子里。
永世不忘。
03
手术很成功,林悦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术后感染、漫长的康复期、高昂的后续治疗费用,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辞掉了原来那份清闲但薪水微薄的工作,找了一份销售的活,底薪低,全靠提成。
白天,我像个孙子一样到处求人,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
晚上,我注册了外卖骑手,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与时间赛跑,只为了多赚那几块钱的配送费。
我每天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不足四个小时,整个人像一根被绷到极致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镜子里的我,眼窝深陷,布满血丝,憔悴得像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可我不敢停。
我一闭上眼,就是林悦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和李强那张五十万的转账截图。
恨意,是我撑下去唯一的燃料。
而李强和王梅,这对所谓的亲哥嫂,从始至终,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句问候。
仿佛我和林悦,是两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们还在背后,给我捅刀子。
我妈有一次给我打电话,小心翼翼地问：小明啊,我听你嫂子说,你现在在送外卖怎么……怎么搞成这样了你哥说你就是没事业心,就知道围着老婆转,才把日子过成这样……
我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的叹息和担忧,只觉得一阵反胃。
看,这就是我的好哥哥。
他不仅见死不救,还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好兄长形象。
真是虚伪得令人作呕。
与此同时,他那个被五十万资助的小舅子赵辉,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赵辉的朋友圈,成了我每天的精神食粮。
今天晒新提的豪车,明天晒新买的别墅,后天又是在某个高档会所一掷千金。
每一条动态,他都不忘@李强,肉麻地吹捧着：感谢我最好的姐夫！没有你的支持,就没有我的今天！
字里行间,那股小人得志的炫耀和对我这个穷亲戚的暗讽,几乎要溢出屏幕。
而李强,总会在下面得意洋洋地回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好干,以后还有更大的项目！
他们在云端之上,纸醉金迷,享受着别人的吹捧和艳羡。
而我,在泥潭之中,为了生存和还债,拼尽全力。
这巨大的落差,像一根根毒刺,每天都扎在我的心头,提醒着我所受的屈辱。
那年春节的亲戚聚会,成了一场对我的公开处刑。
我本来不想去,但林悦说,毕竟是过年,不想让爸妈难做。
我答应了。
饭桌上,李强和王梅坐在主位,被一群亲戚簇拥着,众星捧月。
酒过三巡,李强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里的我,他端着酒杯,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道：
小明啊,不是哥说你,你看你现在,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钱。当初你要是听我的,别那么死心眼,跟我干,现在能是这个样子
他旁边的王梅立刻接话,阴阳怪气地说：可不是嘛！当初我们家老李想拉他一把,人家还不乐意呢。现在倒好,把自己老婆都给拖累了。女人啊,还是得嫁个有本事的男人。
周围的亲戚们纷纷附和。
就是,李强现在可是我们老李家最有出息的！
小明你也得争气点,别让你哥总为你操心。
我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语,看着他们那一副副虚伪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强忍着掀桌子的冲动。
我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是啊,我没哥有本事。哥多有钱有势啊,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五十万,给小舅子买车。
我的话里,带着针。
不像我,连老婆的救命钱都得去求人。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强的脸上。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
但他毕竟是在生意场上混久了的老油条,只是片刻的尴尬后,他反而得意地笑了起来。
那是我有眼光,知道该把钱投在谁身上。辉子有能力,有前途,我帮他,那是投资,以后会有更大的回报。
他顿了顿,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不像有的人,就是个无底洞,投多少钱都听不见响。
那抹轻蔑的笑容,像一把火,在我心中烧起了熊熊烈焰。
好。
好一个投资。
好一个无底洞。
我记住了。
聚会不欢而散。
回家的路上,林悦握住我冰冷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阿明,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看着她,心中那滔天的恨意和怒火,瞬间被一股暖流包裹。
不委屈。
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但这份屈辱,这份恨,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将所有的屈辱和恨意,都化作了前进的动力。
我开始像一块疯狂的海绵,拼命学习商业知识,研究市场趋势,分析每一个可能的商业机会。
我在等待。
等待一个能够让我翻身的机会。
