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他的白月光失忆了 > 第一章

顾言深与苏念的订婚宴上,苏念手腕上那款名为唯一的限量香水,是顾言深送她的礼物,也是我耗尽心血、熬了三百多个日夜的绝笔之作。
为了调出这款香,我永久性地损伤了嗅觉神经,再也闻不到任何味道。
顾言深走过来,温柔地揽住我,像安抚一只宠物般在我耳边低语:晚晚,辛苦了。念念很喜欢,她说这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他以为我还会像过去三年一样,为他一句话就付出所有。
可他不知道,就在刚才,医生宣判了我嗅觉的死刑。
我曾以为我的爱能融化他这座冰山,后来才发现,他不是冰山,他是一座只为苏念一个人喷发的活火山。而我,不过是火山脚下,被岩浆烧成灰烬也无人问津的野草。
我平静地看着他,第一次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只是轻轻说了一句:顾言深,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那双曾让我沉沦的深邃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错愕。他似乎没想过,那个爱他到尘埃里的林晚,会主动提离开。
他皱眉,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与掌控:林晚,别闹了,今天是什么场合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啊,是他心上人苏念的订婚宴,而我这个正牌妻子,却像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被他藏在角落。
我的存在,就是一场最好笑的闹剧。
1
唯一的替代品
三年前,顾言深把我从林家那个吃人的泥潭里拉出来时,他说:林晚,跟着我,我护你周全。
那时,我以为他是我的神明。
为了报答他,也为了我那颗卑微跳动的少女心,我奉献了我的一切。
我是个调香师,嗅觉是我最宝贵的财富。我为顾言深的集团打造了数款爆款香水,让他在短短三年内垄断了国内高端香氛市场。所有人都知道他公司有个神秘的王牌调香师W,却没人知道那个W,就是他隐婚的妻子,林晚。
我的名字,不能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因为他的世界,早就被一个叫苏念的女人占满了。
苏念是他年少时的白月光,是他捧在心尖上不敢触碰的珍宝。三年前,苏念因为抑郁症出国治疗,顾言深便找到了我。
只因为,我有一双和苏念极为相似的眼睛。
他从不碰我,却喜欢在深夜里,借着昏暗的床头灯,一遍遍抚摸我的眉眼,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叫着念念。
每一次,我的心都像被凌迟。
可我爱他,爱得无可救药。我想,只要我足够好,足够努力,总有一天,他会透过这双眼睛,看到真正的我。
为了他,我拼了命地工作。直到半年前,顾言深交给我一个任务——为苏念打造一款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香水,作为她回国的礼物。
他说:晚晚,念念她对很多香料都过敏,情绪也容易受气味影响。只有你,才能调出最适合她的味道。
他第一次用那么温柔的语气求我。
我无法拒绝。
为了找到最温和、最能安抚情绪的香料,我几乎跑遍了世界各地。在瑞士雪山,我险些失足坠崖;在亚马逊雨林,我被毒虫咬伤,高烧了三天才被救回来。
这些,顾言深都不知道。
他只会偶尔发来一两句冷冰冰的微信:找到了吗念念下个月就回来了。
仿佛我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一个为他完成任务的工具。
最后,我找到了一种极其罕见、名为雪域幽昙的植物。它的香气有奇效,能深度舒缓人的神经,但提取过程极为复杂,且对调香师的嗅觉有不可逆的损伤风险。
我的老师曾警告我,绝对不能碰这种禁忌的香料。
可我看着顾言深发来的照片,照片上,苏念笑得苍白又脆弱,他配文:希望她回来时,能一直这么笑。
那一刻,我鬼迷心窍。
为了让他笑一笑,为了让他能多看我一眼,我赌上了我作为调香师的全部未来。
在密闭的实验室里,我没日没夜地待了三个月。每一次调试,我的鼻子都像被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入,疼得我浑身冷汗。
我的嗅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从能分辨上千种香料的细微差别,到后来,连最浓烈的玫瑰和柠檬都闻得模糊。
当最后一滴香精完美融合,那款名为唯一的香水诞生时,我的世界也彻底陷入了永恒的死寂。
我再也闻不到任何味道了。
香水被精致地包装好,送到了顾言深手上。他看着那剔透的瓶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却连一句谢谢都没对我说。
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把它送给了苏念。
而我,收到了医院的最终诊断书。
林小姐,很遗憾,您的嗅觉神经因长期受高浓度刺激性香源影响,已造成永久性、不可逆转的损伤。简单来说,您以后再也闻不到任何气味了。
医生的话,像一把重锤,将我最后一丝幻想敲得粉碎。
我失去了我作为调香师的一切,失去了我赖以生存的天赋和尊严。
我拿着诊断书,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却看到顾言深正在衣帽间里,细致地熨烫着一套高定的手工西装。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耐心。
你要出差吗我哑着嗓子问。
他头也没回,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雀跃:念念回来了,今晚给她办接风宴。
我的心,骤然一紧。
我能……一起去吗我卑微地请求。
他终于转过身,眉头紧锁,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林晚,别胡闹。念念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你知道的。
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
在顾言深的逻辑里,我这个正牌妻子的存在,就是对苏念最大的刺激。
