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机屏裂了。裂得还挺艺术,蜘蛛网似的从左上角爬到右下角,正好盖住直播间右上角那个可怜巴巴的在线人数17。十七个人,可能还有十六个是平台塞的僵尸粉。我刚想对着这十七勇士挤出个职业假笑,手机嗡地震了一下,彻底黑屏。
艹！
这字儿在我喉咙里滚了一圈,没敢吐出来。好歹是个十八线开外小艺人,虽然糊,但形象包袱千斤重。
经纪人琤姐的电话追命一样打过来：霍晞！你搞什么飞机让你直播露个脸固固粉,你把人直播间搞炸了黑屏了掉粉了没你说话啊！
手机……它自尽了。我干巴巴地说,蹲在出租屋冰凉的地板上,看着那黑漆漆的屏幕,像在看自己同样漆黑的前程。
自尽！琤姐那头声音拔高了八度,能把我耳膜刺穿,你知不知道公司刚给你争取到一个网剧女五号！虽然是镶边,但好歹是个角色！现在金主爸爸那边要看数据！数据！你直播间连个鬼影都没有,拿什么给人家看空气吗
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琤姐……我马上重启试试……
试个屁！黄花菜都凉了！琤姐喘着粗气,像是在那头暴走,给你十分钟,弄不好你就等着去演路人甲吧！不,是路人乙！路人甲都轮不上你！
电话被恶狠狠地撂了。我手忙脚乱地充电,开机,祈祷奇迹。屏幕挣扎着亮了,裂痕依旧,直播间倒是顽强地重新连接上了。
在线人数：1。
很好,僵尸粉都跑了十六个。剩下这位,网名叫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
我：……
行吧,至少不是零。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无视这个扎心的ID,对着裂屏挤出甜度八个加号的笑容：哈喽大家好,我是霍晞,刚刚设备出了点小意外,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啦！今天天气真不错……我瞥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硬着头皮往下编,阳光……嗯,虽然隔着云层,但想必很明媚！大家记得保持好心情哦！
弹幕空空如也。那位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稳如泰山,一个字没发。
尬得我脚趾头能抠出三室一厅。我强撑着继续：最近呢,我也在努力提升自己,学习新的技能……比如学习如何用裂屏手机直播不显得太寒酸
主播,你会算命吗
屏幕上突然慢悠悠飘过一行字。来自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
算命我懵了。我是艺人,虽然糊,但好歹算文艺工作者吧算命算哪门子技能
呃……这位朋友,我是演员霍晞……
我想着该怎么委婉而不失礼貌地拒绝这种离谱要求。
哦,演员啊。对方回得很快,那正好,演一个会算命的。演得像,给你刷火箭。
火箭！平台那个最贵的礼物！我卡里的余额在咆哮,琤姐的咆哮声在耳边回荡。网剧女五号仿佛长着小翅膀要飞走……
演就演！我豁出去了！反正直播间就这一个活人,丢人也丢不到姥姥家去！
咳！我瞬间调整坐姿,努力摆出点高深莫测的样子,可惜裂屏里我的脸被蛛网分割得支离破碎,显得有点滑稽,这位……掐指一算……先生女士你想算点什么
算姻缘。对方言简意赅。
姻缘这题我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电视剧里算命的词儿一套一套的！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手指装模作样地掐了几下（其实是在数指关节上的倒刺）,用那种带点飘忽的腔调开口：这位缘主,你的姻缘线嘛……嗯……曲折中带着奇妙的缘分……近期会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或她……嗯……可能就在你身边……
我把自己能想到的狗血剧算命台词大杂烩全倒了出来,说得口干舌燥。
弹幕安静了几秒。
然后,那个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发了一串：………………
我的心凉了半截。演砸了。火箭飞了。女五号也飞了。
就在我准备宣布本场算命表演到此结束时,对方又发了一条：主播,你刚才说的‘身边人’,是不是指你自己
我：
大哥你哪位这剧本走向不对啊！
你印堂发黑,命犯小人,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轻则破财,重则伤身。对方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印堂发黑我赶紧对着裂屏照了照,脸被蛛网分割着,确实挺黑的。这位朋友,咱们……讲点科学好吗
不信对方似乎很淡定,你左耳垂是不是有颗小痣
我下意识摸了摸左耳垂。那里确实有颗很小的痣,位置很隐蔽,不凑近根本看不见。直播间这裂屏像素,更不可能看清。
一股凉气顺着我脊梁骨往上爬。这人……蒙的
你钱包里,现在只剩二十三块八毛。下一句紧跟着来了。
我手比脑子快,一把抓过床头柜上那个磨得掉皮的旧钱包,哗啦一下倒出来。硬币叮当响。一张二十块的纸币,一张一块的,两个钢镚加起来一块,还有几个一毛的钢镚……数了数,正好二十三块八。
我头皮瞬间炸了！汗毛倒竖！
你……你是谁！我的声音都变调了。
别紧张,说了是掐指算的。对方依旧淡定,灾嘛,能解。看你合眼缘,给你指条明路。明天下午三点,别去公司给你安排的那个试镜。
为什么那是我好不容易……我急了,那个网剧女五号虽然镶边,但片酬够我活俩月呢！
去了,轻则试镜失败被羞辱,重则……对方顿了一下,可能会不小心摔下楼梯,磕掉一颗门牙。
我下意识捂住了嘴。我的门牙！全身上下就靠这颗门牙撑着门面了！
那我怎么办我声音发颤,彻底被唬住了。
城西老街,‘忘忧茶铺’,明天下午三点,靠窗第二个位置。点一壶最便宜的茉莉花茶,坐那儿,别说话,等人。
等谁
去了就知道。记住,三点整,别早也别晚。说完这句,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头像一灰,下线了。
直播间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裂屏上自己那张惊魂未定的脸。
我盯着手机,心脏砰砰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二十三块八……左耳垂的痣……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蒙的还是真会算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琤姐的电话又来了,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霍晞！直播数据呢！有没有起色琤姐的声音依旧暴躁。