等待一个,能够让我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的机会。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李强和王梅,亲口尝尝被至亲抛弃,被金钱玩弄的滋味。
我要让他们,付出比那16万,惨痛千百倍的代价！
04
接下来的三年,我从所有人的世界里蒸发了。
我辞去了那份销售工作,拿着拼凑来的一点钱,一头扎进了当时还不被看好的新能源行业。
那是一段外人无法想象的黑暗时光。
我租了最便宜的厂房,吃住都在里面。
每天睁开眼就是工作,闭上眼就是各种数据和图纸。
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每天工作超过16个小时,像一块干瘪的海绵,拼命汲取着这个行业里所有的知识和经验。
林悦成了我最坚实的后盾。
她身体恢复后,就包揽了所有的家务,默默地支持着我。
每次我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总能看到一盏为我留着的灯,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她从不过问我工作上的事,只是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轻轻地抱住我,说：阿明,我相信你。
这份信任,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我没有辜负她。
凭借着那股被恨意点燃的偏执,和我敏锐的商业嗅觉,我精准地抓住了行业的第一个风口。
我的公司,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作坊开始,以一种野蛮生长的姿态,迅速崛起。
三年时间,我从负债累累,到身家千万,再到资产过亿。
财富积累的速度,快得像滚雪球。
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给林悦换了最好的康复医生,买了最顶级的营养品,带她去全世界风景最好的地方疗养。
我用尽一切办法,去弥补三年前她所受的苦难和亏欠。
看着她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感觉这三年所受的一切苦,都值得了。
与此同时,李强的人生,却开始走下坡路。
初期的顺风顺水,让他变得愈发自大和盲目。
他听信了赵辉的谗言,将公司大部分的流动资金,以及通过各种渠道借来的钱,全部投入到了赵辉鼓吹的几个高风险区块链项目中。
他幻想着能一夜暴富,实现阶层的终极跨越。
殊不知,他正一步步地,走进别人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赵辉的生意,因为缺乏核心技术和有效管理,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全靠拆东墙补西墙来维持表面的风光。
李强的巨额投资,如同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公司的资金链,断了。
李强开始频繁地在家族群里抱怨生意难做,市场环境不好。
但他依然强撑着那点可怜的自尊,不肯在人前示弱,字里行间,还透露着一种虚假的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他甚至给我打过几次电话。
电话里,他旁敲侧击地打听我公司的运营模式和赚钱秘诀。
那语气,依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仿佛他纡尊降贵地来请教我,是我天大的荣幸。
小明啊,听说你现在搞得不错嘛。有什么好路子,也跟哥分享分享哥还能亏待了你
我每次都用最平静的语气,巧妙地搪塞过去。
刚起步,还在摸索,没什么好说的。
运气好而已,比不上哥当年的风光。
我的语气平静得让他抓不到任何把柄,也让他摸不清我的底细。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夜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默默地关注着李强和赵辉的商业版图,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衰败,走向崩塌。
我通过一些渠道,拿到了他们公司内部的财务报表。
那上面的每一个赤字,每一个窟窿,都让我感到一种冰冷的,复仇的快感。
我心中没有任何怜悯。
只有一种看着猎物慢慢掉入陷阱的,冷静的满足感。
我知道,我等待了三年的那个机会,就要来了。
风,要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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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暴风雨,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赵辉精心编织的区块链骗局,终于在一夜之间彻底崩盘。
他卷走了所有能卷走的钱,带着他的情人,连夜潜逃到了国外,从此人间蒸发。
留给李强的,是一个天文数字般的巨额债务,和一个烂到骨子里的空壳公司。
作为赵辉最大的投资人,也是所有借款的担保人,李强成了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替罪羊。
债主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银行的催款单,高利贷的威胁电话,供应商的起诉书,像雪片一样淹没了他的生活。
他为了填补那无底洞般的亏空,先是变卖了那辆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豪车,接着又抵押了那套他用来彰显身份的江景豪宅。
他从昔日那个风光无限的李总,一夜之间,跌落成了负债累累,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曾经那个爱慕虚荣,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嫂子王梅,如今每天以泪洗面,曾经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深刻的法令纹和绝望的眼神。