所以这三年来,我们的婚姻,必须是一个不见光的秘密。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整整三年的男人,他英俊的眉眼间没有一丝对我的愧疚,只有对另一个女人的期待和紧张。
我手中的诊断书,被我捏得变了形。
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却有千斤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质问他,想告诉他我为了这瓶香水付出了什么,想让他看看我的牺牲。
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凄凉的苦笑。
说了又如何他会在意吗
或许,他只会觉得,我这个替代品,终于发挥完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变得碍手碍脚了。
顾言深,我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如果……我的嗅觉没有了,你还会……要我吗
他正在打领带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笑了。
胡说什么你的鼻子不是比狗还灵吗他走过来,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想摸我的头,却被我侧身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沉了下来。
林晚,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他眼中的不耐越来越浓,最后,他收回手,整理了一下领口,冷冷地丢下一句:我没时间跟你耗。今晚你自己吃饭,我晚点回来。
说完,他拿起那件为苏念精心准备的西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也彻底,关上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光。
我缓缓地蹲下身,将那张诊断书撕得粉碎,就像我那段被碾碎在尘埃里的爱情。
2
她的香,我的伤
我还是去了。
用顾言深给我的那张没有额度上限的副卡,买了一条他绝不会让我穿的红色长裙,化了一个他最讨厌的明艳浓妆。
当我出现在那场极尽奢华的接风宴上时,几乎所有人都向我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而顾言深,在看到我的瞬间,脸色骤然铁青。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他将我拖到无人的角落,压低了声音怒吼:林晚,你疯了!谁让你来的!
我是你的妻子,为什么不能来我迎上他愤怒的目光,第一次没有退缩。
妻子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林晚,你别忘了我们的婚前协议。在苏念回来之前,我们的婚姻关系不对外公开。现在她回来了,你也该有点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
原来我三年的付出,在他眼里,只配得上这四个字。
顾言深,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非要公开呢
他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林家的那个烂摊子先被收拾,还是你的名声先被我搞臭。
他总是有办法精准地戳中我最疼的地方。
是的,我还有个赌徒父亲和常年住院的母亲,他们是顾言深拿捏我的软肋。
就在我们对峙时,一个温柔又带着怯意的声音插了进来。
言深……这位是
苏念来了。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和苍白,像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
她看向我时,目光在我脸上那双和她极其相似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但我捕捉到了。
顾言深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我,转身面对苏念时,周身的戾气瞬间化为绕指柔。
念念,你怎么过来了风大,小心着凉。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轻柔地披在苏念肩上。
那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和这位小姐好像在争执……苏念柔柔弱弱地开口,目光却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位小姐,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顾言深的心猛地一颤,他紧张地挡在苏念面前,对我冷声道:她是我公司的员工,不懂事,冲撞了你。我这就让她走。
说完,他转头对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警告:林晚,马上给我滚。别逼我动手。
在苏念面前,我连拥有姓名的资格都没有。
我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员工。
我笑了,笑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然后,我做了一件让顾言深和苏念都震惊的事。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步步走到苏念面前。
苏念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躲进了顾言深的怀里,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
你……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理她,只是深深地、贪婪地……去闻她身上的味道。
那是我的唯一。
前调是清冽的雪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像极了顾言深身上我最迷恋的气息。中调是幽昙混合着鸢尾,空灵而温柔,那是我想象中被他拥入怀中的感觉。尾调是温暖的麝香和龙涎香,绵长而缱绻,是我对他最深沉的爱意。
这瓶香,每一个音符,都谱写着我对他林晚的爱。
