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太再次检查了一遍西屋的门窗,害怕会有湿气和风进来,从西屋看向屋外的后山,都能看见眼前就是黑雾蒙面。
阿婶在门外高声大喊:“阿牛,你妈喊你回去收衣服。”
阿牛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应答了一声:“八百年前就收了。”
“一会儿下大雨,我们的衣服都晾在屋檐下,不收衣服肯定要被打湿,我的衣服都起墨点了,十几天不干。”阿婶坐在屋檐下无能为力的望望天。
此时,大家伙都急匆匆的往家里跑,知道一会儿狂风暴雨,不能在外面逗留。
江小年把蚕卵们接回家后,总是放心不下,想着要时时看着才行。
阿太笑道:“你这孩子以后还怕没时间看吗?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你这样会感冒的。”
“没事,阿太,我想想一会儿要做什么”江小年叹息,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好像这样的工作跟以前大不相同。
这一份工作,是彻底属于自己的,辛苦这几个月,这一年是赚钱还是赔钱,都能成定数。
成则一年吃喝不愁,不成一年又要寻找别的谋生。
一直到了傍晚,江小年才安排好了那些蚕卵,所有的调试才算告一段落,天空黑压压的,这一场雨要来不来的,却惹得人心烦意乱。
大家都在问九叔公,要做点什么事情预防暴雨来袭。
哪怕是李明煦,也让公司的那些工人加固大棚,千万不能被大雨冲刷,否则前功尽弃。
张宁和九叔公转了一圈后回到了老堂屋,余庆堂的湿气就好像又生命力一般,从青石板缝隙里钻出来,从水井里流出来,又从瓦缝中飞出来。
湿气沿着木头的房子一直爬到人的骨头缝隙里,有风湿病的阿婶已经痛不欲生,忙碌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毛病,如今下午吃完饭闲下来,就觉得哪里都闷闷的疼。
阿福和雷蒙趁着阴天,被阿牛带着去抓稻田鱼了,家里孩子们不在,大人们实在清闲,只好病痛不已。
九叔公是增生,阿婶是风湿,阿太也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
“这些湿毒是最毒的,特别是我们山里人最怕这种弥漫不散的雾气,衣服也没晒到干透,湿毒从树梢一直到骨缝,咱们还是得用老办法啊。”阿太念叨着,仿佛一整天都没有清闲的时候。
在这种湿得能拧出水的黄梅雨节气里,阿太又上了阁楼。
不知道阁楼是被阿太用了什么方式,生生的隔绝了湿气,她的那些宝贝箱子,竟然是干燥的,当然,那些宝贝里面还包括了她的宝葫芦。
宝葫芦是很早已经的秋天摘的,那时候江小年的祖父还在,悬在灶门烟道旁边熏了好几个冬天,又在夏天晒了好几个夏天,年复一年,通体已经变成了温润的褐色。
祖父还用小刀把里面风干的禳肉清洗干净,江小年看见这几个葫芦,总能记起那年午后沙沙的声音,直到葫芦的腹中空净,只有薄薄一层,带着象牙光泽的内壁,凑近时能闻到烟火和草木的气息。
这几个葫芦就被阿太一直珍藏着,总是到了雨天脸面或者冬天才会拿出来。