他们一家三口,从宽敞明亮的豪宅,搬到了一个不足五十平米,阴暗潮湿的出租屋。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几近崩溃。
李强破产的消息,很快就在亲戚朋友间传开了。
曾经那些围着他阿谀奉承的人,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
曾经的赞美和羡慕,全都变成了幸灾乐祸的嘲讽和落井下石的议论。
听说了吗李强破产了,欠了好几千万呢！
活该！当初那么嚣张,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现在遭报应了吧！
他那个小舅子就是个骗子,把他坑惨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李强开始不分昼夜地给所有他认识的人打电话,像三年前的我一样,卑微地乞求借款。
但得到的,只有冷漠的拒绝和无情的挂断。
他终于,也尝到了我当年尝过的,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然后,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电话,开始频繁地打进我的手机。
第一次,他的语气还带着一丝矜持和客套。
小明啊,在忙吗哥……哥这边出了点小状况……
我用最公式化的口吻回绝：不好意思,李总,我正在开会。
然后直接挂断。
第二次,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抖和慌乱。
小明！我是你哥啊！你不能不管我！看在爸妈的份上……
项目上出了点紧急情况,晚点再说。
我又一次挂断了电话。
第三次,第四次……
他的声音,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的哀求,最终变成了绝望的嘶吼。
而我,每一次,都用最冷漠,最不容置疑的借口,将他拒之门外。
我冷静地看着他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内容。
曾经那些充满炫耀和优越感的动态,如今全都被各种求助、卖惨和对赵辉的咒骂所取代。
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穷途末路的绝望。
我没有主动联系他,更没有落井下石。
我只是静静地,像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欣赏着他垂死的挣扎。
我在等。
等他彻底耗尽所有的力气,放下他那可笑的尊严。
等他,亲自来到我的面前。
直到那天下午,公司前台给我打来了内线电话。
李总,楼下大厅有位先生,自称是您的哥哥,带着妻子和孩子,说有急事一定要见您。
前台的声音有些为难：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两个小时了,怎么劝都不肯走。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端着一杯滚烫的咖啡,向下望去。
公司楼下那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三个狼狈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那个男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油腻,胡子拉碴,满脸憔悴。
他身边,是一个形容枯槁,双眼红肿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哭闹的孩子。
尽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尽管他已经落魄到几乎让我认不出来。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李强。
我的好哥哥。
他终于来了。
我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
我波澜不惊的心湖,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我知道。
等待了三年的这场大戏,终于要开场了。
06
我让秘书泡了一杯最好的龙井,然后不紧不慢地喝完。
整个过程,我没有说一句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秘书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她跟了我两年,知道我越是平静,就代表着即将有越大的风暴来临。
喝完最后一口茶,我放下茶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
我迈开脚步,走向电梯。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平稳,异常沉重。
我感觉自己不像是在走向公司大厅,而是在走向一个审判的刑场。
电梯门打开。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李强看到我,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狂喜和希望。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我冲来。
然后,在距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跟在他身后的王梅,也立刻拉着孩子跪倒在地。
孩子被这阵仗吓到了,哭得更大声了。
凄厉的哭声,回荡在空旷而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明！我的好弟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哥吧！
李强一把抱住了我的小腿,整个人涕泗横流,声音颤抖得完全不成调。
他把脸埋在我的裤腿上,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哥错了！哥当年是猪油蒙了心！哥不是人！哥给你跪下了！你打我,你骂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肯出手帮我这一次！