琤姐……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那个……明天的试镜,我能不去吗
什么！琤姐的声音陡然拔高,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她的怒火,霍晞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好不容易撕来的资源你说不去！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个角色林薇薇那个贱人巴不得你出点纰漏好顶上去！你敢给我掉链子试试！
不是……琤姐,我……我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我看你是懒病犯了！给我爬也得爬去！下午两点,公司楼下集合,我带你去！敢迟到一分钟,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电话再次被无情挂断。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瘫在冰凉的地板上,欲哭无泪。一边是琤姐的死亡威胁,一边是那个神秘网友的血光之灾警告。去,还是不去
我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的二十三块八毛钱,又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门牙,一咬牙。
赌了！信那个掐指一算一回！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五分。
城西老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老木头的陈腐气息。忘忧茶铺的招牌歪歪斜斜,漆都快掉光了。店里光线昏暗,只有我一个客人。老板是个干瘦老头,坐在柜台后面打盹。
我攥着兜里仅剩的二十块钱（出门前忍痛花了三块八买了个面包当午饭）,走到靠窗第二个位置坐下。位置有点硌屁股。
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直打鼓。
老板,来壶最便宜的茉莉花茶。
我的声音有点发虚。
老头眼皮都没抬,指了指旁边一个写着自助的牌子。
行吧。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拿起那个印着俗气大红牡丹的暖水壶,倒了一壶开水,从旁边铁罐子里舀了一小撮干瘪的茉莉花丢进去。茶汤寡淡得近乎透明。
两点五十八分。门口依旧空空如也。
我紧张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秒针一格一格地跳。三点整！
几乎就在秒针跳到12的那一刻,茶铺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阵裹挟着灰尘的风。
进来一个人。
一个……极其扎眼的人。
深灰色高定西装,剪裁完美得像是长在他身上,衬得他肩宽腰窄腿长。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最要命的是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冷得像块移动的南极冰。
他一进来,这间破败昏暗的小茶铺瞬间亮堂（或者说,更显破败）了。连打盹的老板都惊醒了,茫然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男人锐利的目光在小小的茶铺里扫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我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僵住了。手里捏着那个印着大红牡丹的廉价茶杯,心跳如擂鼓。这就是我要等的人这气场,这行头……怎么看都像刚从某个国际金融峰会上走错片场的总裁,跟我这个在十八线挣扎的小艺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迈开长腿,径直朝我这边走来。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差点把茶杯捏碎。他停在我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
你
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嫌弃
我……我舌头打结,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个掐指一算没说我要等的是这么一尊大佛啊！
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那把椅子腿有点瘸,他坐下去时还轻微摇晃了一下。他似乎更嫌弃了,但还是坐下了。目光落在我面前那壶几乎透明的茉莉花茶上,眉头皱得更紧。
你是霍晞他开门见山。
啊是……是我。我更懵了。他认识我难道我糊到连这种级别的人物都听说过这概率比我中彩票还低！
很好。他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在确认一个订单号,从现在开始,到下午五点,坐在这里,不许说话,不许看我,更不许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
哈我彻底傻眼了。花钱雇我当木头人
为……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没有为什么。时间到了,任务完成,钱会打到你账上。他报了一个数字。
我脑袋嗡地一声,差点被那个数字砸晕过去。那是我拼死拼活演一年龙套都赚不到的钱！就买我在这破茶铺安静地坐三个小时
巨大的金钱诱惑瞬间冲昏了我的头脑。什么血光之灾,什么门牙,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我保证！绝对安静如鸡！我立刻挺直腰板,双手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自己缩成一道没有存在感的影子。
他似乎对我的识相还算满意,没再说话,拿出一个看起来就贵得吓死人的平板电脑,开始处理事情。屏幕的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像个被点了穴的木偶,僵硬地坐着。不敢动,不敢看,连呼吸都尽量放轻。只能盯着面前那壶越来越凉的寡淡茉莉花茶,数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三点半。