可如今,它却穿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成了顾言深对苏念爱的见证。
这是何等的讽刺。
我闻不到,但我知道它是什么味道。因为那味道,早已刻进了我的灵魂里。
苏小姐,我抬起头,直视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睛,微笑着说,你身上的香水,真好闻。
苏念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而顾言深,则彻底被我的行为激怒了。
林晚!他一把将我拽开,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撞在了墙上,后脑勺磕出了沉闷的响声。
你发什么疯!知不知道念念她对很多香水都过敏你靠这么近,是想害死她吗!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为了谁,才赌上一切调出这瓶香水
我为了谁,才让他心爱的女人能用上这世上最温和、最不会过敏的香水
我为了谁,才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再也闻不到花香的废人
那个瞬间,滔天的委屈和愤怒席卷了我。
我看着他紧张地检查着苏念的状况,看着苏念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咳得梨花带雨,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默剧。
顾言深……我的声音因为疼痛和绝望而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
闭嘴!他甚至不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保安!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扔出去!
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立刻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的胳臂。
我没有挣扎。
我的目光,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死死地锁在顾言深身上。
他抱着苏念,轻声安抚,甚至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在他眼里,我大概连路边的垃圾都不如。
被拖出宴会厅的那一刻,我听见苏念用虚弱又委屈的声音问顾言深:言深,我好怕……那个女人是谁她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杀了我……
然后,我听到了顾言深那足以将我彻底凌迟的回答。
他说:别怕,念念。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你不在时,我找来的替代品而已。
轰——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替代品。
原来,这便是我这三年,在他心中的全部分量。
3
诊断书与离婚协议
我被扔出了酒店。
晚风很冷,吹在我单薄的裙子上,却远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是顾言深的助理李哲打来的。
太太,顾总让我通知您,他今晚不回去了,苏小姐身体不舒服,他要留下照顾。李哲的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知道了。我平静地挂了电话。
那一晚,顾言深没有回来。
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没有回来。
他甚至没有打一个电话,发一条信息,问问我那天晚上被扔出去后,是死是活。
也好。
这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去做我该做的事。
我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联系了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
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那间我工作了三年的调香实验室的所有权。
那里,有我所有的心血,也是我最后的尊严。
一周后,顾言深终于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医院消毒水味道。
他看到客厅里打包好的行李箱,眉头皱了起来。
你又要玩什么把戏他扯了扯领带,语气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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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只是将桌上的两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一份,是离婚协议书。
另一份,是我重新去医院开具的,嗅觉永久性丧失的诊断证明。
顾言深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离婚协议上,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但很快,那丝情绪就被讥讽所取代。
林晚,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吸引我的注意吗我告诉你,适可而止。
然后,他的视线移到了那份诊断证明上。
当他看清上面的每一个字时,他脸上的嘲讽和不耐,终于一点点凝固了。
嗅觉……永久性丧失他拿起那张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这是什么
字面意思。我平静地看着他,像在陈述一件与我无关的事实,为了调出你送给苏念小姐的‘唯一’,我接触了禁忌香料,现在,我再也闻不到任何味道了。我成了一个废人。
顾言深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慌乱。
不可能……林晚,你别想用这种谎话来骗我!
