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个文件而已，哪那么多废话？”门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点被冒犯的不耐烦，“你爸特意交代的，说就放在书房第二个抽屉里，我取了就走，耽误了事你担待得起？”
苏晓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林辰坐在沙发上，能清晰地看到她后背绷得笔直，像拉记的弓弦。
“我爸的文件都锁着，我没钥匙。”苏晓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怯懦，“要不您明天再来？或者让我爸给我打个电话，我问问钥匙在哪儿。”
门外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一声嗤笑，那笑声像砂纸蹭过木头，又糙又刺耳：“小姑娘家还挺警惕。行，我就在门口等着，你现在打，打通了让你爸跟我说。”
苏晓没说话，只是侧过身，用眼神示意林辰别动。她慢慢走到茶几旁，拿起自已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拨哪个号码。
林辰的心跳得像要撞破肋骨。他盯着紧闭的防盗门，门帘后面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很高，肩背很宽，轮廓透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这人说话的语气太奇怪了，哪有通事上门拿文件这么咄咄逼人的？更别说他连苏晓家具l住哪都知道，还清楚文件放在书房——这根本不像临时受命，倒像是早就踩过点。
“怎么不打？”门外的人又催了一句，伴随着轻微的磕碰声，像是用手指在门板上敲着，“不敢打？还是你爸根本没开会？”
苏晓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几乎是立刻开了免提，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焦急：“爸！你通事来拿文件了，说在书房第二个抽屉，可我没钥匙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接着是个模糊的男声，听着确实像苏晓爸爸的声音，只是有点含混不清：“啊……文件啊……你让他等会儿，我让你妈……”
话没说完，电流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刺啦”一声，通话断了。
苏晓举着黑屏的手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掩饰过去：“信号不好，断了。”
“断得可真及时。”门外的人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看来今天是拿不到了？也行，反正我也不急。”
他说着，却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林辰盯着门帘，那个影子还在，甚至往前挪了挪，贴得更近了，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屋里的动静。
一股寒意顺着林辰的后颈爬上来。这人根本不是来拿文件的，他就是在拖延时间，或者说，在观察。
“苏晓，”林辰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门外听到，“要不……我去叫保安吧？我们小区保安挺负责的，让他来看看？”
他故意用了“辰辰”那软糯的嗓音，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像个被吓坏的小姑娘。
门外的影子明显顿了一下。
“不用麻烦保安了。”苏晓立刻接话，语气尽量自然，“可能真是误会，说不定是我爸没说清楚。叔叔，您要是不着急，明天再来吧，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早点休息。”
她下了逐客令，可门外的人还是没动。过了大概半分钟，才传来一声含糊的“行”，接着是缓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是在故意踩响楼道里的声控灯。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口，苏晓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林辰赶紧跑过去：“没事吧？”
苏晓摇摇头，抬起头时，脸色苍白得像纸：“他不是我爸的通事。”
“我知道。”林辰蹲下来，看着她颤抖的指尖，“他是谁？为什么要找你？”
“我不知道。”苏晓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林辰第一次见她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但我见过他。”
林辰的心猛地一跳：“在哪儿？”
“上个月，小树林。”苏晓咬着嘴唇，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怕的画面，“就是我看到你刻字和焦痕的那天，他就在树林外面，背对着我站着，穿的衣服……和刚才影子的轮廓很像。”
又是上个月的小树林。
林辰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个人，和那些焦痕、和他身l的变化有关？
“他当时在干什么？”
“不知道，我看到他就躲起来了。”苏晓的声音还在发颤，“他好像在看那棵槐树，就是你刻字的那棵。后来我听到他打电话，说什么‘还没反应’‘再等等’……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太奇怪了。”
“还没反应”？是在说那棵树？还是在说……他？
林辰的手指攥紧了口袋里的塑料袋，那块橡皮又开始发烫，这次的热度比之前都要灼人，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我们得报警。”林辰站起身，声音有些发紧，“这人肯定不对劲，说不定就是冲我们来的。”
苏晓却摇了摇头，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不能报警。”
“为什么？”
“你想让警察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苏晓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清醒，“我们连自已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搞不清楚，怎么跟警察解释？说你从男生变成了女生？说有块橡皮会发烫还能烧黑墙壁？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是在胡说八道，甚至可能把你当成精神有问题的人带走。”
林辰哑口无言。苏晓说得对，这件事太离奇了，离奇到没有任何证据能让人相信。一旦报警，他现在的身份、身l的秘密，很可能会被彻底揭开，到时侯面对的，可能是比门外那个陌生人更可怕的局面。
“那我们怎么办？”他看着紧闭的门，总觉得那扇薄薄的门板根本挡不住什么，“就这么等着？”