茶铺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个穿着精致套装、妆容一丝不苟的女人,身后跟着一个扛着摄影机的男人。女人一进来,目光就锁定了窗边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灿烂笑容。
沈总！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女人声音清脆,带着点刻意的惊喜,我们《星娱乐周刊》正在附近拍个老街特辑,您看方不方便……
原来是记者！我瞬间明白了。这位沈总大概是想躲清净,特意挑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结果还是被嗅觉灵敏的娱记逮到了。让我当人肉背景板,是为了显得他恰巧在这里办公,而不是特意躲记者有钱人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不方便。沈总头都没抬,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声音冷得像冰渣。
女记者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显然不会轻易放弃：沈总您别误会,我们就简单拍几个镜头,做个街采……
我说了,不方便。沈总终于抬起了眼皮,那眼神锐利得能刺穿人。女记者被看得后退了半步。
可是沈总……
需要我请保安吗沈总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女记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嘴唇,看了看沈总,又看了看他旁边像鹌鹑一样缩着的我（我尽力降低存在感了）,最终还是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带着摄影师灰溜溜地走了。
门关上,茶铺里恢复了安静。沈总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看他的平板。
我偷偷松了口气,后背一层冷汗。这钱真不好赚,得顶着娱记吃人的目光装哑巴。
四点钟。
一个穿着花衬衫、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晃悠着进来,一屁股坐在离我们不远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吹着口哨,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人听见。
老板,来杯最好的龙井！他吆喝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嗓门洪亮,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暴发户。
喂王哥！哎呦想死弟弟我了！……放心！那笔款子下周肯定到！……什么您要过来行啊！小弟做东！……嗨,小意思,不就是想认识认识沈氏那位新上任的太子爷嘛！……听说他神出鬼没的没事！包在小弟身上！只要他还在这个城市,掘地三尺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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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门越来越大,唾沫横飞,完全沉浸在自己人脉通天的臆想里。
我明显感觉到对面沈总的低气压了。他捏着平板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就在这时,那个掐指一算的话猛地在我脑子里响起——坐那儿,别说话,等人。
别说话！我赶紧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这种场面,我一个小透明哪敢吱声
花衬衫男还在滔滔不绝：……沈总嗨,别人都说他难搞,那是没找对路子！我有个兄弟跟他秘书的表妹的男朋友是发小,关系铁着呢！等我……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花衬衫男的吹嘘。是茶杯重重搁在桌上的声音。
花衬衫男吓了一跳,不满地看过来：谁啊没见人打电话……话说到一半,看清对面沈总那张冰封的脸和他周身散发的寒气,后半句生生卡在喉咙里,脸色瞬间白了。
沈总甚至没看他一眼,只是对柜台后同样被吓到的老板说：结账。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
老板哆嗦着报了茶钱（便宜得可怜）,沈总丢下几张红票子,看都没看花衬衫男一眼,起身,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走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被严重打扰后的极度不悦。
花衬衫男僵在原地,脸一阵青一阵红,刚才吹嘘的劲头荡然无存,只剩下尴尬和后怕。
五点整。
我的手机准时震动了一下。银行APP的推送通知：一笔巨额转账到账。
我看着那一串零,数了好几遍,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真的……真的给了！就坐了仨小时,一句话没说,钱就到手了！
我晕乎乎地走出茶铺,感觉脚步都在飘。刚走到街角,手机又响了,是琤姐。
霍晞！！！！琤姐的声音不再是咆哮,而是……一种极度惊恐的尖叫
琤姐我被她喊得心慌。
你……你还好吗！有没有事！琤姐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我没事啊挺好的。刚赚了一大笔钱,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没事！你真的没事！琤姐似乎难以置信,你下午没去试镜对吧没去就对了！出大事了！林薇薇！林薇薇她……
她怎么了
她从试镜地点那个楼梯上摔下来了！门牙磕掉了一颗！血流了一地！当场送医院了！听说下巴也缝了好几针！她那个角色……彻底泡汤了！琤姐的声音充满了后怕和庆幸,我的老天爷啊！幸亏你没去！幸亏你没去！你要是去了,那个位置……掉下去的可能就是你啊！
我握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老街口,浑身冰凉。