王梅也哭着爬过来,扯着我的衣角。
小明,你大哥他……他只是一时糊涂啊！我们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外面那些人要逼死我们啊！求求你,看在爸妈的份上,看在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就拉你哥一把吧！
周围的员工和来访的客户,都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我脚下的这两个人。
看着李强这张卑微到尘埃里的脸。
这张脸,曾经是那么的趾高气昂,那么的不可一世。
三年前,就是这张脸,隔着电话线,冷冰冰地对我说出了那句一分没有。
如今,这张脸上,只剩下了狼狈,乞求,和藏在最深处的,对我财富的贪婪。
我的脑海里,清晰地闪过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医院走廊里冰冷的灯光,林悦痛苦的呻吟,李强冷漠挂断电话的忙音,以及朋友圈里那张五十万的转账截图……
一幕一幕,如同电影慢镜头,在我眼前回放。
我感觉到胸口那股被我压抑了三年的恨意,像一只破笼而出的猛兽,咆哮着,奔腾着,几乎要将我吞噬。
但我没有动。
我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
我只是轻轻地,用脚推开了李强抱着我小腿的手。
我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没有任何温度。
哥,站起来说话。
李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他以为我会愤怒,会嘲讽,会发泄。
但他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他哆哆嗦嗦地,在王梅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记得,三年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好像说过一句话。
我顿了顿,看着他瞬间变得煞白的脸,继续道：
你说,你不是银行。
李强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
小明,我……我当时……
我还记得,我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冰冷的目光转向王梅,嫂子当时说,我们家是个无底洞。
王梅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一片血色都没有。
不……不是的,小明,你听我解释,当时情况不一样啊！那时候我们公司急着周转,是真的拿不出钱……她急忙辩解道,声音慌乱而尖利。
哦是吗
我冷笑一声,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向李强。
可我明明记得,就在你告诉我‘一分没有’的第二天,你豪掷五十万,给你这位好小舅子,买了一辆豪车。
对我妻子的命,你周转不灵。
对外人的面子,你倒是慷慨得很。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入他的心脏。
李强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他大概从未想过,三年前他随口说出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竟然记得如此清晰。
是啊,我怎么可能忘呢
那些话,那些画面,早已化作淬了毒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骨头里。
日日夜夜,都在灼烧着我的灵魂。
07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他们大概都在等待,等待我的最终审判。
是选择大度地原谅,上演一出兄弟和解的感人戏码
还是选择冷酷地拒绝,让这场闹剧以最难堪的方式收场
我看着李强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哥,你刚刚说,你当年是猪油蒙了心。那你现在,是清醒了吗
李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地点头：清醒了！我清醒了！小明,哥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好,既然清醒了,那我就跟你算算账。
我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三年前,林悦的手术费,16万。加上后续的康复治疗费用,利息,精神损失费,我给你算个整数,50万。这笔钱,是你欠我的。
李强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这三年来,你和嫂子,在亲戚朋友面前,对我冷嘲热讽,散播谣言,对我造成的名誉损害。这笔账,怎么算
王梅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的声音陡然转冷,眼神里杀气毕现。
我妻子的命,差点就断送在你那句‘一分没有’上。这笔血债,你拿什么来还
李强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这一次,是真的绝望了。
他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小明……我错了……我把房子给你……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求你……求你放过我……他语无伦次地哀嚎着。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的东西你的东西现在还值几个钱就算值钱,我稀罕吗
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声音如同从西伯利亚的冰原上吹来的寒风,刮得他体无完肤。
哥,你不是有小舅子吗
他呢
你不是资助他买豪车,祝他事业蒸蒸日上吗
