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只要两种时候不结巴,一个是唱歌的时候,一个是说菜肴的时候,听九叔公说,五九的家里有一个方位供了食神,所以做饭好吃,这辈子注定是要吃这饭碗的。
农村的酒席,主要突出一个土字,从杀猪到上桌,不过是几个小时功夫,那些田里的菜,从洗干净到上桌,不超过两个小时。
只是为了这一顿酒席,已经让全村人都在忙活。
五九把烧鸭放到了泥土搭建的灶膛里面,赶紧封上了洞,只有下面还用枣木和甘蔗渣烧起来的火。
五九说,这些木头和甘蔗渣烧出来的火会带有甜味,跟烧鸭的味道融合到一起。
他忙了烧鸭炉子,又去把方方正正的猪肉块按进滚油之中,热油沸腾翻滚,劈啪作响,仿佛炸响了一串串小小的礼花。
那肉皮在油中翻腾,渐渐由软塌塌变得坚硬金黄,直至显出琥珀般的亮泽来。
一群小馋猫蹲在灶边,眼睛眨也不眨,目光如被牢牢系在了锅中,当然,五九也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长辈,会切开一小块肉炸得金黄,最后递给旁边的小馋猫们。
“尝尝,看看你五九叔的手艺怎么样,咸淡如何?”五九磕磕绊绊的说,还没等他说完,小馋猫们已经把肉块吃的精光干净。
只有蹲在炉灶旁边的人,才会有好吃的,江小年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谁家做酒席,她宁愿去当火头军,在一旁帮着忙。
也许是火炉旁边太热了,五九咬开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下去,让江小年也开一瓶,江小年却摇摇头。
房前屋后的人还在忙碌,江小年害怕阿发妈对自己还是膈应,尽量少去堂屋和人前,躲在这个角落也不错。
那些方块肉全部都炸好之后,五九又开始把那些厨房小工们切好的荔浦芋头放进锅里炸,芋头进了油锅,从粉紫色变成了金黄色,很快就变得两面酥脆。
五九一边说道:“我们做酒席,还是喜欢用荔浦芋头,粉香有滋味,能够和五花肉的味道结合到一起,吸收五花肉的油腻,又有自己本身的味道。”
江小年拿来一个巨大的铁盆,把炸好的芋头放到了盆里,当然,也不忘记尝尝咸淡。
炸芋头有一种炸薯条的滋味,但是绝对比炸薯条要好吃的多,能吃出来山林泥土的气息,还有风霜的滋味,芋苗就是芋头长出来的苗芽,也是别有滋味。
切好的五花肉又被五九用豆腐乳,白酒,香料腌制,搅和均匀,看见江小年在一旁站着,连忙派活:“你把五花肉片,跟炸好的芋头片一对一的放在碗里。”
江小年当然知道这道工序,小时候看着爸爸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一块芋头一块肉,整整齐齐的码在碗里,五九说,预算是一个桌子两碗扣肉,看起来才能比较体面,所以至少要做六七十碗扣肉,包括送人的,自家吃的,还有尝尝咸淡的。
江小年把切好的肉片被一片片整齐地码进粗瓷大碗里,肉皮朝下,肥瘦相间。
五九最后舀起酱料——腐乳捣成泥,拌着蒜末、豆豉、些许五香粉,再淋上酱油和炸肉时舀出的热油,调成一碗浓香扑鼻、色泽深沉的酱汁。
手腕悬着,将那酱汁一勺一勺,均匀地淋在码好的肉片上,每一片肉都吸吮着酱汁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