我有没有骗你,你比谁都清楚。我指了指我的鼻子,‘雪域幽昙’的威力,你应该在相关的文献上读到过。为了保证香气纯粹温和,我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顾言深,我用我的一切,为你心上人铺就了一条芳香四溢的路。现在,你满意了吗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沙发上。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我笑了。
早说我该什么时候说在你为了苏念,让我滚的时候还是在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只是个替代品的时候
顾言深,我说了,你会信吗不,你不会。你只会觉得,我是在惺惺作态,是在用苦肉计博取你的同情,是在故意破坏你和苏念的重逢。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他脸上。
他的脸色,由青转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一直以为,我只是他掌控中的一个棋子,一个乖巧懂事、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影子。他从未想过,这个影子,会为了他,流干了自己所有的血。
签字吧。我将笔递给他,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交易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林晚!你把我们这三年的感情,叫做交易
感情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顾言深,你和我谈感情你抱着我,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时,跟我谈感情你用我赚的钱,给另一个女人买包买车买豪宅时,跟我谈感情你为了另一个女人,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出去时,跟我谈感情
在你心里,我林晚从来就不是你的妻子,我只是苏念的替身,是你养的一条狗!现在,这条狗不想干了,不可以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
三年的委屈、痛苦、不甘,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顾言深被我吼得愣在了原地。
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我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
在他的记忆里,我永远是温顺的,隐忍的,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反抗。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我……我承认,我当初找你,是因为你的眼睛像念念。但是这三年,我对你……
你对我怎么样我抢过他的话,步步紧逼,你对我,只有无尽的索取和利用!你利用我的才华,利用我的身体,利用我的爱!顾言深,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这三年来,你给过我一丝一毫的真心吗
他沉默了。
那长久的沉默,就是最伤人的答案。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把字签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我将笔,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握着那支笔,手抖得厉害,仿佛那有千斤重。
我不签!他突然低吼一声,将笔和协议一起扫落在地,林晚,我不同意离婚!
4
火葬场的开端
我没想到顾言深会拒绝离婚。
为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是因为你的替代品不听话了,让你感觉失了面子吗还是你觉得,你还没有把我利用够
不是的!他急切地辩驳,甚至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却被我嫌恶地避开。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晚晚……对不起。我不知道那瓶香水会……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是我混蛋,我该死。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好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若是放在以前,我大概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原谅他所有的一切。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弥补我轻笑出声,你要怎么弥补你能把我的嗅觉还给我吗你能把我这三年错付的青春和爱情还给我吗顾言深,你什么都还不了。
我可以!他急切地说,我带你去看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无论花多少钱,我一定能治好你!
不必了。我打断他,我已经认命了。现在,我只想离开你,开始我自己的新生活。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去不了!他的耐心似乎告罄,那个掌控欲极强的顾言深又回来了,林晚,别忘了,你母亲的医药费,你父亲的赌债,都还在我手里攥着!