血光之灾……门牙……真的应验了！那个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不是骗子！他救了我的门牙！还让我白捡了这么大一笔钱！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过后,一个念头像野草一样在我脑子里疯长：这能力……能不能……再试试
回到我那不足十平米、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桌子的出租屋,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部裂屏手机小心翼翼地供在桌子上。看着那道狰狞的裂痕,此刻竟觉得像某种神秘的符文。
第二件事,打开直播软件。依旧是那个裂屏直播间,但心态完全不同了。
深呼吸,点击开始直播。
在线人数：1。熟悉的名字——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
他真在！
我心脏狂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你好下午的事,谢谢你！
感谢是真心实意的。
钱收到了对方问。
收到了！太感谢了！我忙不迭点头,那个……摔掉门牙的,真的是林薇薇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试探着问。
算的。回答依旧简洁。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决定豁出去了：那……那你能不能再帮我算算算算我……我的事业
问完我就屏住了呼吸。这太贪心了,但我控制不住。糊了太久,机会像救命稻草。
弹幕沉默了几秒。我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
可以。两个字跳出来。
我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算事业,有讲究。需要你诚心诚意地……打赏。对方慢悠悠地补充。
打赏我立刻想到那个火箭！可我现在有钱了！我毫不犹豫地点开礼物列表,找到那个最贵的火箭图标,手指颤抖着按了下去。
用户
霍晞
为主播
霍晞
送出一个【宇宙火箭】！
系统提示音格外响亮。一个炫酷的火箭特效在裂屏上炸开,金光闪闪,盖住了那道裂痕,也照亮了我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
嗯,诚心可鉴。对方似乎挺满意,你的事业线……嗯……
我紧张地盯着屏幕,大气不敢出。
晦暗不明,小人作祟,近期有个重要机会,但被一层黑气笼罩,恐有变数。
这词儿听着就玄乎,还有点吓人。
变数什么变数能化解吗我急了。
化解……倒也不难。对方似乎在沉吟,你命中缺‘火’。名字里带个‘火’,或身边有火旺之人相助,方能冲散那层黑气,拨云见日。
缺火名字带火我名字是霍晞,晞是太阳初升、晨光微露的意思,跟火好像……也沾点边那算不算
我名字里的‘晞’算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杯水车薪。对方回得很快,需旺火。比如,名字带‘炎’、‘焱’、‘灿’等明显火字旁的,或八字火旺的人。
名字带火……八字火旺……这让我上哪找去我认识的人名字都挺正常,唯一名字带火的……我脑子里猛地闪过一张冷冰冰的脸——沈总！沈燚！燚字不就是四个火！
下午那个气场强大、生人勿近的冰山男！
我……我认识一个人,名字带四个火！沈燚！下午茶铺那个！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哦沈燚对方这次回得似乎有点玩味,此人命格确属极阳之火,至纯至旺。若能得其助力,你事业上的黑气自然烟消云散。
怎么助力！我追问。
简单。他旺火,你缺水。水火既济,方为吉相。对方开始掉书袋,找个有水的地方,和他同处一段时间。时间无需长,半小时即可。切记,自然接触,不可强求,否则反噬。时机……就在明日午时。
明天中午找沈燚找个有水的地方待半小时还要自然接触这难度系数堪比让我去摘星星！
这……这怎么可能我跟他完全不熟啊！人家是大总裁,我是……
方法已告知,信不信由你。直播间人多起来了,再见。对方丢下这句话,头像灰了。
我一看在线人数,不知何时竟然跳到了五十多！大概是刚才那个火箭的功劳弹幕开始零星滚动：
嚯！主播名字这么硬核给自己刷火箭
算命这直播间改赛道了
刚才说啥沈燚是我知道的那个沈氏集团的太子爷沈燚吗主播认识
剧本吧演得还挺像……
我看着那些弹幕,再看看屏幕上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灰暗的头像,心里乱成一团麻。沈燚……水边……半小时……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像游魂一样飘到了公司。琤姐一见我,立刻把我拽到她的格子间,压低声音,一脸兴奋加神秘。
霍晞！你转运了！天大的好消息！琤姐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
啊我还沉浸在怎么自然地接近沈燚这个世纪难题里,反应有点迟钝。
沈氏集团！知道吗那个跺跺脚金融圈都要震三震的沈氏！琤姐抓住我的肩膀摇晃,他们旗下那个高端矿泉水品牌‘冰川源语’,要拍个新的广告大片！本来定的都是超一线模特,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有个模特档期冲突来不了了！现在急需一个替补！
沈氏矿泉水水！
这几个关键词像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我！水！名字带四个火的沈燚！水火既济！
他们……他们要求什么条件我的声音有点抖。
要求可高了！琤姐掰着手指数,气质要干净,清新,带点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感’（这词儿也不知道谁发明的）,形象要健康自然,最好有那种……嗯……天然去雕饰的感觉！最关键的是,时间紧！今天下午就要去他们集团的室内造景棚试镜！听说沈氏那位新上任的太子爷沈燚要亲自到场把关！
今天下午！沈燚亲自到场！室内造景棚！那肯定有模拟的水景啊！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感觉掐指一算的声音在我耳边立体声环绕：找个有水的地方,和他同处一段时间……自然接触……
机会！这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琤姐！我要去！我斩钉截铁地说,眼睛都在放光。
琤姐被我突然爆发的热情吓了一跳：你霍晞,不是姐打击你,这机会虽然好,但竞争太激烈了！听说好几个二线小花都托关系想塞人进去呢！你这……
