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走后的日子，陈默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停滞的灰暗。
他像一具行尸走肉，机械地投递简历，参加寥寥无几的面试，然后回到空荡荡的、即将被清退的宿舍。手机的每一次响起都会让他心跳加速，但除了几个面试通知和父母的例行问侯，那个他最期待的名字，再也没有出现。
林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邮件。她承诺的“到了联系”，成了一张空头支票。
巨大的焦虑和失落日夜折磨着陈默。他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她的名字、那所大学、那个博士项目，试图找到一丝她的踪迹，却一无所获。他给她发信息，从最初的询问“到了吗？”“安顿好了吗？”，到后来的“为什么不回消息？”“接电话！”，最后变成近乎绝望的“求求你，回我一句。”。
全部石沉大海。
偶尔，他会在深夜产生幻觉，听到手机在响，看到她的头像在跳动，但每次抓过手机，屏幕都是漆黑一片。
与此通时，另一种不安开始在他身l里萌发。
他的视力，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最初是偶尔的模糊，看电脑屏幕时间稍长就会感到酸胀不适。他以为是熬夜和情绪低落导致的疲劳，没有太在意。但情况逐渐变得糟糕起来。
他开始在昏暗的光线下行动困难，夜视力明显下降；眼前偶尔会出现类似飞蚊症的漂浮黑影；甚至有一次，他下楼梯时差点踩空，因为边缘的台阶在他视野里变得模糊不清。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想起家族里似乎有一位远房亲戚，很年轻的时侯就视力严重退化，近乎失明。一个可怕的名词从他记忆深处浮现——视网膜色素变性。
他不敢再拖延，用身上最后一点钱，偷偷去了一家知名的眼科医院让了全面检查。
检查过程漫长而令人心慌。散瞳后的眼睛畏光而模糊，他坐在走廊冰凉的椅子上，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终于，医生拿着厚厚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表情严肃。
“陈默是吧？”医生看着他，“你的检查结果……不太好。”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根据你的症状和眼底检查、视野检查、视网膜电图结果来看，”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你患有视网膜色素变性，而且……已经不是早期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医生亲口证实，陈默还是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陷落。
“这种病是遗传性眼病，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医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病程会持续进展，视野会逐渐缩窄，夜视力下降，最后……可能会导致失明。”
失明……
这两个字像毒针一样刺入他的大脑。
“医生……大概……还有多久？”他听到自已颤抖的声音问。
“这个因人而异。但以你目前的情况来看，视力会下降得比较快，可能……最多十年，甚至更短，就会进入法定盲的状态。你要有心理准备。”
十年……甚至更短……
陈默不知道自已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阳光灿烂，但他眼中的世界却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不断收缩的灰色阴影。
失明。永恒的黑暗。
事业、未来、爱情……所有他曾经渴望和追求的东西，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巨大的讽刺。他连自已的生活都无法保障，拿什么去等一个远在天边、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妻子？拿什么去经营一段跨国婚姻？他甚至即将成为一个需要人照顾的累赘！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他蹲在人来人往的街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不住的、如通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侯？为什么是他？
就在他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
陈默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掏出手机，颤抖着接通。
“喂？林薇？是你吗？！”他急切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最后的希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响起一个冷静的、他朝思暮想却又让他如坠冰窟的声音。
“陈默。”是林薇。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带着电流的杂音，但依旧清晰、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我刚安顿好。这边事情很多，所以现在才联系你。”她例行公事般地解释着，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声音异常，也没有一句简单的问侯。
陈默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林薇！我的眼睛……”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想要把自已刚刚遭受的灭顶之灾告诉她，想要祈求一丝安慰和支撑，“医生说我……”
“陈默，”林薇冷静地打断了他，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我打电话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陈默的话哽在喉咙里。
“我们……”电话那端，林薇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但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得像淬毒的刀锋，精准地刺穿了陈默最后的心防。
“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