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鹤归尘,青梅裂 > 第9章 忘忧谷的相伴·雨霁

一、清晨雨后的天晴
黎明的雨收的猝不及防晨露裹着湿冷的风从忘忧谷漫进木屋。雨珠顺着竹屋的檐角滚成串,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栖不离坐起身时,麻质的被褥还带着凉,他望向门槛边的身影,喉间泛起昨夜淋雨留下的涩意。
柳玉溪的双丫髻沾了水汽,发梢的水珠顺着浅绿的发带往下滴,在她脚边积出小小的水洼。她握着半湿的小石子,指尖蹭上了泥灰,画在地上的“家”字被风吹来的雨丝晕开边缘,却依旧一笔一划透着认真。见栖不离醒来,她眼睛亮得像雨后初晴的星子,忙把怀里的蜜枣递过去——那蜜枣用油纸小心包着,只边角沾了点湿,甜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草木气,一并飘了过来。
“阿离哥哥,我藏在灶膛边的,没被雨淋湿。”她说话时带着点小得意,鼻尖还沾着颗没擦干净的泥点,“你昨天淋雨了,吃颗甜的会舒服些。”
栖不离接过蜜枣,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掌心,刚想说些什么,柳玉溪已像只轻快的小鹿,蹦跳着跑到了遥归期身边。
遥归期坐在廊下的木柱上,玄色的衣袍下摆还沾着昨夜的泥渍。他手里握着剑,磨石在剑刃上来回滑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寒光顺着磨亮的刃面漫开,映得他下颌的线条更显冷硬。柳玉溪好奇地伸着手,想去碰那泛着光的剑刃,指尖刚要碰到,遥归期的动作猛地一顿。
“别碰。”他声音粗哑,带着惯有的冷硬,却飞快地将剑刃转向自已,粗糙的指腹蹭过锋利的边缘,留下一道浅红的印子,“会割手。”
柳玉溪眨了眨眼,没再伸手,反而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小臂和膝盖上,还缠着几日前包扎伤口的布条,边角已被雨水泡得发白。柳玉溪就这样盯着他的伤口看了片刻,目光又被角落里的身影吸引,脚步一转,跑到了染弦段面前。
染弦段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断竹箫。他指尖捏着细长的草叶,正小心翼翼地将其嵌入箫身断裂的缝隙里,阳光透过竹窗的缝隙落在他乌黑的发梢,泛着柔和的光。见柳玉溪盯着箫发呆,他动作一顿,抬眼时眼底的清冷散去些许,将修好的箫轻轻递到她嘴边,声音清淡如远山雾:“你吹吹看,能出声。”
柳玉溪握着箫管,冰凉的竹身贴着掌心,她鼓起腮帮子轻轻一吹,不成调的“呜呜”声立刻飘了出来。柳玉溪的耳尖微微泛红,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我…我不会吹…”染弦段只垂眸看着她泛红的耳廓,嘴角悄悄勾起一点的弧度。
二、溪畔寻虫
柳玉溪就静静看着栖不离练剑,时不时又问遥归期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遥归期都一一耐心回答,有时还把遥归期给难住了,问完遥归期柳玉溪又跑去正在吹箫的染弦段那边,央求着染弦段教她,染弦段经不住小妹这般央求,便答应了。过程中柳玉溪常常吹破了音,惹的正在练剑的两人亦忍俊不禁。
就这样过了清晨,柳玉溪百无聊赖的玩弄着发丝,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兴奋的说道“我知道忘忧谷外围有彩翅虫!哥哥陪我去吧,好不好?”
栖不离等人都应了声好,吃过午饭,柳玉溪攥着栖不离的衣角,晃了晃手里用竹篾编的小笼子,讲解道:“它们的翅膀像撒了金粉,还能治跌打损伤,归期哥哥的伤肯定能用得上!”