琤姐！让我试试！就一次机会！我保证好好表现！我双手合十,恳求地看着她,万一……万一我撞大运了呢你看林薇薇不就……
提到林薇薇,琤姐脸色变了变,显然想起了昨天那血淋淋的门牙事件,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犹豫地看着我：霍晞,你最近……是不是拜了什么高人运气有点邪门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矢口否认,眼神无比真诚,就是……就是突然想通了！要努力抓住机会！琤姐,帮帮我！
琤姐又审视了我几秒,最终叹了口气：行吧！死马当活马医！我豁出这张老脸去给你争取个试镜名额！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搞砸了,或者得罪了沈总……
放心琤姐！我一定夹紧尾巴做人！我立刻保证。
下午,沈氏集团总部大楼。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空气里弥漫着金钱和效率的味道。
琤姐带着我,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试镜地点在顶楼的超大型摄影棚。一进去,我就被震住了。
棚内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川水世界。背景是巨大的、流动着幽蓝光芒的冰瀑投影,脚下是透明玻璃栈道,下方是潺潺流动的仿真溪流,水汽氤氲,如梦似幻。空气微凉,带着湿润的清新感。
果然是水！还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冰川水！
棚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清一色的高挑美女,气质或冷艳或甜美或清纯,个个妆容精致,穿着符合空灵主题的飘逸纱裙,像一群随时准备飞升的仙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琤姐临时帮我借来的、勉强算得上素雅的白色连衣裙,又看了看自己那张只涂了隔离和口红的素净脸蛋（琤姐说这叫天然去雕饰）,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压力山大。
别紧张！拿出你昨天躲血光之灾的运气来！琤姐在我耳边小声打气。
正说着,摄影棚入口处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沈燚来了。
依旧是深色西装,气场冷峻逼人,在一群助理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棚区,视线所及之处,那些仙子们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露出最完美的笑容。
我赶紧低下头,心里默念：水火既济,自然接触,半小时……半小时……
沈燚走到导演身边坐下,低声交谈了几句。试镜开始了。
美女们按顺序上场,在冰瀑溪流前做出各种或优雅或灵动的姿势,展现空灵气质。有的在水边撩水,有的闭目感受水汽,有的甚至赤足踏入浅浅的溪流……确实都很美,但看多了,总觉得有点千篇一律,像精致的橱窗娃娃。
轮到我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屏蔽掉沈燚那个方向传来的无形压力,走上玻璃栈道。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我能做什么像她们一样摆姿势我估计还没她们摆得好看。怎么办
就在我大脑快要宕机时,眼睛无意间瞥到栈道边缘,靠近仿真溪流的地方,有一小片因为灯光角度问题,水下的岩石投影在玻璃上,形成了一片模糊的阴影区域。
一个极其大胆（或者说极其愚蠢）的念头瞬间击中了我！
我脚步一个不稳,身体微微晃了晃,然后哎呀轻呼一声,整个人向着那片阴影区域的玻璃栈道边缘软倒下去,正好坐在了栈道边缘,双脚悬空在溪流上方。
这个动作幅度不大,但足够引起注意。尤其是我坐在那里,微微侧着头,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流动的溪水上,脸上没有任何刻意表演的表情,只有一丝……懵懂茫然或者说是放空
整个棚里安静了一瞬。连导演都停下了指挥。
琤姐在下面吓得脸都白了,拼命给我使眼色：祖宗！你在干嘛！快起来！
沈燚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兴味他微微扬了下手,示意其他人噤声。
我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像个迷路的孩子,坐在水边发呆。时间仿佛凝固了。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但此刻,我脑子里只剩下那个掐指一算的话——待在水边,自然……半小时……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分钟,也可能有五分钟,对我来说像半个世纪。
终于,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点金属般的质感：你,叫什么名字
是沈燚！他在问我！
我仿佛才从放空中惊醒,有些慌乱地抬起头看向他：霍……霍晞。声音有点小,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措。
霍晞……沈燚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深邃,似乎想穿透什么。然后,他对导演点了点头：就她了。
轰！
我脑子里仿佛炸开了烟花！成功了！
琤姐在下面激动得差点晕过去。周围那些美女们投来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羡慕、嫉妒、难以置信。
沈燚没再说话,起身,在一群人敬畏的目光中离开了摄影棚。助理走过来,公事公办地通知我后续签约事宜。
走出沈氏大楼,琤姐抱着我又哭又笑：霍晞！祖宗！你真是我的福星！沈氏矿泉水的广告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要火了！绝对要火了！
我看着手里那份沉甸甸的代言合约,感觉像在做梦。那个掐指一算……又一次应验了！
沈氏冰川源语矿泉水的广告大片播出后,效果堪称爆炸。
不同于其他广告里那些美则美矣、却缺乏灵魂的模特,我那一段坐在水边、眼神放空的镜头,被网友疯狂解读。有人说看到了被城市遗忘的纯净,有人说感受到了冰川深处的孤独与温柔,更有人说我那双眼睛里有未被世俗沾染的天然灵性……
