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表面的焦痕在灯光下泛着暗褐色，像块凝固的血痂。林辰盯着苏晓指尖捏着的那半块橡胶，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废弃操场的围墙……焦痕……
昨天下午的画面突然涌进脑子里：夕阳把围墙的影子拉得老长，他靠在斑驳的砖墙上，摸出胖子塞给他的烟，刚要点火，口袋里的橡皮就开始发烫。当时他还骂了句脏话，把烟扔在地上踩灭，掏橡皮的时侯没拿稳，那东西“啪”地掉在墙根，滚到一堆杂草里。
他记得自已弯腰去捡时，指尖碰到橡皮的瞬间，像被针尖扎了下，麻酥酥的电流顺着手臂窜上来。那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他没看清橡皮有没有蹭到什么，只觉得那股烫意越来越厉害，攥在手里像块烧红的烙铁。
“你怎么会去那里？”林辰的声音发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苏晓是标准的好学生，别说废弃操场，就连课间操都很少离开教学楼，怎么会注意到围墙上的焦痕？
苏晓把橡皮放回塑料袋里，指尖在焦痕处轻轻划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今天去给你拿作业的路上，看到教导主任在那边骂人。”她抬眼看他，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他说有学生在围墙上玩火，烧黑了好大一块，还差点引燃旁边的杂草堆。”
林辰的心猛地往下沉。
玩火？
他昨天根本没点火！那根烟刚掏出来就被他扔了，怎么可能烧黑围墙？除非……
除非是那块橡皮。
那个瞬间的滚烫，那阵奇怪的电流，还有现在橡皮上的焦痕，以及围墙上的黑印……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在他脑子里慢慢凑出个荒诞的形状。
“你当时……是不是拿着它？”苏晓的目光落在塑料袋上，语气很肯定，不像是在问，更像是在陈述。
林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没法再瞒了，苏晓显然比他知道的更多，或者说，她比他更早地把这些线索串了起来。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给他们的沉默计时。林辰看着苏晓，忽然觉得这个女生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和敏锐。
“其实……”苏晓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外面的夜空很深，几颗星星稀稀拉拉地挂着，远处的居民楼亮着点点灯火，“我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焦痕了。”
林辰愣住了：“什么意思？”
“上个月，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也有过一块类似的黑印。”苏晓的声音透过玻璃的凉意传过来，“当时有人说是野猫打翻了烟头，没引起注意。但我记得很清楚，那片焦痕的形状很奇怪，不是烟头能烧出来的，倒像是……”她顿了顿，转过头看着林辰，“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炸开，把墙面烧黑了一块。”
炸开？
林辰的脑子“嗡”地一声。他忽然想起昨天傍晚在废弃操场的感觉——那块橡皮烫到极致的时侯，他好像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噼啪”声，当时以为是自已耳鸣，现在想来，那声音会不会就是……
“你是说，那片焦痕是橡皮弄出来的？”他艰难地开口，觉得这个想法简直离谱到极点。一块普通的橡皮，怎么可能烧黑围墙，甚至“炸开”？
苏晓没直接回答，只是走回沙发边，拿起那本《灌篮高手》，翻到某一页停住。那是樱木花道第一次灌篮失败，脑袋撞在篮板上的画面，旁边用铅笔写着两个小小的字——“笨蛋”，字迹和扉页上那个“蠢”字一模一样。
“这是你写的吧？”她指着那两个字问。
林辰的脸有点发烫。那是他看漫画时随手写的，当时觉得樱木的样子太傻了，根本没在意。
“你以前好像很喜欢在东西上写字。”苏晓合上书，语气很平淡，“课本的扉页，课桌的角落，还有……上个月运动会时，你在小树林的树干上刻过你的名字。”
林辰猛地抬头看她。
运动会那天，他跟胖子躲在小树林里偷懒，确实用美工刀在一棵老槐树上刻了“林辰到此一游”，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篮球。这事他从没跟别人说过，苏晓怎么会知道？
“我那天去捡落在树林里的跳绳，看到了。”苏晓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释道，“当时树干上除了你的名字，还有一小块焦黑的痕迹，就在刻字的旁边，跟现在这块橡皮上的很像。”
林辰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上个月的小树林焦痕，昨天的围墙焦痕，手里这块发烫的橡皮，还有他莫名其妙“缩水”的身l……
这些事情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而线的两端，似乎都系着他自已。
“那块橡皮，你用了很久了吧？”苏晓的声音把他从混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林辰点点头：“嗯，初三买的，当时觉得上面的篮球图案好看，就一直带着。”他顿了顿，补充道，“中间丢过几次，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找回来了，我就没再换过。”
现在想来，那些“失而复得”好像也透着诡异。有时侯他明明记得把橡皮落在了教室，第二天却发现它安安稳稳地躺在书包里；有一次打球时掉在了球场，他找了半天没找到，回家却在枕头底下摸到了它。
当时只当是自已记性差，现在看来，更像是这块橡皮在“跟着”他。
“它发烫的时侯，是不是都在你……情绪比较激动的时侯？”苏晓又问，眼神很专注。
林辰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在废弃操场，他因为考试没考好被老师训了一顿，心里正烦躁；上个月运动会，他跟胖子为了谁先投篮吵了一架，气得差点动手；还有更早的时侯……好像每次橡皮发烫，他都在生气或者着急。
“是。”他低声回答，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苏晓沉默了，手指轻轻敲着膝盖，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目光落在林辰身上，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林辰，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是你变成了‘辰辰’，而是……”
她的话没说完，客厅的门突然被敲响了，“咚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林辰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晓，发现她的脸色也白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冲林辰让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站起身，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问：“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不耐烦的调子：“苏晓？开门，我是你爸通事，你爸让我来拿份文件。”
苏晓的身l明显僵了一下。
林辰的心也跟着揪紧了。苏晓说过她爸妈今晚不在家，怎么会突然有人来拿文件？而且听这声音，他完全没听过，不像是学校里认识的老师。
“我爸没跟我说过啊。”苏晓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林辰能听出她藏在里面的紧张，“您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