他又开始用我最在乎的人来威胁我。
你卑鄙。我看着他,眼中充满了鄙夷。
只要能留住你,卑鄙又如何他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却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林晚,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说完,他将那份被他扫落在地的离婚协议捡起来,当着我的面,撕得粉碎。
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都是顾太太。
他将碎片扔进垃圾桶,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起公文包,对我说:我晚上回来吃饭。
他以为,他还能像以前一样,用强硬的手段将我困在他的牢笼里。
他错了。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威胁便失去了意义。
顾言深走后,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陈律师,备用计划,可以启动了。
是的,我早就料到顾言深不会轻易放手。所以我找了私家侦探,把他这三年来,利用职务之便,为苏念转移公司资产、输送利益的证据,全都收集了起来。
这些证据,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
我原本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是他逼我的。
晚上,顾言深真的回来了。
他还破天荒地带回来一束香槟玫瑰。
送给你。他有些笨拙地将花递给我,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讨好。
我看着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只觉得好笑。
一个失去了嗅觉的调香师,收到一束闻不到香味的花。
这是何等的黑色幽默。
我没有接,只是淡淡地说:顾言生,你明知道我花粉过敏的。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是的,他忘了。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记住过。
这三年来,他只记得苏念的所有喜好和禁忌,却对我的一切,一无所知。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他默默地将花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坐在餐桌前,看着我为他准备的晚餐。
一桌子,都是他最讨厌吃的菜。
苦瓜、芹菜、胡萝卜……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还是拿起筷子,沉默地吃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为了我,委屈他自己。
可惜,太晚了。
林晚,他艰难地咽下一口苦瓜,开口道,我已经联系了德国最权威的脑科专家,下周我们就飞过去,你的嗅机能……
顾言深,我打断他,在你关心我的鼻子之前,不如先关心一下你公司的股价吧。
他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财经新闻的页面,推到他面前。
【顾氏集团涉嫌巨额财务造假,董事长顾言深疑为红颜输送利益,已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新闻附上了大量的证据截图,每一张,都足以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顾言深的瞳孔,在看到新闻标题的那一刻,缩成了针尖。
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是你做的他抬起头,声音嘶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背叛感。
是你逼我的。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一丝畏惧,我给了你机会,让你好聚好散,是你自己不要。
林晚!他猛地站起身,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扫落在地,盘子碎裂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将我狠狠地抵在墙上。
窒息感瞬间传来,我却笑了。
顾言生……咳咳……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我艰难地开口,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后悔当初……没有对我更好一点后悔……把我逼到了绝路
你这个毒妇!他双目赤红,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我那么相信你!把公司最核心的机密都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相信我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相信的,是我的利用价值!现在……你的报应来了!
他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我知道,他真的动了杀心。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他的手机,凄厉地响了起来。
是苏念。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我。
我跌坐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
他接起电话,那边的苏念不知说了什么,他原本暴怒的脸上,瞬间被担忧和焦急所取代。
念念你怎么了别哭,慢慢说……什么你自杀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恐慌。
你现在在哪家医院!好,我马上过去!你等着我,千万别做傻事!
挂了电话,他看都没看我一眼,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在他心里,我这个差点被他掐死的妻子,永远也比不上他白月光的一根头发。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住,回过头,用一种淬了毒般的眼神看着我。
林晚,如果念念有任何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一地狼藉,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顾言深,你看。
这就是你爱的人。
她用最拙劣的手段,就能轻易地把你从我身边叫走。
而我,就算是用我自己的命,也换不来你片刻的停留。
5
真相的利刃
顾言深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寒意,以及……两个保镖和一份新的协议。
把这个签了。他将文件扔在我面前,语气冷得像冰。
我捡起来一看,是一份财产赠与协议。
他要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和不动产,无条件转让给我。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念念她……因为网上的新闻,抑郁症复发,割腕自杀了。抢救了一夜,才脱离危险。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后怕,医生说,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所以
所以,我认输了。他看着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颓败,林晚,你赢了。公司给你,财产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只有一个条件,撤销所有指控,并且,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念念面前。
为了苏念,他竟然愿意放弃他辛苦打下的一切江山。
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三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好啊。我拿起笔,利落地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我答应你。但是顾言生,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没有离婚。
他愣住了。
我会让律师尽快处理。
不用那么麻烦。我从包里,拿出了那份被我重新粘好的离婚协议,以及另一份,截然不同的文件。
把离婚协议签了,然后,把这份文件也签了。
顾言深疑惑地拿起第二份文件,当他看到上面的标题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份——
【W实验室永久使用权及所有香水配方无偿转让协议】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几乎是失声吼了出来: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但从今以后,你顾氏集团,不准再使用任何一款由我创作的香水配方。包括你为苏念小姐准备的上市新品,那款叫‘唯一’的香水。我平静地说。
你疯了!顾言深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知道W实验室的配方对公司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公司过半的利润来源!你抽走它,公司就垮了!