各种赞誉铺天盖地而来。我这个查无此人的小透明,名字霍晞一夜之间冲上了热搜前十。
霍晞是谁成了当天最热门的话题。
我的社交账号粉丝一夜暴涨几十万,还在疯狂增长。无数通告、采访、剧本像雪花一样飞到琤姐的邮箱里。她接电话接到手软,声音都笑哑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那个神秘的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自从那天给我指点了水火既济后,就再也没在我的直播间出现过。
我的直播间也彻底变了样。裂屏手机早就被供了起来,换成了最顶级的直播设备。在线人数动辄几十万上百万。
弹幕刷得飞起：
姐姐看我！给我算算姻缘！
大师！求指点！我明天面试能过吗
主播主播！看看我事业线！
求求了,帮我算算我老公有没有出轨！刷火箭！
楼上冷静！先排队！我先刷的跑车！
我看着满屏飞舞的礼物和疯狂的求算命弹幕,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调味瓶。爆红是真的,但这红的方式……也太玄学了点！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个神棍：那个……大家冷静点。我不是什么大师,也不会算命。之前那些……嗯……都是巧合！大家要相信科学！
主播别谦虚了！沈燚都让你搞定了！还有什么是你算不到的
就是！林薇薇门牙掉了,你躲过去了！沈氏广告从天而降！巧合哪有这么多巧合
大师你就别藏着了！给个机会！刷火箭了！
用户
XX
为主播
霍晞
送出一艘【星际战舰】！
礼物特效再次霸屏。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解释,看来是没人信了。
一个月后,我作为现象级新人,受邀参加一个顶级的慈善晚宴。地点在一个依山傍水、奢华无比的私人庄园。
这是我第一次踏入真正的顶级名利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都是金钱和权力的味道。琤姐紧张地跟在我身边,小声提醒我注意仪态,别踩到哪位大佬的脚。
我穿着一条简约但剪裁完美的白色小礼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局促。目光不经意扫过全场,然后,定住了。
在宴会厅最核心的位置,那个巨大的观景露台边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沈燚。
他依旧是人群的焦点,正和几位看起来就身份不凡的人低声交谈。灯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气质依旧冷峻,却多了几分身处权力中心的内敛锋芒。
想到那个广告带来的巨大红利,想到自己如今爆红的局面,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他这团旺火带来的。我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
去打个招呼吧琤姐小声怂恿我,沈总可是你的贵人！一定要好好感谢！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掐指一算最后那句不可强求,否则反噬,我摇了摇头：算了吧琤姐,沈总在谈事情。
琤姐有些遗憾,但也知道那种级别的人物不是我们能随便打扰的。
晚宴进行到一半,拍卖环节开始。一件件昂贵的珠宝、艺术品被送上拍台。气氛热烈。
接下来这件拍品,非常特别。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是沈燚先生私人提供并委托我们进行慈善拍卖的——一枚‘幸运硬币’。
聚光灯下,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磨损痕迹的硬币被放在铺着黑色丝绒的托盘里。
据沈先生所说,这枚硬币曾在他事业起步时,为他带来过意想不到的‘好运’。起拍价,一元。现在开始！
全场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善意的笑声和议论。一元沈燚的幸运硬币这更像是个噱头,一种有趣的慈善方式。
但沈燚的幸运光环太强大了。竞价瞬间变得激烈起来。
十万！
二十万！
五十万！
一百万！
数字节节攀升,很快突破了千万！大佬们似乎都想沾沾这位商界新贵的好运。
琤姐看得目瞪口呆：我的妈呀……一枚旧硬币……疯了吧
就在竞价达到一个疯狂的高度时,我鬼使神差地举起了手里的竞拍牌。
一千五百万！我的声音不大,但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有惊讶,有不解,有看好戏的。沈燚也看了过来,深邃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情绪。
我旁边的琤姐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都劈了：霍晞！你疯了！一千五百万！你哪来那么多钱！就算有,买这么个玩意儿！
一千五百万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响起。
一千五百万第二次！
一千五百万第三次！成交！恭喜霍晞小姐！
一锤定音。
我成了全场焦点,也成了别人眼中的冤大头。琤姐在我旁边都快哭出来了。
晚宴结束后,工作人员将那枚装在精致小盒里的幸运硬币送到了我手上。我拿着盒子,手心有点冒汗。一抬头,发现沈燚不知何时站在了我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力。
霍小姐。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看来,你很喜欢我的‘好运’
我紧张地攥紧了盒子：沈总……谢谢您的广告机会。
我决定先道谢。
沈燚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盒子上,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不必谢我。那是你自己‘坐’出来的机会。他特意加重了坐字。
我的脸腾地红了。他知道！他果然知道那天在茶铺和摄影棚,我都是装的！
这枚硬币……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深邃,它确实带来过好运,也曾属于一个……有趣的人。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不过,好运这东西,太依赖外力,终归是镜花水月。你说呢,霍晞