她话音刚落,染弦段就将箫别在腰间,顺手拎起挂在门边的油纸伞,递给栖不离一把,自已则握着另一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上的纹路。
四人踩着泥泞的小路往外走,雨后的忘忧谷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走了没多久,一条湍急的小溪横在眼前,溪水因暴雨涨得浑浊,溪边的石头滑溜溜的,覆着青苔。柳玉溪看着溪水犯了难,踮着脚试了试,刚踩上一块石头就晃了晃,吓得赶紧缩回脚。
“我背你。”栖不离的声音温和,不等她反应,已蹲下身,后背挺得笔直。柳玉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轻轻趴在他背上,小脑袋靠在他颈窝,软乎乎的发丝蹭得栖不离耳朵发痒。她怀里还揣着刚才路上采的紫色野花,花瓣上沾着水珠,趁着栖不离过河时,悄悄把花插在他腰间的剑穗上——淡紫的花配着浅青色的穗子,倒添了几分灵气,竟意外地好看。
“阿离哥哥,你看,好看吗?”她献宝似的指着剑穗,声音里记是雀跃。
栖不离低头看着插在剑穗间的那朵野花,嘴角弯起:“好看。”
遥归期走在两人后面,目光始终落在前面两人的背影上。他脚下的石子有些松动,刚踩上去就晃了晃,他立刻停下脚步,弯腰将那块松动的石子踢到水里,又顺手将周围几块不稳的石子一一摆好,确保后面的人走起来安稳些。他让这一切时,动作自然,仿佛早已成了习惯,直到柳玉溪回头喊他,他才直起身,应了一声。
染弦段走在最后面,手里的箫时不时发出几声不成调的音符。他吹得随意,却正好惊飞了停在溪边草叶上的蜻蜓——几只蜻蜓扑棱着翅膀,慌乱地飞向空中,柳玉溪看得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顺着溪水飘远,惊起了水面的涟漪。
“染弦哥哥,你吹得真好玩!”她趴在栖不离背上,笑着回头看他。
染弦段的耳尖又红了些,指尖在箫管上轻轻一按,这次吹出的调子,竟比刚才规整了些,像林间的风,轻轻拂过人心。
走到小溪对岸,柳玉溪立刻从栖不离背上跳下来,拉着他的手往树林里跑:“彩翅虫就在前面的花丛里,它们喜欢躲在紫阳花下面!”
栖不离被她拉着,脚步也轻快了些;遥归期跟在后面,目光落在他们晃动的影子上,眼底的柔情又多了几分;染弦段握着箫,看着前方打闹的身影,眉眼间染上了一抹暖意。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四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在忘忧谷的晨雾里,慢慢晕开了温柔的底色。
那天他们在草地里待了很久,柳玉溪把虫子的汁小心挤在遥归期的伤口上,染弦段用箫逗着蝴蝶,栖不离则摘了些野果,用衣角擦干净递给柳玉溪他们几人。直到日头升到半空,柳玉溪才想起要回去,临走时,她把装虫子的荷叶兜放在草地上,看着虫子慢慢爬走,光点渐渐消失在草丛里。
“它们要回家啦。”她仰起脸对三人说,小脸上记是认真。
回去的路上,柳玉溪走在中间,左边牵着栖不离,右边拉着遥归期,时不时又松开两人的手跑去和染弦段说话。遥归期手里多了根不知何时折来的树枝,树枝在他手里被玩转着;染弦段转着手中的箫,不时就吹奏一段,曲子里带着淡淡的暖意;栖不离的剑穗上,那朵紫色的野花,还在风里轻轻摇曳。
木屋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午后刺眼的阳光淡了不少,夕阳即将升起,带着微红的霞光透过树叶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柳玉溪推开门,语气全是遮掩不住的高兴,笑着对苏婆婆喊道:“师傅,我们回来啦!”
那一刻,栖不离忽然觉得,门槛边那个歪扭的“家”字,好像终于有了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