你那笔五十万的‘成功投资’,现在回报在哪里
李强呆滞地跪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面色惨白如纸。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他最痛的伤口上。
他引以为傲的投资眼光,他用来羞辱我的五十万,最终,都成了绞死他自己的绳索。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
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我转身,背对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哭嚎。
三年前,在我最绝望的那个夜晚,我也是这样,背对着冰冷的世界,独自舔舐伤口。
今天,我只是把这份绝望,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我对站在不远处的保安队长冷冷地吩咐道：
把无关人等,都‘请’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们再踏进这栋大楼一步。
是,李总。
保安们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李强和王梅。
李明！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
你会遭报应的！你见死不救！你不得好死！
李强的哀求,在被拖出去的那一刻,变成了疯狂的咒骂。
王梅的哭喊声,也变得尖利而怨毒。
我没有回头。
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然后被厚重的玻璃门隔绝。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感觉心中那块压了三年的巨石,似乎被挪开了一点。
但报复的快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强烈。
反而,是一种巨大的空虚,和一丝莫名的疲惫,涌了上来。
就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回到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言。
几天后,我的私人邮箱里,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发件人未知。
我警惕地点开。
邮件里,没有一个字,只有几个附件。
第一个附件,是一份合同的扫描件。
是三年前,李强借给赵辉那五十万的详细合同。
合同条款非常奇怪,与其说是借款合同,不如说是一份充满了灰色地带的投资协议。
第二个附件,是一份银行流水。
显示在李强借钱给赵辉的前几天,他的公司账户上,确实有一笔高达数百万的资金转出,但收款方,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海外公司。
这与他当年所谓的周转不灵,完全矛盾。
第三个附件,是一段录音。
里面是赵辉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他们在讨论如何一步步设局,将李强的钱彻底套牢,并把责任全部推给他。
邮件的末尾,附上了一行小字：
三年前,我是林悦小姐的主刀医生。你和你哥哥的电话,我在门外,无意中听到了。我一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李强固然被骗,但他自己,也绝非善类。
看着这行字,我的后背,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突然意识到,李强当年的那件事,可能不仅仅是愚蠢的被骗。
这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加肮D脏和见不得光的秘密。
08
我将那封匿名邮件,反复看了十几遍。
每一个字,每一份文件,都让我心惊肉跳。
那位医生的邮件,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我从未窥见过的大门。
门后,是李强那张受害者面孔下,隐藏的另一副贪婪嘴脸。
那份所谓的借款合同,充满了法律漏洞和模糊不清的条款,更像是一份李强企图通过赵辉的公司,将一笔来路不明的资金洗白的协议。
而那笔在林悦手术前几天,被紧急转往海外账户的巨款,更是印证了我的猜想。
李强当年,根本不是没钱。
他是因为自己正在进行一笔非法的、见不得光的交易,导致资金被占用,才对我见死不救！
他甚至,可能还想利用我妻子病危这件事,作为他日后资金链断裂时,可以拿来卖惨和博取同情的借口！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
我一直以为,李强只是冷漠,自私,愚蠢。
我从没想过,他竟然可以黑心到这种地步！
他不是在亲情和利益之间,选择了利益。
他是在用我的绝望,去掩盖他自己的罪恶！
我心中的愤怒,再一次被点燃,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猛烈。
这一次,不只是恨,还有一种被欺骗,被利用的恶心和反胃。
我立刻动用了我这几年积累的所有人脉和资源,开始对李强和赵辉三年前的所有商业往来,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地毯式的秘密调查。
调查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因为李强如今已经墙倒众人推,很多以前敢怒不敢言的合作伙伴,都很乐意向我提供一些线索。
调查结果,触目惊心,也完全证实了我的猜想。
三年前,李强为了攀上一个所谓的大人物,不惜铤而走险,通过赵辉的公司,参与了一场大规模的地下洗钱活动。
他以为自己可以借此机会一步登天。
却没想到,赵辉从一开始,就是那个大人物派来给他下套的。
他所谓的投资,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不是被小舅子骗了。
他是被自己的贪婪,和整个利益集团,玩弄于股掌之上。
那天晚上,我把所有的调查结果,都告诉了林悦。
她安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贪婪,才是原罪。