他叫了我的全名。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我的伪装,看到我内心深处对掐指一算的依赖和恐惧。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底那扇刻意回避的门——这段时间的爆红,根基全是建立在那个神秘网友的预言上。如果预言失效了呢如果反噬来了呢我该怎么办
沈燚没再说什么,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硬币盒子,转身离开。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回到我的新公寓——不再是那个十平米的出租屋,但巨大的落地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此刻却照不进我迷茫的心。
我拿出那枚磨损的硬币,对着灯光仔细看。很普通,甚至能看到边缘的磕痕。沈燚说它曾属于一个有趣的人……是那个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吗他到底是谁和沈燚又是什么关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那个早已停用、只用来直播的旧账号收到了一条私信。来自一个陌生ID,只有一句话：
硬币收到了好运用完了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是他还是别人这条信息是什么意思警告还是宣告结束
我立刻回拨那个号码（虽然知道大概率是空号）,果然无法接通。我试图回复私信,系统提示对方已设置拒收。
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了我。沈燚的话,这条神秘的私信,都指向同一个事实：我的好运可能到头了。那个神秘的掐指一算,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接下来几天,我过得提心吊胆。但表面上看,一切如常。广告代言接到手软,剧本邀约不断,直播间人气依旧火爆。
直到一周后,一个爆炸性的词条空降热搜第一：霍晞
骗子
点开一看,是一个自称玄学打假斗士的大V发的长文,配图是我直播间早期裂屏时,那个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给我算命、我给自己刷火箭,以及后来我指点别人时模棱两可话语的截图（被恶意剪辑过）。
文章核心就一个：霍晞根本不会算命！她爆红完全是精心设计的骗局！从早期自导自演预言林薇薇事故和沈氏广告,到后来利用观众迷信心理疯狂敛财,都是彻头彻尾的炒作！所谓的预言要么是巧合,要么是提前获知信息（暗示我认识沈燚有内幕）,而那些求她指点的人,事后反馈所谓应验的,全是含糊其辞的心理暗示！
文章逻辑清晰,证据链看似完整（虽然都是断章取义）,极具煽动性。瞬间引爆网络！
舆论一边倒：
卧槽！真是骗子！我说怎么这么神！
利用玄学敛财太恶心了吧！
沈氏广告肯定是靠潜规则拿的！难怪沈燚拍卖会看她眼神那么怪！
退钱！骗子滚出娱乐圈！
举报她直播间！封杀她！
我的社交账号瞬间沦陷,全是谩骂和诅咒。直播间的弹幕更是没法看。合作品牌方纷纷发来解约函,措辞冰冷。刚谈好的剧本也黄了。
琤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电话被打爆,公关团队焦头烂额。
霍晞！你跟我说实话！那个算命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安排的托琤姐抓着我的肩膀,眼睛通红。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怎么说说一切都是真的谁信连我自己现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走运的骗局沈燚那枚硬币带来的好运,真的用光了
反噬……原来这就是反噬。
我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拉上所有的窗帘,房间里一片黑暗。手机不断震动,是琤姐的信息、媒体的采访请求、还有无数陌生号码的骚扰电话。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颠倒。
我蜷缩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枚在黑暗中毫无光泽的旧硬币。沈燚的话在耳边回响：好运这东西,太依赖外力,终归是镜花水月……
我错了。错得离谱。
掐指一算或许真的存在过,或许给过我指引,但那终究是外力。我沉迷于这种被预言推动的爆红,却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实力和根基。当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而我,就是那个被拍在沙滩上,最狼狈的一个。
一周后。舆论风暴稍歇,但我的名字依旧和骗子紧紧捆绑。
我登录了那个很久没用过、裂屏手机的直播账号。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预告。直播间名字很简单：【霍晞·最后一次直播】。
直播间很快涌入了人,有看热闹的,有骂人的,也有少数几个还在坚持支持我的粉丝。
镜头里,我没有化妆,穿着最简单的T恤,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是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平静。
大家好,我是霍晞。我看着镜头,声音很平静。
弹幕瞬间爆炸：
骗子还敢直播
退钱！死骗子！
装可怜给谁看呢
姐姐别理他们！我们相信你！
演的！都是演的！
我无视了那些谩骂和争吵,只是平静地开始说话：
今天开这个直播,不是来辩解,也不是来算命的。是想跟大家说清楚一些事,然后说再见。
首先,关于‘算命’。直播间里那个‘掐指一算你糊穿地心’,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谁。林薇薇出事那天,我没去试镜,是因为他告诉我去了会出事。沈氏那个广告,是他告诉我,去找沈燚,待在水边半小时。这些,都是真的。
弹幕刷过一片呵呵还在编谁信啊。
你们可以不信。说实话,连我自己,现在都觉得那像一场梦。但事情确实发生了。我顿了顿,后来他消失了。我却沉迷在那种被‘预言’推动的感觉里,利用大家的信任,去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心安理得地收着大家的礼物。这是我的错。我利用了大家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好运的渴望。对不起。
