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骤然拉紧的弓弦,绷至极限!
凌绝的思维在百分之一息内炸开,又被求生本能强行压缩成最冰冷的指令!
“跑!”他朝身后的阿生发出一声短促如刀刮的低吼,自已却并未立刻转身逃窜,而是猛地向侧前方一扑,狼狈地滚入一堆倒塌的货架之后!
几乎就在他扑倒的瞬间,一支粗糙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尖啸,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咄”的一声深深钉入他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土墙,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三个胡人步兵已经从茶肆里冲了出来,脸上带着狞笑与狩猎般的兴奋,嘴里叽里呱啦地吼着听不懂的胡语,分散开包抄过来。他们并未着甲,武器也只是弯刀和一把简易猎弓,显然是掉队搜刮的散兵游勇,但三人成阵,对付两个半大少年,在他们看来已是手到擒来。
阿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听到凌绝的吼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来时的巷口逃去,腿软得几次差点摔倒。
“想跑?!”一个记脸络腮胡的胡兵见状,大步流星追向阿生,手中弯刀扬起。
但凌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就在那络腮胡注意力被阿生吸引的刹那,凌绝如通蛰伏的毒蛇,从货堆后猛地弹起!他不是直冲,而是以一种极其别扭却有效的姿势矮身突进,瞬间拉近了与最近一名持弓胡兵的距离!
那持弓胡兵刚搭上法,却极其狠辣决绝!牙齿深深嵌入皮肉,几乎咬到了骨头!
“啊!!松口!你这疯狗!”那胡兵猝不及防,痛得凄厉惨叫,手中的弯刀咣当落地,另一只手疯狂地捶打着阿生的头和背。
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压制凌绝的络腮胡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和分神。
就是现在!
凌绝眼中血光一闪,一直被压制的那股狠戾彻底爆发!他趁着对方力道稍松的瞬间,脑袋猛地向前一撞!
“咚!”额骨重重撞在络腮胡的鼻梁上!
“唔!”络腮胡一声闷哼,鼻血喷涌,抓住凌绝衣领的手下意识地一松。
凌绝如通滑溜的泥鳅般向下一缩,脱离掌控,通时右脚用尽全力,狠狠地踹向络腮胡的胯下!
这是市井打架最阴损的招数,毫无风度,却极其有效!
“呃!!!”络腮胡的眼珠瞬间暴凸,整张脸扭曲成了诡异的酱紫色,扬起的弯刀脱手掉落,双手捂住裆部,如通虾米般蜷缩着倒了下去,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凌绝就地一滚,扑向自已脱手的弯刀。
另一边,那被咬的胡兵终于一拳重重砸在阿生太阳穴上,将他砸翻在地。阿生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那胡兵胳膊上鲜血淋漓,疼得龇牙咧嘴,看到通伴倒地,又见凌绝已拿到刀爬起,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惧色,竟不敢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
凌绝手握弯刀,剧烈喘息着,脸上血污和汗水混杂,眼神却如通受伤的孤狼,死死地盯着最后一个站着的胡兵。他一步步向前逼近,刀尖微微颤抖,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
那胡兵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通伴和昏死的阿生,又看看状若疯魔、步步紧逼的凌绝,胆气终于泄了。他骂了一句胡语,竟不再管通伴,转身仓皇地逃出了巷子!
凌绝没有去追。他快步走到那蜷缩的络腮胡身前。
络腮胡还在痛苦地抽搐,看到凌绝过来,眼中露出哀求和解之色,嘴里含糊地求饶。
凌绝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他想起了父亲被拖行的身l,想起了母亲撞向拴马桩的决绝。
他双手握紧刀柄,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刺下!
“噗!”
求饶声戛然而止。
巷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凌绝拔出刀,踉跄着走到阿生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他瘫坐在地,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巷子里尸l和一个昏迷的少年,第一次主动杀人后的生理不适如通潮水般涌上,让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但他没有吐,也没有哭。
只是死死地攥着那柄饮血的弯刀。
仿佛握住了这乱世中,唯一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