她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阿明,你哥他,是咎由自取。我们不要再为这种人,浪费自己的情绪了。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了更深层的打算。
仅仅让他破产,跪地求饶,还远远不够。
他不仅要为他的冷漠付出代价,更要为他的贪婪和罪恶,接受法律的制裁！
就在我准备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李强那边,却先出了招。
他大概是看硬的不行,就想来软的。
他开始通过各种亲戚,在各种家族群里,疯狂地散播我为富不仁、见死不救、六亲不认的谣言。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弟弟落井下石的可怜兄长,企图通过道德绑架和舆论压力,来逼我就范。
一时间,各种指责和劝说的电话、信息,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小明啊,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现在有钱了,帮他一把不就是举手之劳吗
钱是赚不完的,亲情才最重要啊！
我看着这些虚伪的言论,只觉得可笑。
三年前,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在哪
现在,他们一个个都跳出来扮演圣人,对我指手画脚。
我没有理会这些噪音。
我只是将我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包括李强和赵辉的洗钱协议,银行流水,以及三年前那段他拒绝我的通话录音,还有他炫耀五十万转账的朋友圈截图,全部整理成了一份完整的匿名材料。
舆论
既然你想要舆论,那我就给你一场,你永远都无法翻身的舆论风暴。
李强,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你,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09
我没有选择自己出面。
那样太直接,也太容易让自己陷入舆论的漩涡。
我选择了一种更高级,也更致命的玩法。
我通过一个信得过的第三方,将那份匿名的材料,不经意地泄露给了几家一直和李强有商业竞争的对手,以及几个在网络上以深扒社会黑幕而闻名的自媒体大V。
鱼饵,已经撒下。
接下来,只需要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
果然,不出三天,网络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文章。
《震惊！某知名企业家发家史背后的秘密,竟是对病重弟媳见死不救》
《从商业新贵到负债累累,他到底是时运不济,还是另有隐情》
这些文章一出,立刻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舆论迅速分化成了两派。
一派,被李强前期的卖惨所蒙蔽,开始疯狂攻击我,骂我冷血无情,毫无人性,是现代版的中山狼。
另一派,则天生对这种豪门恩怨充满好奇,开始深挖李强当年有钱不借的内幕,质疑他破产的真实原因。
两派人在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事件的热度,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持续攀升。
就在这时,我放出了第二批,也是最关键的证据。
李强和赵辉签署的那份洗钱协议,以及那笔转往海外的巨额资金流水。
这份证据,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整个舆论场,瞬间爆炸！
事情的性质,立刻从家庭伦理纠纷,上升到了严重的经济犯罪。
卧槽！原来不是不借钱,是压根在干犯法的事啊！
怪不得对亲弟弟见死不救,原来是自己的黑钱被套牢了！活该！
这已经不是道德问题了,这是刑事案件！@平安XX,赶紧查啊！
网络的舆论风向,瞬间发生了180度的大逆转。
之前那些还在帮李强说话,攻击我的正义路人,全都删帖的删帖,道歉的道歉。
而李强,则彻底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紧接着,我放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那位匿名的医生,在我的授意下,实名接受了一家权威媒体的采访。
他以一个亲历者的身份,详细地讲述了三年前,我是如何在他的办公室外,绝望地给李强打电话求助,而李强又是如何冷漠地拒绝。
他还公开了自己这三年来,因为于心不忍,而暗中收集证据的心路历程。
医生的证词,客观、冷静,充满了说服力,为整场舆论风暴,提供了最重磅的一块砝码。
事情,彻底闹大了。
官方部门,终于介入调查。
面对警方的传唤和堆积如山的证据,李强那点可怜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所谓的被骗,很快就变成了共谋和自作自受。
他不仅涉嫌非法集资,还牵扯出了更严重的洗钱罪。
而他的好妻子王梅,也因为涉嫌包庇和在初期调查中提供虚假证词,被一并带走,接受调查。
曾经那个风光的家庭,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远在国外的赵辉,也没能逃脱。
在跨国警方的协作下,这个自以为是的骗子,很快就在一个海岛上被捕,并被引渡回国。
面对审讯,他为了争取宽大处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李强当年是如何主动找上他,想通过他的公司借鸡生蛋,进行非法操作的计划,全部供述得一清二楚。
至此,真相大白于天下。
李强,从一个被弟弟背叛的可怜人,彻底沦为了一个贪婪、愚蠢、罪有应得的阶下囚。
我坐在办公室里,林悦依偎在我身边,我们一起看着电视新闻里,李强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的画面。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和算计,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林悦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她转过头,紧紧地抱住我。
