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不想多提,俞凤没追问,默默收回视线,重新打量起住处来。
通式大单间,比学校宿舍稍微大些,几件简单的旧家具,塞得满满当当。
正对面靠墙跟一张单人床,洗褪色的蓝白格子床单,上头齐整叠着两床花被子,大牡丹花特别抢眼。
顶床的角落,竖着带镜子的双开门红漆柜子,镜面蒙着一层薄灰。
临窗,一张旧的墨绿色皮沙发靠着,宽敞的三人位,前头配一个缺了角的玻璃茶几。
最挤的是门背后。
墙角塞了张半旧的小餐桌,桌腿不平垫了张硬纸壳,一把椅子,一看就是勉强后加的。
“挺好的。”俞凤说。
比满是粉红纱帘的“影院房”可正常多了。
“被褥是借的,先凑合。”
席铮靠在沙发上,想起晌午带黄毛来拾掇的光景,没得扯了下嘴角。
里头原本是一张双人床,连个能写字的地儿都没有,他硬是让大波浪把床给换了。
“我真服了!又不是住宾馆!还挑三拣四的!我上哪儿给弄什么写字的桌。”
“老子就要能写字的!”
“就餐桌,要就要!”大波浪不乐意。
这要求就从没听说过。
牢骚归牢骚,她最后还是骂骂咧咧抬了个餐桌,不忘吐槽,“瞧你那护犊子的怂样儿!”
从前下死手那狠劲儿哪去了。
“水池洗漱就在外头,厕所在一楼,冷就多穿点。”席铮交代着,突然偏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要不,买个痰盂?”
“”
要什么痰盂!
俞凤一噎,耳根陡然红透,赶紧别过脸。
死狗就是吐不出象牙!
席铮绷笑没再逗她,一时想起件事,欠身抓起外套又往出走,“等我会儿!”
窗外人影一闪,咚咚咚下楼脚步声。
不一会,楼下。
“席铮你有病吧!几点了!”大波浪带着困意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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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席铮再回来,他手里多了块红白格纹的花床单,还有榔头铁丝,“这样方便点。”
他没多解释,踩上椅子,两头扯了根钢丝绳,拉紧固定好,然后把床单搭上去。
格纹床单自然下垂,正好把床和外头隔开,硬凑出个小小的独立空间。
布料带点冲鼻子的香,边角轻轻摇晃。
俞凤坐在里头,心一下子松了。
她掀帘瞄了一眼外头。
死狗!
又不见了。
俞凤默默分出一床被子搁沙发上,侧躺在帘子里,透过床单缝隙,人影在窗外晃。
枕头上有阳光的味道。
她太累了。
刚闭上眼就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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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确认俞凤睡着,席铮才摸出刚才那根烟,低头拢手点着。
猩红火光明灭。
他深吸一口,烟雾过肺,缓缓呼出的淡蓝色烟气,瞬间散在冷风里。
忽然一阵不受控制的低咳牵动刀疤。
胸口有点痒。
耳边自然响起龙叔那句话,“阴雨天会痒,提醒你还活着”
妈的。
老东西嘴真毒。
席铮低低骂一句。
三年前奄奄一息,他也听过一样的话。
在彭荷镇,他是一条“野狗”,“活下去”是他的本能,为此不择手段。
那时,他刚在道上混没几年。
为咬住陈久老板好不容易漏的机会,他接了一个“清理门户”的投名状——去“处理”一个私吞账款准备跑路的小头目。
那家伙藏得深,养的手下都特能打。
席铮没硬拼,蹲了一个礼拜,摸清了那货包养妞的住处。
一天,趁月黑风高,他孤身摸进去,无声无息放倒几个手下,最后在厕所把想翻窗的人给堵了个正着。
对方跪地求饶,说只要放他一条生路,就愿意给席铮双倍,甚至三倍的卖命钱。
席铮没吭声。
他不是来要钱的,他要的是“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