那又与我何干我冷笑,你为了你的苏念,可以放弃整个公司。我为了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林晚!他气的浑身发抖,你非要跟我斗个鱼死网破吗
是你在逼我。我寸步不让,签字,或者,我们法庭上见。到时候,你猜猜你的苏念小姐,会不会被记者和股民的唾沫星子淹死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知道,我戳中了他的死穴。
他可以不在乎公司,不在乎名声,但他不能不在乎苏念。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
他拿起笔,手抖得不成样子,在那两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他签完最后一笔时,我拿起了那份属于我的离婚协议,站起身。
顾言生,从此,我们两清了。
说完,我拉着我的行李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就在我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的那一刻,他嘶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晚……你……爱过我吗
我的脚步顿住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当……我这三年,爱上了一条狗吧。
门,在我身后关上。
我没有看到,在我转身之后,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终于撑不住,弯下腰,发出了困兽般压抑而痛苦的低吼。
……
离开顾言深之后,我用手里仅有的一点积蓄,租下了一个小小的铺面,重新开起了我的调香工作室。
虽然我闻不到味道,但我脑子里,还记着成千上万种香料的配比。我可以像贝多芬耳聋后依旧能创作交响乐一样,凭着记忆和感觉,去创造新的香气。
没有了顾氏集团的压力和苏念的阴影,我的创作灵感源源不断。
很快,我的小众沙龙香水品牌,就在圈子里闯出了一些名气。
而顾氏集团,在失去了W实验室的所有核心配方后,股价一落千丈,摇摇欲坠。
我偶尔会在财经新闻上看到顾言深的消息,他瘦了,也憔悴了许多,再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听说,苏念的病,时好时坏,一直拖着他。
我们就像两条不想交的平行线,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那天,一个不速之客,找到了我的工作室。
是顾言深的助理,李哲。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林小姐。他叫住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求求你,去见见顾总吧。
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我冷淡地拒绝。
不,有关系的,李哲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被封存得很好的档案袋,递给我,这是顾总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如果你看了之后,还愿意见他,他就在老地方等你。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本日记,和一个小小的U盘。
日记的字迹,是顾言深的。
第一页,写着一句话:
【遇见你的那天,阳光很好,你穿着白裙子,撞了我满怀。你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愣住了。
这不是我和顾言深相遇的场景。
我继续往下翻。
日记里,记录了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的点点滴滴。
那个少年,敏感、自卑,却又才华横溢。
那个少女,温暖、善良,像一束光,照亮了他整个灰暗的青春。
他们一起分享一副耳机,一起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看书,一起约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学。
日记的最后,停在了女孩出国的那一天。
【念念,等我。等我变得足够强大,我一定去把你找回来。】
我合上日记,心中一片茫然。
这本日记里的念念,和我知道的那个苏念,仿佛是两个人。
我将U盘插进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
视频里,是顾家的老宅。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跪在地上,被一个中年男人用皮带狠狠地抽打。
你这个孽子!我让你离那个穷丫头远一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爸,我爱她!我没错!少年倔强地昂着头,即使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肯低头。
爱你们懂什么狗屁的爱!我告诉你,顾家的继承人,绝不允许娶一个那样的女人进门!我已经安排好了,苏家的大小姐苏念,温婉贤淑,家世相当,她才是你未来的妻子!
我不要!我只要林晚!
林晚两个字,从少年的口中吼出来,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视频还在继续。
反了你了!中年男人气急败坏,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他出来!