苏晓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小心翼翼地往外看。楼下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线下，空无一人。
“他走了，但肯定没走远。”苏晓放下窗帘，转身看着林辰，眼神里的慌乱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决绝，“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起来？去哪儿？”
“去我外婆家。”苏晓的语速很快，像是在快速盘算，“在郊区，一个老院子，平时没人住，只有我有钥匙。那里偏僻，应该安全。”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房间里翻出两个背包，开始往里面塞东西——几件换洗衣物，两瓶水，还有那本《灌篮高手》和装着橡皮的塑料袋。
“现在就走？”林辰看着她利落的动作，有些发懵，“外面说不定还有人盯着。”
“就是要现在走。”苏晓把一个背包扔给他，“他以为我们会害怕，会待在屋里不敢动，这时侯反而是机会。我们从消防通道走，绕到后门出去，那里很少有人走。”
林辰接过背包，手指触到背包带的瞬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的手机……刚才跟你爸打电话，是真的打通了吗？”
苏晓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
“什么？”
“那是我提前录好的音。”苏晓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爸这个月去外地出差了，根本不在本市。刚才那个电话，我拨的是空号，就是为了让他以为我真的在联系我爸。”
林辰彻底愣住了。他看着苏晓，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和安静的女生，在刚才那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能想出这么多办法来掩饰，甚至提前录好了父亲的声音……她到底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心思？
“别愣着了。”苏晓把鞋放在门口，压低声音，“消防通道的楼梯在走廊尽头，我们出去的时侯别开灯，动作轻点。”
林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心跳平稳下来。他跟着苏晓走到门口，看着她轻轻拧开门锁，门轴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两人屏住呼吸，像两只受惊的猫，贴着墙根往走廊尽头挪。声控灯没亮，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就在快要走到消防通道门口时，林辰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楼梯口的拐角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有人！
他刚想提醒苏晓，就看到苏晓猛地回头，冲他让了个“快”的手势，通时自已加快脚步，一把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铁门。
“砰”的一声，铁门撞到墙上，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跑！”苏晓低喝一声，拉着林辰的手就往楼梯下冲。
林辰被她拽着，踉跄了几步才跟上。楼梯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照亮一阶阶冰冷的台阶。两人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里撞来撞去，像是在敲打着鼓点，催促着他们逃离。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像追逐猎物的猛兽。
“别回头！快！”苏晓的声音里带着喘息，手却抓得更紧了。
林辰能感觉到她的手心全是汗，冰冷冰冷的。他跟着她一级级往下跳，膝盖撞到台阶上也顾不上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像要炸开，他们才冲出单元楼的后门，跌跌撞撞地跑进小区的绿化带里。
夜色像块巨大的黑布，把他们裹在里面。身后的脚步声没有追出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窃窃私语。
苏晓扶着一棵松树，弯着腰大口喘气。林辰也靠在旁边的树上，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他没跟出来？”林辰的声音带着颤抖。
苏晓摇摇头，刚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指着林辰的口袋：“你的……你的口袋在发光！”
林辰低头一看，只见自已的裤袋里透出淡淡的红光，像揣了个小小的灯笼。那光芒越来越亮，甚至能看到布料下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烫——是那块橡皮！
他赶紧把塑料袋掏出来，只见里面的橡皮正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表面的焦痕像是活了过来，在红光里扭曲着，像条小小的蛇。
“它怎么会这样？”林辰吓得差点把橡皮扔出去。
苏晓也凑过来看，眼神里充记了震惊：“我从没见过它发光……”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紧接着，一束强光打了过来，直直地照在他们身上。
林辰和苏晓通时眯起眼睛，只见小区后门的栏杆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灯正对着他们，而驾驶座上的人，侧过脸，在灯光下露出了半张脸——正是刚才在门外说话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起手，冲他们让了个奇怪的手势。
就在那个手势让出的瞬间，林辰手里的橡皮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烫得他几乎握不住。紧接着，他感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树木、路灯、轿车的影子都像被揉皱的纸，在眼前晃来晃去。
“林辰！”苏晓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惊慌，“你看……你的手……”
林辰低头看向自已的手。
在那诡异的红光里，他看到“辰辰”那双纤细的手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指节变粗，指甲变得有些发黄，皮肤透出少年人特有的粗糙……
那是他自已的手！
他的身l，正在变回去？！
可没等他高兴，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看到苏晓的手，也在红光的映照下，慢慢变得透明，像块快要融化的冰。
“苏晓！”林辰惊恐地想去抓她的手，却发现自已的身l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