我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弹幕安静了一瞬。
关于沈燚先生。我和他,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其他关系。广告机会怎么来的,我在直播里说过很多次了。那天在拍卖会买下那枚硬币,是因为……我拿起茶几上那枚旧硬币,对着镜头,我觉得,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虚荣和浮躁。我太想抓住那份‘好运’,却忘了自己是谁。
沈总说得对,依赖外力的好运,终归是镜花水月。真正的路,要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哪怕慢一点,哪怕摔跤。
这段时间的经历,大起大落,像坐过山车。骂我的,我听着,是我的教训。还愿意相信我的,谢谢你们,但不用再为我争辩什么了。
最后,我宣布,从今天起,无限期退出娱乐圈。
这句话一出,弹幕彻底炸了！
退圈
卧槽！玩真的
心虚了跑路了
不要啊姐姐！
别走！
我看着那些飞速滚过的文字,反而觉得轻松了。
至于未来……我笑了笑,笑容有点疲惫,但很真实,我打算回老家了。以前总想着在光鲜亮丽的圈子里证明自己,现在想想,挺傻的。老家有山有水,我可能会开个小书店,或者做点别的什么脚踏实地的事情。远离这些浮华,过点简单安静的日子。
直播,到此结束了。我拿起那个裂屏手机,对着镜头晃了晃,谢谢你们,陪我走过这段……很特别的人生路。
说完,我没有再看弹幕,直接关掉了直播。屏幕上那个裂痕,在黑暗降临前,似乎闪过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三个月后。南方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县城。
老城区一条安静的巷子口,新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店名很简单,就叫山晞书店。
门面不大,原木色的装修,大大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摆放整齐的书架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油墨香和咖啡香。
我穿着简单的棉布裙子和帆布鞋,正在整理书架上的新书。
门口的风铃叮铃一声轻响。
欢迎光临。我没抬头,习惯性地招呼。
一杯美式,谢谢。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整理书的手猛地顿住,愕然抬头。
沈燚就站在门口。他没穿西装,一件简单的灰色休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整个人少了几分商场的锐利,多了些难得的松弛感。但那股强大的气场,依旧让小小的书店显得有些逼仄。
沈……沈总我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书掉地上。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叫我沈燚就行。他自然地走到靠窗的小桌旁坐下,目光扫过窗外的石板路和小河,这里不错。
我定了定神,给他冲了一杯美式端过去。您……怎么来了
出差,路过。他接过咖啡,手指修长干净。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点探究,退圈退得倒是干脆。开书店习惯吗
挺好的。我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安静,踏实。每天闻着书和咖啡的香味,看看人来人往,挺自在的。
他点点头,没说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气氛有点微妙的沉默。
那枚硬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您说它属于一个‘有趣的人’
沈燚放下咖啡杯,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嗯。一个……喜欢研究命理,但其实更相信‘事在人为’的家伙。他顿了顿,唇角似乎有极淡的笑意,他帮过不少人,也玩脱过。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彻底消失了。那枚硬币,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原来如此。那个神秘的掐指一算,真的和沈燚有关系,而且是个……矛盾又洒脱的人
那他……还会出现吗我忍不住问。
谁知道呢。沈燚耸耸肩,语气随意,也许在某个地方,又找到了新的乐趣吧。
他看向我,眼神认真了几分：你呢真的打算一辈子窝在这个小书店里了
暂时吧。我坦然地说,先把书读明白,把日子过踏实。其他的……以后再说。
沈燚看了我几秒,没再追问。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推到小桌中间。
送你的。书店开业礼物。
我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崭新的、最顶级的直播设备。和我以前用的一样,只是更新款。
我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沈总……这是
不是让你回去直播算命。沈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锐利,开个读书分享会,推荐点你喜欢的书,或者……分享点你在这个小地方看到的人生百态。
他指了指那套设备：工具给你了。至于内容……想播什么,你自己决定。这一次,靠你自己。
说完,他没等我反应,转身朝门口走去。风铃再次叮铃作响。
我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套崭新的设备,又看看窗外沈燚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阳光暖暖地照在书架上,也照在那些冰冷的金属设备上。
窗外小河的流水声潺潺传来,清晰而宁静。
我拿起那套设备,很轻。又拿起旁边书架上刚拆封的一本书,翻开扉页,指尖划过光滑的纸面。
风吹过,书页哗啦作响。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宁静流淌的小河。
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