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鹤归尘,青梅裂 > 第10章 忘忧谷的第二年相伴

春日:青梅树下的箫与剑
竹屋的铜壶滴漏敲过三十次晨昏,忘忧谷的第一场春雨落尽时,四人衣襟上的布纹都悄悄添了层浅淡的岁月痕迹——栖不离的发梢多了缕不易察觉的银,遥归期的肩背更显挺拔,染弦段的指尖因常握箫管磨出薄茧,而柳玉溪的双丫髻,也比去年高了些。
开春那日,药庐后的青梅树绽了记枝雪。细碎的花瓣裹着晨露,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铺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层揉碎的月光。栖不离取来半块墨锭,在砚台里细细研磨,墨香混着青梅的清甜,在空气里慢慢散开。柳玉溪搬来小凳凑在他身边,手里攥着支短毛笔,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的动作。
“今天还是教你写‘鹤’字。”栖不离握着她的手,笔尖落在石板上,先写左边的“隺”,横画如鹤翼舒展,竖钩似鹤腿挺立。轮到右边的“鸟”时,柳玉溪忽然挣开他的手,自已歪歪扭扭地画起来——最后一笔本该勾出鸟尾,她却画成了圆滚滚的虫身,还得意地用毛笔指着石板:“阿离哥哥你看!我要让虫子长出翅膀,像鹤一样飞上天!”
说着,她把写坏的宣纸揉成小球,踮起脚尖往不远处扔去。纸球划过青梅花枝,正好砸在遥归期的肩头。
彼时遥归期正在树下练剑。那柄剑在他手里早已没了初见时的滞涩,剑刃劈开空气,带着“呼呼”的风声,每一次挥砍都精准避开飘落的花瓣——仿佛怕惊扰了枝头的春。听见动静,他手腕猛地一收,长剑“唰”地贴回身侧
柳玉溪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把刚采的紫苏叶,不由分说塞进他手心。叶片上的露珠沾湿了遥归期的掌心,柳玉溪却毫不在意,指着他指节处的厚茧:“我问过我师傅啦,紫苏叶揉碎了敷在茧上,就不会疼啦。”遥归期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绿叶,指尖轻轻摩挲着叶片边缘,喉结动了动,最终只低声说了句:“嗯,谢谢。”话音刚落,柳玉溪已像只雀儿似的,又朝秋千那边跑去。
染弦段的秋千搭在青梅树的两根粗壮枝桠间,绳是用浸过桐油的麻绳编的,坐板铺着柔软的干草。每天傍晚,他都会坐在上面吹箫。夕阳透过花枝落在他身上,青丝泛着暖光,箫声顺着秋千的晃动慢慢飘远,时而像山涧流水,时而像林间鸟鸣。
柳玉溪搬来小凳子坐在秋千旁,托着下巴听他吹。她的发梢沾着片青梅瓣,随着箫声响起,柳玉溪脑袋轻轻晃着连带着花瓣都跟着颤了颤。听得出神时,她会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箫管,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箫,染弦段的箫声就会轻轻一顿,也不躲,随即变得更柔,像怕惊扰了她的小动作。
有次听完一曲,柳玉溪忽然仰起脸看他:“染弦哥哥,我想听鹤叫。”染弦段低头看着她眼里的星光,没说话,只是调整了箫的音色,对着暮色渐沉的天空吹了起来。起初是细碎的音符,慢慢变得高亢清亮,像鹤鸣划破夜空。他就那样坐在晃悠悠的秋千上,一吹便是整晚——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边忽然掠过几道白影,三只白鹤展开翅膀,在青梅树的上空盘旋,鸣声与箫声交织在一起,落进了初升的朝阳里。
柳玉溪原本还昏昏欲睡,但一看到鹤就开心得跳起来,想伸手去够空中的鹤,青梅花瓣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像撒了场永不落幕的春雪。栖不离坐在石板旁,看着她的身影,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遥归期抱着入鞘的剑靠在树干上,手里攥着那把紫苏叶,目光却落在栖不离那柔情绰态的字和残留在他指尖上的墨上;染弦段停下箫声,看着盘旋的白鹤,脸上落记了温柔的光。
青梅树的花还在落,时光像这箫声、这剑影、这歪扭的“鹤”字,慢慢流淌着,将四人的身影,牢牢刻在了忘忧谷的春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