我知道,这三年来,我们所承受的所有隐忍和痛苦,在这一刻,终于换来了迟到的,也是最彻底的正义。
10
法院开庭那天,轰动了全城。
各大媒体的记者,长枪短炮,将法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想亲眼见证,这场由16万救命钱引发的,兄弟反目,贪欲酿祸的豪门大戏,最终会如何落幕。
我作为本案最重要的证人之一,受邀出席。
我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在一众保镖的护送下,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进法庭。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当我走进法庭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两道充满了怨毒和仇恨的目光。
我转过头,看到了被告席上的李强和赵辉。
他们穿着灰色的囚服,戴着冰冷的手铐,形容枯槁,眼神涣散。
与几天前在新闻里看到的相比,他们仿佛又苍老了十岁。
看到我,他们的眼中,同时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那是一种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怨毒。
我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径直走向证人席。
庭审开始。
当法庭上,公开播放那段三年前的通话录音时,整个旁听席,一片哗然。
……16万你以为我是银行啊
……你媳妇儿病了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她病的！
……我这,一分没有！
李强那冷酷无情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回荡在庄严肃穆的法庭上。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李强自己的脸上。
他瘫坐在被告席上,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像筛糠。
坐在旁听席前排的王梅,被保释出来旁听。
当她听到这段录音时,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紧接着,公诉人向法庭出示了第二份证据。
那张李强当年发在朋友圈的,五十万转账截图。
以及赵辉喜提豪车的合影。
与那段冷漠的通话录音,形成了最鲜明,也最讽刺的对比。
旁听席上的议论声更大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鄙夷和唾弃的目光,看着李强。
赵辉在法庭上,为了立功减刑,更是将他与李强合谋洗钱的所有细节,都供述得一清二楚。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是李强的贪婪,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李强在被告席上,气得暴跳如雷,指着赵辉破口大骂,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最终,法官敲响了法槌。
被告人李强,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洗钱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五百万元。
被告人赵辉,犯诈骗罪、洗钱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两百万元。
宣判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李强的身体猛地一晃,眼神彻底涣散了。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瘫软在了被告席上,彻底绝望。
李强！！
王梅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冲向被告席,却被两名法警死死拦住。
她像疯了一样,挣扎着,哭喊着,咒骂着赵辉的背信弃义,也咒骂着我的冷血无情。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三年前,在医院那个绝望的夜晚,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与我的亲生哥哥,对簿公堂。
我亲手,将他送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庭审结束。
我走出法庭时,那位匿名的医生,特意在门口等我。
他走上前,和我握了握手,感慨地说道：
李先生,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心中的那块巨石,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11
就在我准备离开法院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李强在被法警押送离开的路上,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看守。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向我冲了过来。
李明！
他的嘶吼声,带着极度的怨毒和疯狂,震彻了整个走廊。
你这个畜生！你毁了我！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你不得好死！
保镖们迅速将我护在身后,法警也立刻冲上去,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他还在不停地挣扎,咒骂,像一条被踩住尾巴的毒蛇,吐着最恶毒的信子。
我拨开身前的保镖,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我的眼神,像刀。