画面一转,是在机场。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拖着行李箱,茫然地四处张望,眼中含着泪。她在等一个人,可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最后,女孩失望地转身,走进了安检口。
而那个女孩的脸……
和我,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那就是年少的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我终于明白,顾言深日记里的那个念念,不是苏念。
而是我,林晚。
念念,是他给我取的小名。
当年,我们是青梅竹马,是彼此的初恋。后来因为我父亲欠了巨额赌债,我们家连夜搬走,我被逼着出国留学,和他断了所有联系。
我以为他忘了我。
我以为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却没想到……
他一直在等我。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把苏念错认成我又为什么,这三年来,他对着我这张脸,却对我如此残忍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个被我刻意尘封、不愿去触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当年我回国后,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
我的头……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所以,顾言深没有认错。
是我,忘了他。
而苏念……她顶替了我,偷走了我的人生。
这个认知,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我的心脏,剖得血肉模糊。
原来,我恨了三年的人,是我曾经最爱的人。
原来,这三年来,我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和折磨,都源于一个荒唐的误会,和一个恶毒的骗局。
李哲看着我惨白的脸色,不忍地开口:林小姐,当年你出车祸后,伤到了脑部,选择性失忆了。而苏念……她是你当时的主治医生,她给你做了心理催眠,篡改了你的记忆。她让你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让你忘了和顾总所有的一切。
然后,她拿着你的信物,你的日记,去找了顾总,告诉他,她就是他等了多年的‘念念’。
顾总……他太想你了,他等了太多年,所以他信了。只是,苏念的性格和年少的你天差地别,他心里一直有怀疑,但他不敢去证实。他害怕一旦证实,他就连这最后一丝念想都没有了。
直到……你出现了。当你穿着白裙子,出现在他公司面试的那一天,他一眼就认出了你的眼睛。他欣喜若狂,可你却告诉他,你叫林晚,你不认识他。
他以为,你是恨他当年失约,才故意装作不认识。所以他把你留在身边,用他以为对的方式……想把你留住。他以为你喜欢的,是金钱和地位,所以他给了你一切,却唯独没有给你真心。他不敢给,因为他觉得,他对不起真正的‘念念’,也就是苏念。
他把你当成了另一个林晚,一个为了钱可以留在他身边的女人。而苏念,才是他心中那个纯洁无瑕的白月光。他活在这种矛盾和痛苦里,折磨着你,也折磨着他自己。
那瓶香水……‘唯一’。其实,不是给苏念的。是给你的。那是他答应过你的,等你回来,要送你一款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香水。他让苏念试香,只是想确定,那是不是你记忆中的味道……
他没想到,会害了你……
李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真相,有时候,比谎言更伤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我那么残忍,又为什么会在某些瞬间,流露出那么深的痛苦。
原来,他不是不爱我。
他是爱我爱到,把自己都逼疯了。
他……在哪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中心公园的许愿池,你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
我抓起外套,疯了一样地冲了出去。
我要去见他。
我有很多话要问他。
我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傻。
我要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要问他……这三年的爱恨纠缠,我们到底,该如何收场。
6
迟来的真相,与最后的告别
我赶到中心公园的时候,天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言深就站在许愿池边,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昂贵的西装,将他全身淋得透湿。
他瘦了很多,背影看起来,萧瑟又孤寂。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地转过身。
看到是我,他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终于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晚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都想起来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和雨水混在一起。
为什么我哽咽着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恨了你三年
他看着我,脸上露出一抹凄凉的苦笑。
我不敢。他说,我怕我告诉你真相,你只会更恨我。恨我认错了人,恨我……把你当成替身,伤害了你三年。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快要死了。
他平静地吐出这句话,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你……你说什么
胃癌,晚期。他笑了笑,似乎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报应吧。这三年的酒,没有白喝。
和我分开的这一年,他过得生不如死。对我的愧疚,对真相的恐惧,对苏念的责任,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只能靠酒精,来麻痹自己。
最终,身体被彻底掏空了。
苏念呢她不是医生吗我的声音在颤抖。
她跑了。顾言深说得云淡风轻,在我把所有财产转给你,公司垮掉之后,她就卷走了我剩下所有的钱,跑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抑郁症,她只是利用我的愧疚和信任,把我当成她的提款机。
就连当年那场车祸……也是她设计的。她早就盯上了我,调查了我所有的事情。她知道你是我唯一的软肋。
这个世界的荒唐和人性的恶,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我们两个傻瓜,被一个处心积虑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毁了我们本该美好的一生。
晚晚,对不起。他朝我走近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不敢碰我。
这三个字,我说得太晚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弄丢你。
他的身体,晃了晃,直直地朝着地上倒去。
顾言深!
