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棠的目光穿透蒙尘的小窗玻璃,精准地捕捉到窗外矮墙后一闪而逝的模糊轮廓,一截深褐色的粗布衣袖,在昏昧的暮色中仓促缩回。
紧接着,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贴着墙根急速远去,轻得如同夜鼠溜过荒草,窗缝残留的微光映出几缕被惊起的浮尘,在死寂的空气中缓缓飘散。
她没有动,身形稳如磐石,唯有那双沉渊般的眸子骤然收紧,锐利的视线仿佛已钉住那逃遁的暗影。
灶房内,王大山的呜咽声与双儿断断续续的干呕交织在一起,浑浊的空气里,药渣的苦涩、绿矾粉的微腥和呕吐物的酸馊愈发浓烈,沉甸甸地压向每个人的肺腑。
叶卿棠的指尖无意识地蜷起,袖中的素白手帕无声收紧,将那点暗绿粉末的致命证据攥得更牢。
她的视线缓缓扫回王大山瘫软的身影,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冰锥般的穿透力,“窗外有人。”
王大山猛地一颤,捂着脸的双手僵在半空,浑浊的泪眼惊恐地抬起,顺着叶卿棠的目光望向小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紧了脖颈。
双儿还在弯腰干呕,药箱“哐当”一声滑落在地,乌木箱盖弹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银针和瓷瓶,在昏暗中反射出冷冽的微光。
叶卿棠脚步无声,转向灶房门口。
院中暮色四合,柴禾堆的阴影拉得老长,隔壁矮墙后的窗户缝隙已彻底紧闭,只余一条比墨还深的细线,像一道愈合的伤疤。
她目光如电,扫过泥地上几枚新鲜的、边缘沾着湿泥的鞋印,从矮墙根一路歪斜地延伸向院门方向,深浅不一,透着仓皇。
叶卿棠的目光如淬火的钢针,紧紧追随着泥地上那串歪斜的鞋印。
她悄无声息地踏出院门,暮色如墨汁般泼洒,将整个小院浸入一片混沌的暗影中。
远处,柴禾堆的轮廓模糊不清,只余风过草叶的沙沙声。
鞋印在院门外的泥径上戛然而止,被一滩积水吞噬,边缘的湿泥还泛着新鲜的微光,像被匆忙踩碎的镜片。
她的呼吸平稳如常,耳中却捕捉到一丝异响。
隔壁矮墙后传来细碎的摩擦声,如同枯枝断裂,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闷哼。
叶卿棠的指尖微动,袖中素白手帕的褶皱更深,暗绿粉末的腥气仿佛透过布料渗入骨髓。她身形一闪,隐入柴禾堆的阴影,目光如冷电扫向声源处。
墙根下,一截深褐色衣袖的残影再次闪现,却比先前更仓促,伴着一声短促的喘息。
灶房内,王大山的抽泣陡然拔高,化作一声凄厉的嘶喊,“是他们!是他们害了我爹!”
双儿终于直起身,苍白的手指颤抖着摸索地上的药箱,银针和瓷瓶在昏光下折射出寒芒,映照着她惊恐圆睁的双眼。
叶卿棠的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线,院中空气骤然凝固,连浮尘都停滞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