我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毁了你的人,不是我。
是你自己。
在你为了五十万,放弃我妻子十六万救命钱的时候；在你为了自己的贪婪,选择同流合污的时候；在你把我踩在脚下,肆意羞辱的时候,你就已经亲手,毁了你自己。
我的妻子差点死掉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的良心,又在哪里
我的质问,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脸上的疯狂和怨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死灰般的绝望。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咒骂。
只是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法警将他强行拖离,他那疯狂的诅咒,还回荡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
当那扇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关上的那一刻。
我感觉到,那块压在我心头整整三年的,名为仇恨的巨石,终于,彻底地,碎裂了。
所有的恨意,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地从我身体里抽离。
留下来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
够了,阿明。
林悦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她从身后轻轻地抱住我。
都过去了。不要再被他困扰了。
我反手握住她温暖的手,点了点头。
是的。
都过去了。
后续,我听说李强在狱中,不肯认罪,多次提起申诉,但都被一一驳回。
他的结局,早已注定。
王梅则带着孩子,独自一人,在社会的底层苦苦挣扎。
她变卖了所有值钱的首饰,靠打零工,勉强维持着生计。
听说,她后来又找过我爸妈几次,哭着求他们来找我,希望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她一些接济。
爸妈给我打了电话,语气里充满了为难和叹息。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们：
我的善良,只会留给值得的人。对于那些曾经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我没有赶尽杀绝,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关注过他们一家的任何消息。
我的人生,不应该再被这些肮脏的人和事所占据。
我将公司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专业的经理人团队。
我把更多的重心,转向了慈善事业。
我以我和林悦的名义,成立了一个专项的医疗救助基金,专门为那些像我们当年一样,因病致贫,走投无路的家庭,提供帮助。
我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因为区区16万,而重蹈我们的覆辙。
12
一年后。
我和林悦在远离城市喧嚣的郊区,买下了一栋带花园的小别墅。
我们的生活,彻底回归了平静。
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充实和幸福。
林悦的身体,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完全康复。
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比三年前,更加动人。
她不再只是我背后的女人,她开始学习企业管理,成为了我事业上最得力的伙伴,和我生活中最温柔的港湾。
我们一起工作,一起旅行,一起做饭,一起在花园里种下我们喜欢的花。
曾经那场轰动一时的兄弟反目案,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在公众的视野中淡去。
但它所引发的,关于亲情与金钱、贪婪与代价的讨论,却长久地,成为了一道警示。
我偶尔,还是会收到一些陌生人的邮件或私信。
他们中的一些人,向我表达理解和支持。
另一些人,则向我倾诉他们自己类似的遭遇。
我才发现,原来这世间,人性的凉薄和复杂,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普遍。
我没有再刻意去打听李强和王梅的近况。
我与他们的人生,早已在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彻底分道扬镳。
互不打扰,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谅,有时候不是放过别人,而是放过自己。
我没有选择原谅李强,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早已触碰了人伦和法律的底线,不值得被原谅。
但我选择了,不再让仇恨,继续束缚我自己的人生。
我活出了真正的自由。
那些曾经打不倒我的苦难,最终,都变成了我成长的养分,让我变得更加坚韧,也更加懂得珍惜。
一个晴朗的午后,我和林悦坐在花园的藤椅上,喝着下午茶。
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看着她被阳光映照得温柔的侧脸,心中一片安宁。
我拿起手机,给那位已经成为朋友的医生,发去了一封感谢信。
陈医生,谢谢你。谢谢你当年的援手,也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世上,总有光。
他很快回复：
能看到你们现在过得这么好,我也很开心。李先生,你值得拥有这一切。
我放下手机,握住林悦的手。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新的人生,在夕阳的余晖中,正缓缓展开。
充满了温暖,也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