我尖叫着冲过去,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滚烫得吓人。
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别怕……我没事……他靠在我怀里,虚弱地对我笑,能再抱你一次……真好……
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全世界最大的傻瓜!我抱着他,嚎啕大哭。
我恨他吗
恨。
我爱他吗
也爱。
这份爱恨交织了太久,早已成了我骨血里的一部分,无法分割。
我把他送进了医院。
抢救室的灯,亮了很久很久。
当医生走出来,对我摇了摇头的时候,我的世界,再一次,崩塌了。
他说,他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加上长期的精神折磨和营养不良,已经……回天乏术了。
剩下的时间,按天来算。
顾言深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我。
他笑了。
那是我……记忆中,少年时,他对我笑的样子。
干净,纯粹,带着一丝羞涩。
晚晚,别哭。他抬起手,想要为我擦去眼泪,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握住他冰冷的手,贴在我的脸上。
我不哭。我说,顾言深,你听着,我不准你死。
接下来的日子,我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我给他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讲我们是怎么认识的,讲我们一起做过的傻事。
我努力地,想帮他拼凑起那些,被苏念偷走的,属于我们的记忆。
他听得很认真,有时候会跟着我笑,有时候,会流下眼泪。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晚晚,我想闻闻……‘唯一’的味道。
我的心,狠狠地一抽。
我是一个失去了嗅觉的调香师。
而他,是一个快要失去生命的病人。
我点点头,说:好。
我回到那个,承载了我们所有爱恨纠葛的实验室。
我凭着记忆,将那些熟悉的香料,一点一点地融合。
雪松,柑橘,幽昙,鸢尾,麝香,龙涎香……
每一个步骤,都像是在我心上,重新刻画了一遍我们这荒唐的三年。
最后,我将调好的香水,装进那个曾经被我视为珍宝的瓶子里,带回了医院。
我将香水,轻轻地喷洒在空气中。
我问他:闻到了吗
他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闻到了。他说,很香。是我记忆里的味道。是……你的味道。
我知道,他的嗅觉,因为病痛的折磨,也早就退化了。
他闻不到的。
我们,不过是两个在自欺欺人的可怜人。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晚晚,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顾言深。我看着他,泪流满面。
真好听。他笑着,眼角滑下一滴泪,下辈子……换我来找你。我一定……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他的手,从我的掌心,缓缓滑落。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窗外,阳光正好。
就像我们初遇的那天。
只是,我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结局)
顾言深走了。
他给我留下了他所有的一切,但我什么都没有要,全部捐给了慈善机构。
我卖掉了那个小小的调香工作室,离开了那座让我伤心欲绝的城市。
我去了很多地方,瑞士的雪山,亚马逊的雨林……那些我曾经为了找寻香料而踏足过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我是为了我自己。
一年后,我来到了一个靠海的南方小镇,定居了下来。
我在海边,开了一家小小的香薰店。
店里只卖一种香,叫重逢。
味道,就是唯一的配方。
我依旧闻不到任何味道。
但每天,我都会把这款香点燃。
因为顾言深曾说,这是我的味道。
我希望,有一天,当他的灵魂路过时,能闻到这熟悉的香气,找到回家的路。
又是一个黄昏,我坐在店里,看着窗外潮起潮落。
店门的风铃,突然响了。
一个穿着白衬衫、长得很干净的男孩子走了进来,他的怀里,抱着一盆小小的植物。
那植物,开着纯白色的花,空灵而美好。
是雪域幽昙。
老板,男孩子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对我笑,你好,我叫阿念。路过你的店,觉得很香。我想……把这盆花,送给你。
他的笑容,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而他那双眼睛……
像极了少年时的顾言深。
我看着他,愣住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晚晚,下辈子,换我来找你。】
顾言深,是你吗
是你回来了吗
我站起身,朝他走过去,脸上,绽开了一个许久未见的,灿烂的笑容。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